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鐲子
雲粼從書桌後麵慢慢的走到蕊曉麵前。蕊曉可憐巴巴的看著她,仿佛自己的生殺大權是掌握在她手中一般,希望她能網開一麵。可是在宋青涯看不到的時候,雲粼竟然朝著蕊曉露出一個寒氣森森到笑容,仿佛是在說:此刻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蕊曉一看到這種笑容,頓時就想眼前一黑厥倒算了。
雲粼的手中托著一塊帕子,蕊曉認得是她常帶在身上的那塊,因為手帕一角繡著一串鵝黃色的迎春花。此刻,那幾朵就在蕊曉的眼皮底下。手帕層層疊疊包了幾層,讓蕊曉根本就看不出那裏麵是什麽。不過,她總覺得應該是一個挺厲害的東西。
雲粼慢慢的揭開手帕,那動作雖然輕柔,但是蕊曉卻覺得她用了很大的力量,像是一隻有力的拳頭,一拳一拳緩慢的敲著她的心口。
手帕掀開以後,蕊曉就看了自己那日舍出去的鐲子正襯在淺黃色的手帕上朝她閃著光。
一時之間,蕊曉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是紅臉還是青臉了。想來青涯哥哥的臉色都已經離青色不遠了,那她還是紅臉吧。
蕊曉在兩人的視線中慢慢的低下頭,雖然看不見兩人的表情,但是還是清楚的聽到宋青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哼”聲。這也讓蕊曉更加不敢抬頭了。
“我就奇怪了,這究竟隻是看著像,還就是蕊曉的那枚鐲子?”宋青涯語氣誇張的說。
緊接著就是雲粼低低柔柔的聲音:“我看著就像她那個鐲子,這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我覺得也是,這上麵的百福花紋我可是記憶猶新啊。”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蕊曉的頭越來越低,眼見著下巴都快要抵在胸前了,宋青涯忽然伸出手,手掌托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就給抬起來了。蕊曉眨巴著一雙杏眼瞅著他,兩簾羽睫撲閃撲閃的。
宋青涯見她如此,腦中頓時就浮現出三個字來——“裝可憐”。可惜宋青涯此刻根本就不吃她的這一套,一雙眉緊緊的擰著,似乎在表明他現在堅決的態度。
麵對強硬的宋青涯,蕊曉隻好可憐兮兮的說:“我一時忘記了要告訴你了。”
聞言,宋青涯更怒:“忘記了?那有什麽事情是你不能忘記的?還是說你覺得這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蕊曉心想這確實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嘛,隻不過是個鐲子而已,身外之物根本也不差這一星半點的,青涯哥哥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小氣了。不過她也沒傻到看不清楚宋青涯的臉色,於是隻能繼續低著頭做出一幅悔不當初的羞愧模樣。
宋青涯分明瞧見了她微微撅起的嘴唇,便說:“你還不服氣?”
蕊曉已經覺得他這是不依不饒了,也沒了耐心,抬起頭衝他說:“這讓我如何服氣?隻不過是一個鐲子而已,家裏還缺這麽一件小首飾不成?”
宋青涯的手頓時就揪住了蕊曉的耳朵,蕊曉則兩手抓住他的手腕一疊聲的尖叫起來。
“你還敢頂嘴?”
“你憑什麽不讓我頂嘴?”雖然一隻耳朵就在宋青涯的兩指間捏著,但是蕊曉還是很硬氣的反駁。結果可想而知,宋青涯兩指微微用力,讓她又叫了起來。
雲粼站著旁邊不動聲色的看著,蕊曉眼巴巴的望著她,隻求她能出麵勸上兩句,起碼先把自己可憐的耳朵救下來再說。可是,雲粼一副心觀自在的模樣,根本就沒和蕊曉的眼神對上。
蕊曉心道她肯定是故意的,於是就更希望有誰能忽然從天而降解救自己於水火之中。實在不行,那先認個錯吧,可是,依著青涯哥哥的脾氣,肯定又會這麽說——“那好,既然你都認錯了,就來說說你究竟錯在哪裏”。
這種問題叫她如何回答。蕊曉眼中擠出了兩滴眼淚,然後望著宋青涯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青涯哥哥,我耳朵疼,耳朵都快被你扯掉了。”
宋青涯多看了她兩眼,然後就慢慢的鬆開了手。蕊曉趕忙就伸出雙手捂住了熱烘烘的耳朵。可她還沒有來得及得意的偷笑,宋青涯卻揪住了另外一隻耳朵,還道:“那我換一隻來擰。”
蕊曉此刻便真的想哭了。
“青涯哥哥,你說我做錯了,可至少也該說我哪裏錯了吧。我知道我不該把你送我的東西隨意給別人,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若不這樣做,那些地痞根本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不是經常告訴我,錢財乃身外物麽,寧願錢吃虧也不能讓人受罪的。”
“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可是你是怎麽做的?誰讓你多管閑事的,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你哪來的膽子去招惹那些人的?”宋青涯揪著蕊曉的耳朵,生怕她聽不進去一樣大聲說道。
蕊曉爭辯道:“又不是我故意去招惹那些人的,我這也隻是想花錢免災而已,青涯哥哥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你每次都這麽說,總是下次下次的,我告訴你,再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宋青涯嚴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嗓音拉的細長的聲音打斷了。
“哎呦這又是哪一出啊。”
蕊曉還沒見著來人,就已經如見著救命稻草般欣喜的叫起來:“吳媽,吳媽……”可是,隨即又換上一副悲戚委屈的調子:“吳媽,你快來救救我,我就快要被青涯哥哥給打死了……”
這話剛說完,宋青涯便鬆開了手,蕊曉抱著耳朵朝著吳媽的方向跑過去,像隻兔子紮進了她的懷中。吳媽立刻就展開雙臂摟住了她,看向宋青涯小聲的問:“這丫頭又做什麽事惹老爺生氣了?”
宋青涯氣的不說話,袖子一甩走到了桌後,重重的坐下。還是雲粼開口解釋道:“咱家當鋪昨天收了蕊曉的鐲子,老爺本以為是她缺錢便一時出手當了換錢花,沒想到順藤摸瓜卻查到是幾個地痞典當的。”
吳媽盯著蕊曉問:“這是真的?”
“那幾個地痞在揍人,我這不是在救人嘛。”
“當時你身在哪裏?”宋青涯忽然開口問。
“城郊的土地廟。”蕊曉老老實實的回答。
“當時你身邊又有誰?”
“那個被救回來的男人,還有,還有那幾個地痞。”蕊曉回答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近耳語了。
宋青涯便不說話了,隻是望著吳媽。吳媽慢慢的就鬆開了蕊曉,然後抓住她的胳膊大聲訓道:“你這是怎麽想的,你怎麽就不知道害怕呢,萬一那些人起來壞心怎麽辦,你說你該怎麽辦?”
怎麽辦,除了痛哭流涕的認錯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蕊曉打定注意,便死纏亂打般抱住吳媽,哭道:“我也害怕啊,可是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隻能指著自己了。你們都不知道我當時都要嚇死了,那些人還要摸我的手,但是被我罵退了。可是又不敢真的惹怒他們,你們全都一個勁的訓我……”
這一招果真有用,哭鬧了一會兒,宋青涯親手將鐲子套在蕊曉的腕子上後,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道:“若還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
既已風平浪靜,蕊曉也笑嘻嘻的說:“隨你收拾唄。”
見她如此,宋青涯越發無奈,隻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