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難題

  秦蒙心裏如貓爪子撓的一般胡亂洗了澡，帶著胡思亂想草草睡了一晚。


  待第二日，秦蒙本以為陳氏年少，會起得晚些。沒想到，陳氏比他起得還早，早就準備好伺候秦蒙梳洗用膳。


  秦蒙再不習慣，也隻能慢慢適應新的生活節奏。


  畢竟，趕走陳氏，秦蒙於心不忍。留在身邊。空置一邊，也不是那麽回事，幹脆。就慢慢立規矩，一點點接納吧。


  用罷早膳，秦蒙帶著謝蘊陳氏，一起去楊廣那裏拜謝賜婢之恩。


  以往，秦蒙不管穿戴如何，總是能有種灑脫不羈的感覺。


  可是。身邊跟了個在他看來像個小孩一樣的陳氏，秦蒙就感覺走路都別扭。


  相比之下，陳氏倒是落落大方，非但對秦蒙恭謹有加，對謝蘊這個秦蒙的心腹，也是頗多尊敬。


  到了楊廣辦公的府衙，未等秦蒙通報，楊廣便迎了出來。


  秦蒙以點檢使下屬身份參拜楊廣，楊廣欣然接受禮儀之後，趕緊攙扶起秦蒙，笑道：“秦點檢使，昨夜可曾有好夢入神啊？”


  “咳，說出來羞煞人也，這些日子，一直賤體有恙，若非大帥照拂有加，哪有今日康健，得以複出見天日乎？今日特來大帥府前。一來感謝大帥關懷，二來，也是看看，可有效力之處。”


  楊廣笑意連連，看到一旁的陳氏說道：“秦點檢使非但人才了得，更是大隋柱國靠山王義子，從輩分上論，本帥還得叫點檢使一聲王叔才是。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請王嬸多加照應。”


  陳氏對這一套熟稔於胸，落落再是一拜道：“晉王殿下嚴重了，若非殿下仁慈，將奴家許給點檢使大人，隻怕這一生，就要在哀怨淒婉中以淚洗麵了。晉王但有驅馳，乃是點檢使和奴家的福分，哪有什麽照應之說？”


  秦蒙是非常討厭這一類的客套，可是。不能否認的是，這種帶有利益交換般的客套，又是混跡上層必不可少的交流。


  有的人，也許天生就是以此為生存法則的，沒必要去爭個對錯與否。


  楊廣朗聲大笑，請秦蒙進入到府衙中敘話。


  秦蒙知道。楊廣看似平南之事已了，實際上，一統江南之後，接下來的破爛事，絕對會比單純的軍事行動更多，更複雜而且更不好處理。


  因此，秦蒙主動提出，自己可以幫助楊廣分憂解難。


  楊廣沉吟道：“如今已無刀兵大事，最緊要的。就是安撫民心，使之心向大隋。尋常百姓，感念大隋減免稅賦。恩澤民生，自然是歸心盡顯。唯一難處理的，就是士紳之流。”


  說到這裏。楊廣歎息一聲：“陳叔寶雖無德於百姓，然其詩文了得，對出身士紳的讀書人，也是異常寬厚照拂。因此，江南士紳，頗多感念故主，對我大隋心有芥蒂，他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相當圓滑，讓人頭疼啊。”


  秦蒙想了一下說道：“大帥，士紳之流，之所以敢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在於其有恃無恐。武統天下，文治太平，自古以來，莫不如斯。士紳豪門，仰仗幾乎壟斷讀書之輩，治天下必用其人。方敢如此放肆。隻要抓住了這一點，可破解眼下難題。”


  楊廣聽得眼睛一亮，頗有些急切道：“請深言之。”


  秦蒙沉吟道：“後漢時節，天下大亂，北方魏武興，一掃各路豪傑，奠定大魏一脈江山。究其成功業者，非唯天時，亦抑人謀。曹操曾幾次頒布求賢令，唯才是舉，其麾下匯集了各方英才，才有三國之魏統。如今江南士紳放肆，就在於朝廷用事，必從其中選人任用，一來二去，還是他們把持江南政務。若效魏武曹操，唯才是舉，拔擢官員於草民之中，則此困局，迎刃而解。”


  楊廣撫掌大笑道：“點檢使，此言甚妙！這幫心念南陳故主的士紳之流，還以為本帥當真奈何不了他們了。除了豪門世家有讀書人，貧寒之門，就無通曉古今的讀書人了麽？哈哈，拔擢寒門之子以塞廟堂，本帥就不信，那些舊有門閥世家會不害怕！”


  秦蒙心裏，不覺默默為楊廣點個讚。很顯然，楊廣已經有了要動門閥世家對官場壟斷的心了。


  自古以來，皇權和地方豪強的權力爭奪，是難以想象的激烈。隻不過，因為門閥世家的根深蒂固，皇權竟然也難奈這些巨無霸。


  一般來說，皇權會妥協，楊廣，卻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