第四十三章 猥瑣戰法
周烈當真是哭著笑了出來,鞭子抽的傷痕,任你是鐵漢,使勁按一下也是痛徹心扉啊。
可秦蒙竟然說有可取之處,讓周烈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將軍,未知卑職尚有何可取之處?”周烈忍著疼問道。
“魏達在汝手下,變得善於言辭了,這不是可取之處麽?”秦蒙很認真說道。
“啊?就這個?將軍,這算得什麽啊?弟兄們在一起,覺得開心投緣,話自然就多了,話多了,誰不會說啊?”周烈不明白,秦蒙為什麽會對這麽點事而認可他。
秦蒙搖搖頭,笑道:“倒也說出了幾分道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為將者,能讓手下會說話也是了不得的本事?”
周烈有些不明所以,說道:“將軍所言,卑職……不甚明了。”
“魏達此人武藝如何?”秦蒙問道。
“那絕對沒話說的。不在我之下。”周烈馬上挑了大指。
“那因何之前並未得誌?”秦蒙接著問道。
“那是,那是沒有碰到將軍這樣的識才之人。”周烈很篤定答道。
秦蒙搖頭笑道:“也不盡然。魏達吃虧在不善表達自我,那日,若不是我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多了一問,他恐怕還在一群普通軍官之間沉淪。發現能者,用能者。乃是手握權力將官本分。而能用好,則是你這個直接管理者的本事。”
說到這裏,秦蒙轉頭看看魏達:“讓一個悶葫蘆一樣的人多說話,肯定是內心認可你這個長官,認可,就意味著可以為你拚命,如此,說你尚有可取之處,難道有問題麽?”
周烈有些不好意思:“將軍,說得我都有些慚愧了。您放心,健卒營絕對不會再出現您嚴令禁止……不,是所有命令,絕不會出現對上峰命令忤逆談論的事情了。”
秦蒙點點頭,過去拍拍魏達的肩膀:“周烈這個長官不錯吧?好好跟著長官。這樣的人,值得生死與共。”
說完,秦蒙無比凝重道:“周烈,你的健卒營,和謝蘊的健騎營,是我秦蒙的血本。不到萬不得已,不到時機極為成熟,我是不會把血本砸進去的。一切,為了能打贏,打贏了,才有資格說三道四。除此之外,什麽道德良心,全是扯淡!”
周烈魏達凜然齊齊拱手:“卑職明白!”
兩人離開,秦蒙捏著下巴,苦思自己的戰略構思。
雖然誰都能理解,戰爭的勝負,才是衡量一個將領的最重要指標。
可突厥人驅趕百姓攻城,還是給秦蒙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可以表現出冷血,但這無形的壓力,並不會因此而消匿於無形。
西平勢弱,因此,捕捉到可用戰機,是秦蒙唯一能夠挽回頹勢的機會。
在不間斷的檢巡過程中,秦蒙親耳聽著軍官的匯報,親眼看城外敵人的動態,可以得出結論,城外的敵人,有些懈怠了。
城內,有些不和諧的聲音,但秦蒙覺得控製的很好,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現在,就是什麽時候打,怎麽打的問題了。
西平主城外突厥人,越發驕狂,其前鋒部眾,甚至抵近到離城門不足三裏的位置上,無論將軍還是士兵,解甲卸鞍,倨坐地上飲酒吃肉。
每日裏,突厥人混跡於掠獲百姓中,驅逐於城下,讓這些百姓拿著雲梯。來攻擊西平城門。
這樣的景象,讓所有西平守備將士無不義憤填膺,懾於秦蒙嚴令,誰也不敢說什麽,但心裏憋著一股火,總是要發泄出去的。
秦蒙不但觀察外麵的敵情,更注意觀察自己的部下。
時機,往往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成熟起來的。
秦蒙召集軍官開會,言城外突厥人所作所為已經不可忍受,已經到了必須要作出回應的地步了。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下的時候,秦蒙下了很奇怪的命令。
著西平原守備將軍孫茂,帶領城防步兵兩千出城迎敵。
“孫茂,給本將軍聽好了,此次出戰,務必不得與突厥人糾纏,目的就是搶奪落入敵手的大隋百姓。隻要搶一個回來,就是完成任務,速去。”
孫茂,或者說秦蒙麾下所有官兵都養成了習慣,嚴肅命令之下。不得問為什麽。
帶著些許疑惑,孫茂領兵出城,殺向了軍紀渙散的突厥人。
突厥人驚慌失措,甲也解了,鞍也卸了,哪裏還能跟孫茂拚殺?
孫茂記得秦蒙交代,隻稍稍衝殺了一下,搶奪回數十百姓,便趕快回歸西平主城。
秦蒙率一幹軍官,全在城頭上觀戰,待孫茂返回,秦蒙問道:“各位,可曾看出了什麽?”
謝蘊沉吟道:“長官,城外突厥前鋒部隊,縱是散漫,可我部出城迎敵,其後方有足夠的時間整飭隊列,反擊我方。可這個情況並沒有出現,莫非,突厥人散漫布陣,是誘我出城?”
眾軍官大都是見識過拚殺的人。知道突厥人的騎兵速度有多快,想想剛才孫茂領人出戰,確實是不太符合突厥人神速的風格。
怪不得秦蒙用兵如此謹慎,若是孫茂領兵腦子一熱,帶人衝殺下去,隻要給突厥人留夠了追趕的路程,還用使用陰謀詭計麽?直接騎兵掩殺過來,讓你隻能看著西平主城門望洋興歎。
“孫茂,今天的事情辦得不錯,記你一件功勞。從明日起,東門,西門,南門,各自派人出戰。千萬給我記得,不得貪功冒進,不管突厥人表現得多慌張,一戰即退。城上務必有弓弩手接應,我要的,是完整把帶出去的人給我帶回來,誰若是折卻人手,本將軍定嚴懲不貸!”
一連三天,西平守軍搞的是十分熱鬧,每日三門打開,守備軍氣勢洶洶出城,跟突厥人稍一接觸,馬上就往回退。
開始的時候,還象征性打一打,到了後來,簡直一點節操沒有,耀武揚威出來,一看到突厥人有衝鋒的意思,馬上掉頭就往回跑。
突厥人感覺像遛狗一樣被遛了,氣憤殺到城下,卻不想城頭上弓弩手早有準備。
弓弩手被布置為兩段射擊法。一部,射向衝鋒過來的騎兵,一部,延伸射擊,阻擊後續衝鋒的部隊。
突厥人眼睜睜看著快要追上西平守備軍了,但城牆上的弓弩手,如此嚴密射擊。身邊已經沒多少人了,後續的夥伴,也被箭矢阻礙,眼瞅著無法跟上來,就隻好衝著城門大罵。
這還了得?開玩笑啊,秦蒙的部下耶,打仗不敢說全贏。但罵戰是絕對不能輸的。
自己人進城了,城門關閉了,眼見突厥人進不來了,連箭都不射了,對罵!看誰能罵過誰!
突厥人本想使用計策,讓西平守備軍以為他們懈怠,引誘出城吃掉其有生力量。
可萬沒想到,西平守備軍如泥鰍一樣滑溜,設計好好的方案,讓對方近乎猥瑣的戰法,折騰得慘不忍睹。
突厥人的戰損,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戰損,根本不叫事,可占據如此優勢,被對方戲耍一番,頓時沉不住氣了,馬上又回到了老套路上,攻城!
秦蒙從年初就開始備戰,準備那叫一個充分,任你如何發力,就是難奈西平城門分毫。
強攻幾日,眼見折損嚴重,突厥人暫停了攻勢,大部撤離距城門十裏左右位置,留小部,繼續騷擾西平。
是夜,秦蒙召集所有軍官在校場上集結。
“月餘守城,都辛苦了。如今。突厥人鋒芒已挫,銳氣盡失,破敵之際,就在眼前。各位,可曾做好出城血戰的準備?”秦蒙環視諸人,淡淡問道。
周烈慨然道:“將軍,我健卒營弟兄,日日都盼著這一天,誰不想出城大戰一場?卑職代健卒營請命,願為先鋒,打突厥狗日的。”
謝蘊笑道:“周烈,將軍要戰,想必也是我健騎營為先啊。汝為先鋒?倒不是小瞧你健卒營,而是我健騎營馬快人疾。就算是在你後麵出發,也先你接敵,先鋒之說,勿與我爭了。”
周烈氣得幹瞪眼,但卻是沒有半句還擊。
這不是因為秦蒙寵著謝蘊,而是因為人家說得有道理。
健卒營兩條腿,怎麽也跑不過健騎營四條腿吧?
秦蒙一擺手道:“此次出戰,本將軍可是要把所有本錢都壓上。不打,咱們就當縮頭烏龜,打,咱們就傾巢而出,若狼擊羊,縱敵十倍百倍,何足道也?”
眾軍官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秦蒙指揮調度守城,西平主城沒有遭受到城破的壓力,這等將領,自是令人信服。
敵人,是夠多的。
但是,沒血性還配叫做是軍人麽?
有血性,而且在數倍敵軍麵前沒有墮了威風,有什麽不敢打的?
“此次出戰,以北門方向為主戰場,周烈魏達健卒營,為先鋒接敵之部。謝蘊健騎營,於北門城門埋伏著,等本將軍將令。孫茂,遣兩軍官,於南門把守,不得出戰,隻要守住了南門,就是功勞一件。你與常平,各引一千人,出城於城外誘敵,還是那套戰法,突厥人過來,就回城,突厥人撤退,就出城,各部務需嚴格執行命令,本將軍會派出督戰執法隊伍,誰敢抗命,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