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說抱歉

  林亞楠說出了語出驚人的一句話之後，再次沉浸在她一直翻看著的書裏。


  伊小貝不知道怎樣才能喚起她的回憶，喚醒她脫離自我的世界，回到現實。可是，也許，這樣的林亞楠卻是幸福的，單純得隻剩下陳誌一個人的記憶。所有的傷害都了無蹤跡，這樣不是很好？


  伊小貝扶著林亞楠的手，微微蹲下，對著她說：


  “亞楠，前些天，我回了一次S大，校園沒什麽變化。門口的那家牛肉麵小店還在，沒有進去吃，下次，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有點想念那裏的味道.……"

  林亞楠聽到伊小貝提到牛肉麵，似乎思緒飄了很遠，將她微垂著的頭抬起，思慮片刻，又落下她沒有光芒的眼神。伊小貝覺得林亞楠是在回憶了，也許隻是回憶不起而已。


  伊小貝又繼續說：“亞楠，還記得那次五四節的演出嗎？你的舞伴是誰來著？是你們計算機係的一個男生？我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林亞楠的眉毛皺起，說道：

  “你的舞伴是 ……"

  這樣正常的對話，似乎讓林母和伊小貝更加意外。雖然林亞楠最終也沒能說出伊小貝的舞伴到底是誰，但是似乎她的思維越來越趨於正常。


  伊小貝和坐在旁邊沙發上的林母都處在喜悅之中.……

  這說明，林亞楠愈合了的不隻是臉上的傷，可能她早就恢複了部分神智，隻是她不願意麵對殘酷的現實，單純封鎖住內心，固執活在一個人的世界。


  林母不可思議得看著女兒，

  “亞楠，你是不是什麽都記得了？”然後閃爍著淚光等待著麵部表情的林亞楠的回答。


  林亞楠木然得看了一眼媽媽，

  “明天出院，我會與陳誌回家。”林亞楠說完這簡短的一句話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是，這樣的話語太清醒，林母更加確定了在女兒心裏，一直對於作為父母的他們有怨恨。


  伊小貝拉著林亞楠的手，微笑著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可是聽到林亞楠麵對母親的答話，伊小貝的心異常難過，即便是痊愈了麵容，林亞楠的內心還是充滿怨恨，究竟怎麽樣才能讓她尋回最初善良親和的自己？


  伊小貝看著沉靜得有些怪異的林亞楠，說道：

  "亞楠，我是在生死中走過一回的人了，而且，也經曆了真正的生離死別，你知道嗎？在你出事的那一天，子恒他.……"

  伊小貝知道，這樣的消息，沒有人會主動和林亞楠說起，她想讓林亞楠明白，人的生、死、姻緣、情誼，都是命中注定，無法改變的，珍惜擁有的，祝福錯過的，感恩著前行，不怨、不恨，才能讓自己快樂釋然，也讓在乎自己的人幸福安心。


  林亞楠看到了伊小貝臉上落下的淚水，苦澀布滿臉的神情讓林亞楠微微一怔， 問道：


  “子恒是誰？”


  伊小貝哽咽著答到：


  “也許你真的想不起，那樣也好。去年的10月10號那天，子恒他走了，就在婚禮當天，迎親的隊伍沒能走到索菲公寓，半路，他出了車禍.……"

  此時，伊小貝已經泣不成聲。


  這個消息太過慘痛，林亞楠似乎真的想不起喬子恒是誰？但是她轉動著眼睛，似乎在思考？難道，看似清楚的她隻是看似而已嘛？

  伊小貝哭泣著質問著林亞楠，


  “亞楠，你為什麽會這麽恨我？我一直不懂.……其實，我才應該恨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安排餘可出現在那個賓館，我就不會和羽繁分手，我們不分手，我不會遇到子恒，子恒也許根本就不會出事，你知道嗎？我不希望你還在怨恨，因為，我根本就不恨你。一切都是天意.……”


  林亞楠忽然抱起頭，揉搓著本來順滑的頭發。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滴落到地麵。出事以來，她沒有這麽哭過。但是聽到伊小貝說，不恨，所有經曆的生離死別，可能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她再也無法抑製，悲痛洶湧而出……"

  伊小貝拉開林亞楠的手，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細語道：“亞楠，我不恨你，而且，我希望你能夠幸福，那個對你不離不棄的人是真正值得你托付終生的男人，你要從你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同樣賦予他陽光和希望，給予他你的愛，不辜負他對你的等待。不管你記得什麽，忘記了什麽，從現在起，你要做一個堅強的女子，為了愛你的人.……"

  伊小貝將林亞楠抱在懷裏，輕撫她的如絲長發，林亞楠安靜了下來。


  旁邊的林母，淚水滂沱，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無限感慨，她本想製止伊小貝繼續說下去，怕女兒受到刺激而病情複發。可是伊小貝的溫熱言語似乎讓女兒內心受到了觸動，是不是就此她真能恢複真正的清醒，而不隻是看似清醒？


  伊小貝拉開淚水連連的林亞楠，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亞楠，我不奢望你能記起我，但是，我隻是希望你能就此放下怨念，和愛你的男人幸福生活，你看，你現在真的很美……"

  林亞楠望著伊小貝真誠的眼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一處疤痕還有微微凸起，其他的地方細滑如絲絨，她太久沒有照過鏡子，屋子裏所有的鏡子都被撤走。林擁城也沒敢在林亞楠啊沒有完全愈合的時候讓妹妹看鏡中的顏麵。


  伊小貝從包裏拿出一枚小小的化妝鏡，用手擦拭了鏡麵，遞給林亞楠。林亞楠拿過鏡子，兩隻手捧起，挪到了和臉部幾乎一樣高的位置。


  林母憂慮得看著女兒，她害怕這樣的舉動會是適得其反的結果……

  林亞楠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沒有什麽明顯異樣，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右臉那處微微的凸起，有些不太滿意，但是似乎又沒有所謂，嘴裏自言自語得說：


  “我好像胖了……"

  這句話，伊小貝和林母都沒有想到，但是仔細看林亞楠的臉，他們似乎也發現，麵色比之前白了一些的林亞楠確實有些胖了，幾乎一整年都呆在醫院裏，大量運動的時間很少，隻是 偶爾在醫院的小徑散散步而已。


  伊小貝連忙安慰道：

  ”不胖，亞楠，你現在真的不胖，很美。”


  林亞楠又不放心得同伊小貝確認一次，得到滿意的回答後才將鏡子還給伊小貝。


  看著林亞楠的神情，伊小貝確信，她還未完全清醒。不過，她隻記得陳誌對她的好就可以了，其他的都忘記。不管發生了什麽，以後可以在一個男人的盡心嗬護下，單純度過餘生，記住她該珍惜的美好，忘記她該抹去的噩夢，多麽完美的結局……

  林亞楠似乎對自己的容貌還算滿意，將鏡子還給伊小貝之後，臉上有了微微笑意。


  伊小貝追問道：


  “亞楠，你想起我是誰了嗎？”


  林亞楠抬起雙眼，笑意漸失，雙眼溢淚，卻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

  伊小貝咬了一下嘴唇，外麵韋桐已經等待太久，這個下午，已經讓伊小貝收獲頗多，是時候告別了，不管林亞楠回不回S市，下次見麵的時間也基本確定，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陳誌會迎娶林亞楠，伊小貝會去參加的.……

  伊小貝站起身，和林母告別，也麵對這沉默著的林亞楠說了句“亞楠，保重……",隨後轉身走向門口。


  伊小貝的腳步剛剛買過門口，突然後麵傳來一個聲音：

  “小貝，對不起.……",隨後，傳來了啜泣聲。


  伊小貝轉過身，這句“對不起”，雖然來得有點遲，伊小貝也無需她的道歉，可是，林亞楠此刻卻真的是清醒著的.……伊小貝跑過去抱住林亞楠，

  “傻瓜，我說過我不會恨你，不用說道歉，記得，你婚禮的時候要請我當伴娘，等你回S市，我們一起去S大吃牛肉麵.……"

  屋內揮灑的眼淚太多，此時，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如打翻的五味瓶，苦澀中摻雜著喜悅。


  伊小貝和韋桐從林亞楠的病房出來的時候，心情舒緩了很多。她一直惦念著的林亞楠，終於有了歸屬，恢複了容顏，神智也許就此清楚起來……

  午後的陽光格外耀眼，韋桐看著身邊因為別人的喜悅而感動的美麗女孩兒，像一個快樂的天使，微微紅腫的眼睛裏還餘留著的淚痕，更顯得她的楚楚可人。


  韋桐的心底升騰出一種衝動，想擁抱起她，哪怕就那麽幾秒鍾.……可是，他卻沒有辦法伸開雙臂。


  韋桐載著伊小貝又簡單吃了些東西，飛機是晚上6點。伊小貝確定沒有想去的地方，韋桐開著車直奔機場。


  十一假期的第二天，機場裏卻顯得冷清。該來的已經在享受著旅途的風景，該走的，時間卻還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