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歸藏

  牛弘麵帶微笑，盯著秦蒙看了半晌，忽然問道：“敢問秦大人，所學師出何門？”


  這問題有點突兀，跟秦蒙的話有點不搭邊，但人家既然問起來了，秦蒙也不得不回答。


  “前輩，說出來羞煞人也，晚輩並無師承。隻是自己胡亂看了點書，附風庸雅而已。”


  “隨便看了點書？那老朽得重新審視秦大人了。僅僅是胡亂看看，就有絕世名篇。嗬嗬，放眼大隋，恐無幾人敢自稱是讀書人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嗆然而涕下。”


  秦蒙感覺臉上有點發燒。這首詩，是隋初陳子昂的詩句，他在初任點檢校尉的時候，夜查到一坊間，冒充文人墨客默寫出來的。


  沒想到，這首詩，竟然流傳到了牛弘這裏。


  這也難怪，在兩晉乃至隋初這三百多年的時間裏，中原文壇鮮有大家，後世提及兩晉南北朝時，不過是謝靈運和陶潛，直到隋唐之後，才有絢爛的詩歌光耀中原文壇。


  陳子昂的這首詩，被譽為拉開隋唐詩歌大幕的開山之作，被秦蒙給拿出來忽悠小姑娘，能不出名麽？

  “偶感而發，偶感而發，讓前輩見笑了。”秦蒙到這個世界裏。還沒栽過大跟頭，也沒有特別尷尬的時候。這一次被牛弘上門誇讚了一下，真的有點羞臊了。


  “好一個偶感而發啊，世之奇偉瑰怪之才，哪一個不是偶感而發，恍若妙手天成？秦大人，謙虛是美德，過謙，則有過正之嫌了。”


  秦蒙在牛弘麵前。就如同一個小學生一般，讀書人骨子裏，對於鴻儒大師，還是有天然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的。


  牛弘歎了一聲說道：“秦大人，老朽適才說了，碰上一樁難事，雖然跟秦大人剛剛相見，卻感覺，這件事情。非秦大人不可。不知道秦大人，可否給老朽麵子，幫上一幫。”


  秦蒙見牛弘說得如此懇切，麵色一正道：“前輩，無論何事，但說無妨。晚輩能幫得上，自然要幫，就算是幫不上，可以找人幫忙。大隋這麽大，總有能解決問題的。”


  牛弘點點頭，一臉嚴肅道：“秦大人，可曾聽說過歸藏？”


  秦蒙一愕，有點不太明白，他找自己幫忙。怎麽又扯到歸藏上麵了。


  沉吟一下，秦蒙道：“前輩，您所言歸藏。可否是世傳周易之古本？儒家至孔聖人伊始，編纂整理周易傳世，後世有猜測。周易之前，當有連山，歸藏，為周易之始。”


  牛弘笑道：“嗬嗬，老朽果然沒有找錯人，不錯，就是周易之前身之歸藏。”


  秦蒙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歸藏一書，曆來隻有傳言和爭論，其古本，自古未嚐見之，前輩為何提及此書？”


  “咳，自兩晉以來。北方中原戰亂不斷，中原文明典籍，毀之殆盡。老朽不才，妄圖收納整理民間典傳，不至古聖先賢之言斷絕。然心有意而力不足，縱然是聖上舉朝廷之力幫襯。也是缺憾甚多啊。不久前，有一道士，登門拜謁，說手裏有上古歸藏一書，欲獻老朽。”


  秦蒙麵色一動：“前輩，可是對此書心存疑慮？”


  牛弘眉頭緊鎖道：“老朽也算是見過點世麵了，對古本典籍，頗有見地，雖不至於一眼就能辨別真偽，但也不至於被偽書蒙蔽。可是，這道士所獻歸藏殘卷，看上去古香古色，並無作偽痕跡，辨識上麵文字，也是大篆，並無不妥之處。通讀文字，跟上古文風，並無差別。”


  秦蒙笑道：“越是這般毫無破綻殘卷珍品，就越容易讓人存疑不定。”


  牛弘點點頭：“沒錯，這古本殘卷，讓老朽找不出任何毛病，看著，就如同看到古聖先賢一般。可是慢慢回味起來，卻好像是迷霧重重，好生讓人捉摸不透。”


  “哈哈，這種心情，晚輩完全可以理解。前輩，可是那道士要價太高，前輩出不起錢，便到晚輩這裏討要些？這個好說，那道士要多少錢？晚輩代表京兆府，說什麽也要幫前輩這個忙，直接買下就是了。”


  牛弘麵色無比凝重：“秦大人莫要把老朽玩笑話當真了，登京兆府大門，老朽確實是有求於秦大人。不過，老朽並非求錢，那些錢財，老朽還拿得起，也願意為那古卷傾家蕩產。不過，老朽最擔心的，就是歸藏殘本，真偽與否。”


  秦蒙頓時有點傻眼的感覺，牛弘不是為了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