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豪俠許督,攀談試探(第4更)
林虎前腳剛走,門外響起王殷的聲音:“大人在嗎?”
“王掌櫃,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要找你。”郭臻叫他進來正準備說起密會中需要銀兩之事。
王殷邁過門檻,走到書房門外:“大人,昨天有客人來找你,就住在商號外的鴻運客棧,說大人您回來後立刻告知他。”
“來的是何人?”郭臻驚詫,他在杭州可沒有朋友。
“來人自稱東陽人,姓許,穿了文士服,腰上又配了一柄刀。”
“東陽人?”
“浙東東陽,在金華府,我收購茶葉時候曾經到過那裏,那裏民風剽悍。”王殷對東陽的印象顯然不怎麽好。
郭臻想了想,說道:“你找個小廝帶路,我去看看。”
這些天想見郭臻的人不少,但如果不是有些名望的讀書人,他多數推給王殷,生意上的事,他輕易不插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擅長,王殷經營商號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
一盞茶功夫,郭臻換了一身舊袍子,叫上兩個親兵,搖搖晃晃出了商盟大門,任誰也認不出來,這個人就是近日來在商盟名聲大噪的神秘東家。
商盟總號由十幾家連在一起的鋪子構成,所在的清河坊是杭州最繁華的街道之一,王殷去年買下這些旺鋪花了五萬多兩銀子。
郭臻很少在商號中露臉,王殷雇傭的又多是本地的夥計,每天到後院與掌櫃談生意的人天南地北都有,沒人在意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三人跟著小廝,拐過兩條街道,到了鴻運客棧門口,鴻運客棧在杭州城內名氣不小,旁邊有悅月酒樓經營杭州各式有名的菜肴小吃,外地來的客商常會專門來這裏大快朵頤一次。
那小廝先找到客棧的掌櫃,問有沒有個姓許的客人,掌櫃忙不迭地點頭:“許公子,有的!”
郭臻往前走了一步:“掌櫃的,就說一個姓郭的人在來找他。”
“好的!”掌櫃匆忙招呼夥計去客房找人。
一會功夫,郭臻見跑堂的夥計從後院一溜小跑回來,後麵跟著一個圓臉的年輕人,鼻子很大,像是在臉上突起的山峰,讓整個人多了一份英武之氣,雖然穿了一身文士服裝,但坦露的小臂粗壯結實,一看便是個練家子。
郭臻上前拱手:“許公子!”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郭臻,臉上從迷惑不解轉向猶豫不決:“你是宣大來的郭副總兵?”
“解職的副總兵,當不起這般稱呼,叫我郭東家就好。”
“當真是你!”那人抱拳:“在下東陽許督。”
“幸會!”郭臻細細觀察許督,從他的著裝打扮來看像個讀書人,但難掩一股江湖氣息。
這個人怕是不簡單!
俗語說的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凡是讀過書,又有江湖味道的人,往往不可小覷,這叫理論聯係實際,《水滸傳》中宋江就是這等人物,其實郭臻自己也是這種人。
“在下在東陽聽聞宣大總督徐公殞命嵩水河畔,心中悲痛不已,聽聞郭東家不顧艱險,力戰東虜保全徐公的遺體,又護送徐公的靈車南下,這番高義舉動著實令在下佩服!”許督言談舉止難掩豪俠之風,和郭臻這幾天見識的文士大有不同。
“不如去隔壁酒樓說話!”郭臻有心結識,伸手示意。
“好,能識的郭東家這般人物,不痛飲幾杯難以盡興。”許督示意郭臻先行。
郭臻擺手命引路的小廝帶兩個親隨先回去,與許督先後出了客棧的大門,走入悅月酒樓。樓下大廳內人生鼎沸,許督問掌櫃要了一個樓上的雅間,與郭臻順樓梯上了二樓。
說起來,商盟總號離此地不遠,但許督執意要以主人的身份招待郭臻。
“你遠來是客,我是浙人,能結識你這等人物是我的榮幸。”許督很熱情,他平日裏就喜歡結交豪俠之士,這次當然不會讓郭臻占先。
郭臻行事不拘小節,索性任由許督招呼小二,隻是一頓飯的事,和這等人物無需太過計較。
如西湖醋魚、叫化童雞、東坡肉、龍井蝦仁等杭州名菜,許督點了一桌子,這裏的每一道菜都可以講個典故。
許督不是那種文縐縐的人,也不和郭臻說那些虛文縟節的話語,隻是一個勁的催酒。
郭臻這十年在草原練過來,酒量和剛穿越時不可同日而語,但半個時辰下來,麵對許督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心想如果秦鋒或者羅靖在,一定能放倒他。
酒過半巡,許督突然端起一杯酒,舉在半空中往地麵揮灑,歎息道:“徐公可惜了!”
木製地板上出現一道浸濕的酒漬,郭臻摸不清許督的底細,不做聲,靜觀其變。
許督像是有些半醉,接著說:“朝廷無道,像徐公這般為國為民的好官被陷害,奸佞小人倒是一個個活的滋潤,都道中原義軍四起,江浙之地也就差陳勝吳廣了。”
許督的話讓郭臻立刻提高警惕,這個人要麽是性情中人,要麽是來試探他的。
“郭東家,你不要這樣看我!”許督搖頭給自己又倒上半樽酒:“你初回江南,必然覺得江南富庶,可實際上並非如此,多年戰亂,賦稅日益加重,今年上天垂憐,風調雨順,百姓勉強能填飽肚子。”
“一旦遇見洪澇旱災,賣兒賣女乞討度日者不計其數,江南的稻米魚鹽、綾羅綢緞都入了那些官紳的庫中,富有者占有良田萬畝,貧賤者無立錐之地。”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說這世道還算公平嗎?”
“許公子醉了!”郭臻舉起酒樽。
“嘿嘿!”許督舉杯與郭臻碰了一下:“我敬佩你為人英雄,所以多說了幾句,我浙東也是英雄輩起的地方,當年倭亂起時,我浙東子弟多有上陣殺敵,你如果看得起我,就交我這個朋友。”
“我與許公子一見如故,大明如此對待我嶽父,正如當年南宋對嶽飛,涼了軍中將士的心。”郭臻出言試探。
“正是如此!”許督拍腿,似有尋到知音的感覺:“我結交的幾個朋友,幾社的陳臥子,徐闇公還在愚忠,兩眼不聞窗外事,隻知道臥在家中死讀書。”
徐闇公郭臻沒聽說過,但陳臥子正是複興社四公子之一的陳瓏,郭臻多有耳聞。
“許公子的這幾個朋友都是大才,非我這等軍中粗人可比!”郭臻說笑道。
“非也,國逢亂世,恰是將軍建功立業之時,況且郭東家曾連中三元,是真正的大才。”許督誇讚一句,然後邀請道:“如果郭東家得空,今年一定要往東陽與我一晤。”
說完這句話後,許都便到櫃台結賬,然後回客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