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邦天威
阿波可汗麵前,兩排致密的旌旗,攔住了通往武威的去路。
待爆炸聲響過後,兩排致密的旌旗左右兩分,露出了一個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步兵方隊。
阿波可汗跟中原王朝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了,對於中原王朝的步兵,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哪怕是碰上成千上萬,甚至是幾萬的中原步兵,隻消騎兵一個衝鋒,就能夠擊潰對手。
可是,今天看到的步兵,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啊?
僅僅幾百人的步兵方陣,給人視覺上的衝擊力,近乎摧枯拉朽一般。
每一個士兵,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身高塊大,在那裏一站,就好像是一座小山一樣。
士兵們身上披著的,可不是一般的鐵甲,而是黑黝黝透著死亡氣息一般的玄甲!
阿波可汗可是見過世麵的,北周皇家衛隊護送千金公主至阿波略可汗完婚。穿著的,就是這樣的玄甲!
當時,阿波可汗跟千金公主使團長孫晟交好,曾通過長孫晟試驗過玄甲的威力,突厥人的任何一種兵器,無論遠近,都無法穿透這樣的玄甲。
幸虧。這種玄甲造價極為昂貴,隻配備給了皇室禁軍,以及中原王朝最重要將領的衛隊。
若是大隋士卒人人配上這樣的玄甲,估計碰上想哭的心都有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武威這樣的中原北境,碰上了如此規模的玄甲步兵!
更為可怖的是,玄甲士兵手裏的長刀,更是讓阿波可汗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好家夥,玄甲士兵的個體,就夠高大了,可是,他們手裏的大刀,居然比士卒還要高。怎麽說也有兩米了。
刀杆通體黝黑,一看就是渾鐵打造,刀身兩麵開刃,刀頭如斷,那種肅殺的厚重感,讓人油然而生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阿波可汗可是聽說過這種新玩意,武威城外曾有手執此類長刀的步卒,麵對強大的突厥騎兵,正麵硬杠,一刀下去,人馬皆糜。
對戰的時候,突厥人這邊可是有幾萬之眾啊,現在,眼前有幾百這樣的人,而自己隻有一萬人手,真的出現摩擦,就不算剛才看到的那一千健騎,這幾百大刀手,也能把自己的人給衝得七零八落啊。
阿波可汗感覺自己的白毛汗都下來了,一側身看著楊廣道:“楊郡守,這是何意?”
楊廣淡淡一笑道:“阿波可汗,你率部前來進行商貿,對當今聖上寬仁以治天下積極響應,我大隋自當以尊貴的客人對待你。這是非常隆重的禮節接待,莫非,阿波可汗感覺不妥?”
阿波可汗猛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幹笑了幾聲道:“哪裏哪裏,我突厥人最敬勇士,眼見大隋士卒如此威武,心中難免感歎,舉止未免有些失措,讓楊郡守笑話了。”
楊廣笑笑回應阿波,然後一轉臉,對陌刀手喝道:“所有人聽著,恭迎阿波可汗率部至武威友好通商,全體都有,列隊!”
隨著楊廣一聲令下,五百陌刀手按照事前的排演,有序左右轉身,在本部百夫長的喝令下,進退有止,一步步井然有序。
五百陌刀手。如同心意相通,動作整齊連貫,每一步跨出,都是鏗然有聲,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些陌刀手融合成兩個長長的隊列,在兩隊中間,空出了一條寬達三米的路來。
楊廣燦然一笑:“阿波可汗,請吧。”
阿波可汗臉上的笑容,明顯是擠出來的。他是百死餘生的戰士,對於同是戰士的陌刀手形成的戰列壓力,是非常敏感的。
在長長的陌刀手限定的路徑裏行走,當真是跟受刑差不多啊。
那種無形的,無堅不摧的壓力,讓阿波可汗如芒在背,行進間感覺每一個動作,都是無比難受的。
好不容易走過了陌刀手隊伍,阿波可汗赫然發現,在前方,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祭台。
這很好認,能有五米見方簡易搭建的台子上麵。擺著香案,香案上有一個大大的銅鼎,銅鼎裏插著手腕粗的香,那香正繚繞冒著青煙,讓擺放在銅鼎前的豬牛羊三個頭顱,顯得有些詭譎。
另外,在祭台的周圍,環繞了一口口的鐵製品,下麵火焰熊熊,那鐵製品升騰熱氣,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但是陣陣從未嗅到過的奇異香味,確實讓人拇指大動。
阿波可汗見楊廣翻身下馬,便也跟著下馬。
“阿波可汗,請隨我一起過去祭奠一下。”楊廣神情非常肅穆說道。
阿波可汗一皺眉頭,沉吟道:“楊郡守,未知你祭奠何人?叫我一同祭奠,未免有些不妥吧?”
楊廣麵帶些許悲傷道:“此為我家長官所設,祭奠的,是大隋與突厥雙方激烈衝突中戰死的所有人。長官言道,無論大隋突厥。戰死的冤魂,都應被銘記,我們今天祭奠他們,為的是將來大隋突厥永不開戰,再無冤死的戰魂。”
阿波可汗馬上也神情肅穆起來,將手裏馬鞭遞給了身邊的人,拱手道:“願與楊郡守一起祭奠。楊郡守,你一直言你家長官如何,他若是真有此心,為何不出來一同祭拜?莫非,是我阿波身份不夠,不值得他出來?”
楊廣正色道:“阿波可汗多慮了,我家長官,跟突厥人數度血戰。折損其手者,幾萬有餘,長官身邊的兄弟,也戰損幾千,長官每每念及雙方衝突,都會言及戰死者,不勝悲戚,因而,要我代勞,祭奠戰死者。”
阿波可汗點點頭,問道:“未知你家長官,是哪一位?”
楊廣斜斜朝著武威城方向拱手道:“我家長官,就是聞名天下的周盤秦郎。”
阿波可汗一凜,眼中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周盤秦郎,秦蒙!”
楊廣心中有些好笑,看來,今天秦蒙要求的威懾的效果,是絕對達到了。
不過,楊廣此時要去祭奠,臉上不能露笑,便幹咳一聲道:“正是秦長官。他擔心出麵會影響雙方友好態勢,讓突厥兄弟感覺不好,便沒有出來。阿波可汗,請吧。”
阿波可汗真的驚懼了,秦蒙那凶名可是在突厥人中廣為流傳啊,周盤秦郎,甚至成了突厥人比較忌諱的一個詞語。若是被逼得急了。往往會賭咒發誓,若是我如何如何,就讓我遇到周盤秦郎。
怪不得剛才看到健騎和大刀手會有那麽驚懼的感覺呢,原來是周盤秦郎的部下啊。
阿波可汗有些膽虛,趕緊很恭謹向楊廣表示,請他前麵走,自己跟在後麵上祭台。
楊廣也不客氣。撩袍走上了祭台。
麵對香案,楊廣雙膝跪倒,很隆重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就是楊廣宣讀祭文。
祭文的大意,就是悼念大隋和突厥雙方戰爭中戰死的戰士,為他們的身死,感到悲哀,因為每一個人的離去,都會對他們,以及他們至親的人造成難以想象的傷害。
戰端一開,無數的生靈塗炭,無盡的鮮血,灑滿了荒郊野土。
戰爭帶來的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活著的人,應該從如此多的戰死者身上,吸取到足夠多的教訓,避免再有讓生靈隕落,親人痛斷肝腸的事情發生。
唯願大隋突厥,睦鄰友好,若手足相依,似肝膽相照,大隋突厥戰死英靈不遠,且享祭奠貢品,護佑大隋突厥,永不相負。
楊廣念完悼文,伏地嚎啕大哭。
阿波可汗本來還糾結,要不要跪倒在地磕頭。
楊廣這麽一哭。阿波可汗看到自己的部眾也是伏在地上痛哭,便再也無法保持矜持了,也跪倒在地,他沒有楊廣那樣的悼文,卻是可以說大隋突厥,永不相負的話。
待阿波可汗說完,楊廣起身,擦幹眼淚,扶起阿波可汗,說了些友好之類的話,然後命人將祭台下的鐵鍋中燉的肉取出。
每一鍋燉肉頭一盤,都是擺上了祭台,希望大隋突厥雙方戰死的戰魂,能夠享用後人的祭奠。
然後。楊廣命人在祭台下擺開桌子,將鐵鍋燉肉取出裝盆,用來招待阿波可汗一行突厥人。
阿波可汗怎麽也沒想到,草原上盛產的牛羊,在鐵鍋燉煮之下,居然能有此美味。
而且,燉肉並非唯一招待菜品。
取出燉肉後,菜蔬,果品,居然能在這鐵鍋裏翻炒之後,增加了難以想象的可口味道。
阿波可汗來了興趣,問了鐵鍋的名稱,然後說道:“楊郡守,我來這裏,就是為了采購部眾生計用品。這鐵鍋,甚是好用,能否賣我幾個?”
楊廣淡淡一笑,讓人給阿波可汗斟滿酒道:“這個嘛,長官有言,可以贈送可汗幾口鐵鍋,要說賣嘛,嗬嗬,隻恐傷了和氣。”
這是秦蒙交代的,對突厥人,要采取欲擒故縱之策,突厥人機警詭譎,但智謀韜略上,卻是略遜一籌。
想要在突厥人身上狠狠撈一筆,就得先表現出大方,然後不著痕跡,沒有一點鄙視的表達,對方就是蠻夷,沒見過世麵,如此晃點忽悠,不怕突厥人不乖乖跟著指揮棒走。
阿波可汗一皺眉道:“楊郡守,你這是何意?莫非,是這鐵鍋價格太貴,你怕我買不起麽?”
楊廣心中暗笑,阿波可汗這是上鉤了啊。別急,這僅僅是開始,後續,還有更多的套路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