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行下效
攝圖眼中，一抹詭詐稍閃即逝。
“秦蒙，本汗知道，你在處羅侯那裏，展現了飛騎極其強大的攻擊能力，甚至，不戰而屈處羅侯一部。不過，本汗身後，可是精銳盡出，知道你有霹靂彈這種東西，隻要本汗將兵馬分為兩部，一部耗盡你的霹靂彈，再一部跟你血拚，嗬嗬，不知道你還能怎樣？”
秦蒙不得不暗暗感歎，這攝圖還是非常有戰略眼光的。
四萬人一擁而上，看上去是把力量集中起來了，但卻是有個非常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一旦攻擊前鋒發生混亂，就會影響整體隊伍的布局。
而把這四萬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消耗飛騎戰力，將飛騎最具震撼力和衝擊力的霹靂彈和連弩消耗殆盡。再出另外一部分生力軍血拚，就算是飛騎能以一當十，也是拚不起對方的。
攝圖有了這個戰略構思，而且是非常切實可行的戰略構思，卻沒有采取行動，隻能說明，攝圖從內心深處。是不想這麽硬拚的。
精銳，可不是隨隨便便找幾個人就能攢起來。非到萬分必要的時候，誰舍得眼都不眨砸出去啊。
攝圖的意圖，就是想讓秦蒙做出讓步，把秦蒙拚光了，自己卻是折損精銳無數，這個代價，他實在不願意接受。
秦蒙猜透了對方的心思，說話自然也就能夠點到點上。
“沙缽略大汗，你的想法，確實是讓本將軍頭疼啊。不過，本將軍既然吃著大隋的俸祿，那就要肩負起朝廷分撥的職責啊。阿波一部，朝廷是鐵了心要罩著的。本將軍也隻能堅定不移貫徹朝廷意圖啊。”
說到這裏，秦蒙向沙缽略調皮眨眨眼睛：“這精銳足有四萬之眾，真不好打啊。不過，以飛騎戰力，拚不過這麽多突厥精銳，卻是能夠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嗬嗬，沙缽略大汗，你，明白我的意思？”
攝圖的雙眼，立馬浮現出一抹跳動著小火苗一樣的神色。
“你的意思，莫非是集中所有兵力，要取本汗的人頭？”
秦蒙一本正經點頭道：“沒錯，就是這麽設想的。你們人太多了，本將軍隻能先不惜一切代價把領頭的幹掉，看看剩餘的人能不能崩，沒準，取了人頭，又能擊潰你這一部，這戰功，嘖嘖，不可想象啊。”
攝圖如同惡狼盯著搶食的另一條狼般，盯了秦蒙半晌。
忽然，攝圖仰天笑道：“秦蒙，有膽子！沒想到，中原居然能出你這樣一個如草原狼王一樣的人物！強悍不說，還更加的奸詐狡猾，認定目標，敢於舍生忘死去實現！本汗確實有些擔心了，但本汗還是想不明白，你們這點人，萬馬軍中怎樣取本汗頭顱，莫非，趁著現在在眼前，先行拿下麽？”
秦蒙也是大笑起來，忽而麵色一沉道：“沙缽略大汗，別拿你們草原人的思維來揣度我大隋天朝之行為。趁著你在眼前，先幹掉再去對付你的手下，哼，那是天朝的風格麽？放心，當你麵說幹掉你，絕對是在你身邊護衛重重。人馬幾不透風的狀況下完成的。”
攝圖冷冷道：“年輕人，你有足夠的資本狂妄，但是，太過狂妄了，隻能是自取滅亡。”
秦蒙也不反駁，微微一偏頭，衝著魏亮勾勾手指。
魏亮趕緊催馬到了秦蒙身邊：“將軍，有何吩咐？”
秦蒙打著響鼻道：“魏亮，本將軍說，能萬馬軍中去上將首級，可是，這個草原大汗不信啊，還說咱狂啊。”
魏亮斜著眼睛瞥了攝圖一眼，冷笑道：“將軍，那就讓他回到陣列當中，咱們把他人頭斬下，不就什麽都結了？”
秦蒙點指著魏亮，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魏亮，讓你讀那麽多書幹什麽？就是想要培養你別一遇到事情就想著打打殺殺，圖恃武力，你跟這些野蠻人有什麽區別？不戰而屈人之兵。懂不？咱讀書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的，可不是附風庸雅的。”
魏亮這小夥，雖是魯莽了些，但腦瓜子挺靈的，一聽秦蒙這般講，馬上就心領神會。
“將軍，說話是不是狂，算不算吹牛，得手底下見真章。咱也別怨人家覺得咱會吹，露一小手，不就行了？”
秦蒙滿意點點頭，十分瀟灑一擺手：“那就給這位草原大汗露一手吧。”
魏亮拱手遵命，打馬回到自己飛騎一隊麵前：“連弩手，出列！”
連弩手一隊，本在霹靂彈手一隊之後，聽到魏亮命令，催馬從霹靂彈手隊列縫隙鑽過，來到陣前。
魏亮一百個不忿道：“看見那個突厥蠻子沒有？將軍言咱們飛騎能萬馬軍中取其首級，結果那蠻子居然不信！”
飛騎一聽，這還了得？這分明就是懷疑飛騎沒那本事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人馬上拱手道：“長官。那，那還等什麽，直接開練啊！”
“對，開練！特麽的，讓那蠻子回到陣中，咱們一個衝鋒過去，砍了他的頭，看他還敢懷疑不？”
一眾飛騎議論紛紛，都是想著馬上開打。
“淡定，淡定！斯文，斯文！”
長官什麽德性，下屬肯定也就是什麽德性。魏亮感覺秦蒙說這詞的時候特帥特能詮釋裝的味道，因此，他在有機會的時候。絕對也來這一套。
魏亮終於找到了點秦蒙訓話的感覺，一梗脖子道；“知道啥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麽？就是你露一小手，讓對方膽寒，就不敢跟你打了，啥事都解決了，不就完了麽？來來來，聽本長官命令啊，目標，我手裏的頭盔，讓突厥人瞧瞧，啥叫不可戰勝！”
說著，魏亮將自己的頭盔解下，一邊催馬向秦蒙攝圖奔去，一邊大吼道：“連弩手，預備……”
等魏亮飛馬到秦蒙身邊，忽然一折向，跟秦蒙扯開了距離，他奮力把頭盔往空中一扔，吼了聲：“放！”
頭盔被高高擲起，伴隨著魏亮的命令，連弩手瞄向了半空飛行的頭盔。一排弩箭，激射而出。
咻咻咻，急促的破空聲響過，就見半空中飛行的頭盔，忽然如爆炸一般四濺迸射，那一支支弩箭，帶著極為恐怖的衝擊力。竟然將頭盔射得粉身碎骨。
秦蒙淡淡笑著，衝著魏亮一擺手，示意他回歸本隊。
轉過頭來，秦蒙滿臉得意道：“沙缽略大汗，如何？”
攝圖一驚之下，沒有回答秦蒙，麵沉似水。
自從秦蒙突襲呼莫爾部。順帶著闖進了處羅侯的領地做了些事情，攝圖就特別關注這個飛騎。
因為飛騎做的事情，對草原各部的震懾，實在是太大了。
飛騎能夠那麽遠的距離，長途跋涉滅了一部，還順帶著做別的事，誰敢保證，飛騎就不會給自己來那麽一下子？
攝圖從方方麵麵渠道，了解飛騎的內幕，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知道飛騎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能長途奔襲，而是其裝備太恐怖了。
能像長生天一樣釋放雷霆之威，能像飛蝗一樣瞬間射出箭雨，這都是攝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啊。
所以，今日攝圖碰上大隋軍旅，特意停留，希望別碰上這支勁旅。
可不好的願望，總是大概率成真。
攝圖知道對方霹靂彈連弩厲害，可親眼看到之後，發現連弩不僅僅是發射快，而且，威力驚人！
這還沒親身體驗到飛騎的霹靂彈呢，要是真的發生衝突，跟這樣一支勁旅血拚，輸了，並不是特別意外的事情，贏了。那也是吐血一樣的慘勝啊！
秦蒙將一切盡收眼底，他知道，攝圖不想打，但是，帶了這麽多人出來，就這樣灰溜溜回去，肯定是下不來台啊。
隻要找個台階給攝圖，相信他一定會識相離開的。
秦蒙臉上笑容隱去，十分鄭重道：“沙缽略大汗，你想幹掉阿波可汗的心情，本將軍十分理解。但是，本將軍身負職責，不得已啊。若是你能跟本將軍做個交換，阿波可汗的人頭。秦某願代大汗拿下。”
攝圖臉色這才正常了些，問道：“未知秦將軍欲怎樣交換？”
“拿高寶寧的人頭，來換取阿波可汗的人頭。”秦蒙每每提起高寶寧這個名字，他的語氣，就會陰森無比。
攝圖不覺眉頭緊鎖，沉吟半晌道：“秦將軍，這是不可能的。高都督乃本汗可賀敦舊部，又是本汗的至交朋友，怎麽說，本汗也不會拿高都督的人頭來做交易的。”
這正是秦蒙希望的，或許，攝圖已經猜到了秦蒙故意提出這麽個條件，給雙方都留了個台階，不至於僵持著，不好收場。
交易談不攏，就可堂堂正正各自離去，可若是強行貫徹自己的主張，為了麵子，也得打一仗啊。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好，既然大汗不肯交出高寶寧，那本將軍自然不會交出阿波可汗。嗬嗬，沙缽略大汗，咱們之間，要刀兵相見麽？”
攝圖心中已經沒了鬥誌，他最近三年用兵，除了開皇二年曾洗劫六郡，達到了他威震四方的人生頂點。
然而，自那再往後，雖然有過幾次軍事上的勝利，甚至幾次大敗隋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統領的突厥，已經在軍事上，對大隋漸漸出於下風了。
對於攝圖來說，維護自己對突厥各部的絕對統治才是最重要的。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攝圖無可回避的抉擇！他，已經沒有了拿精銳麾下冒險一搏的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