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就是想辦點實事

  秦蒙沉吟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蘇孝慈的問題，而是笑道：“蘇大人誌誠君子，以吾觀之，唯太子洗馬李剛李大人，才可與蘇大人比肩。汝二人皆為道德楷模，敢問蘇大人，可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蘇孝慈一愕，旋即正色道：“此為太史公《商賈列傳》之點評。蘇某不才，倒也讀得這文章。”


  秦蒙頷首道：“蘇大人且莫誤會，下官胸中點墨，實不堪與高士共語。遍觀中原盛世，凡強盛者，須有若蘇大人李大人這樣的道德君子在位謀政。也須一些鑽營者為盛世出詭譎之手，以補君子所不逮。若要一個強盛帝國巍峨屹立，必須是要有一大堆做實事的才行。君子求德，小人求利，海納百川，唯泥沙俱下，方成大海啊。”


  蘇孝慈聽得愕然，渾然沒想到，自己就試探問一下秦蒙申請那麽多為自己建宅的錢而已，怎麽就扯到這上麵去了？

  想了一想，蘇孝慈實在想不通秦蒙所指為何，便笑道：“蘇某愚鈍，未明秦大人意思，還望秦大人不吝賜教。”


  秦蒙給蘇孝慈滿上一杯酒，說道：“蘇大人飽讀聖賢之書，當知聖人育化世人何為。先實其腹，後化其心，導以天理人倫。綱常禮法。我大隋聖明天子，一統四海，如今，江山已定，就在約束民眾，實腹育心。若如此，則必以法導行，以富使之歸心，然後方可教化之。凡此種種。皆須人為，我，就是想辦點實事，太平盛世之際，以富裕的美好生活，引導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再引導百姓，踏踏實實創造財富，如此。大隋必盛，百姓必富，何其壯哉。”


  蘇孝慈聽得更是訝然，他之前可是很仰慕秦蒙，但那種仰慕是基於對秦蒙智謀的仰慕。


  現在，秦蒙說出了自己的治世理想。蘇孝慈對秦蒙的認知，不覺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沉吟一下，蘇孝慈道：“蘇某有些明白秦大人的意思了，若要百姓聽從引導，實腹育心，並非萬全之策，還須以利導之。逐利，為人之天性，倘人人在國家管控中逐利。則國盛民強，是這個意思吧？”


  秦蒙沒有說話，舉起自己的酒杯。虛空向蘇孝慈致意。


  蘇孝慈大笑，拿起自己的酒杯，跟秦蒙重重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痛快，痛快！秦大人，蘇某敬你一杯。”


  秦蒙一咧嘴道：“蘇大人，這可是有點逾矩了。不管怎麽說，上下有序，尊卑有別，您怎麽說，也是下官上級。”


  蘇孝慈輕輕一晃腦袋道：“秦大人此言差矣，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恕蘇某狂悖，秦大人出任點檢校尉之時。曾殺伐果斷，竊以為不過一勇匹夫。之後於東宮，屢次剛猛糾正太子，以為秦大人莽撞。然莽撞之人，卻有奇謀，且不失忠正。今日觀之。嗬嗬，蘇某當真有夏蟲井蛙之嫌啊。”


  秦蒙豁然大笑，跟蘇孝慈推杯換盞，竟然真的喝得不亦樂乎。


  在這樣的氛圍下，根本就不用提錢了。很多事情，在秦蒙和蘇孝慈這個級別的人物交往中，就是心領神會，無需言語。


  兩人俱是酩酊，不知道什麽時候喝過去了。


  隻知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天明時分了。


  秦蒙告辭而去，回到府衙，發現三班衙役，早已經等候在那裏，蘇丙抱著花名冊，就等秦蒙下令點卯了。


  “幹什麽？搞得這麽緊張幹什麽？”


  三班衙役差點沒被秦蒙給雷倒，真的有點看不懂這位新來的小大人了。


  是你赴任伊始，就把所有人都教訓一番。


  下手狠也就罷了，關鍵是還叫囂，好好做事，就會把手下當兄弟，不好好做事，你心黑手也黑。


  現在，大家戰戰兢兢提前踩點準備點卯辦公，你這又說搞得這麽緊張幹什麽，應該是你說說到底要幹什麽吧？


  秦蒙看看大家的表情，馬上明白眾人心中所想，不覺啞然道：“大概是本官過於嚴厲了，所以，才導致大家過於緊張了。跟大家說個事，本官做事情，一向認為，閻王不差餓鬼，所以，要想做好事情，就得先讓大家混得腦滿腸肥不是？”


  包括蘇丙在內，所有人都麵麵相覷，秦蒙給他們的印象，實在是太具顛覆性了。


  心狠手黑，這是對秦蒙最直觀的第一印象。


  不按常理出牌，膽大包天，這是第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