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蕊曉不願意在縱城久留,僅僅停留了兩三天就要離開。柏叔似乎想讓他們在這兒多待一些時候,畢竟這些天途中奔波,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可雖然事事都不以蕊曉說的算,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三人也願意一切都聽她的意思。
柏叔又買了兩匹馬,套上車後,蕊曉看著好歹覺得順眼一些了。
因為下個目的地是在榆城,在築城的西邊,所以出了縱城以後,還是要按著原路返回的。明茶對此憂心忡忡,生怕再遇到他們進城時搶走他們馬匹的劫匪。蕊曉回道:“我們哪有這麽倒黴,若是再讓他們劫走兩匹馬,我們上哪兒去買馬去,難道就靠著兩匹馬去榆城?”
“我們是騙了他們才僅僅被牽走了兩匹馬,不然連馬車都可能給劫走。如果讓他們又遇到我們,就知道我們之中根本沒有人重病。”明茶說。
蕊曉想了想,覺得明茶這話挺有道理的,不過最後她還是說了一句:“我們哪會這樣倒黴?再說了,柏叔什麽也沒說呢,不從這條路走,難道你還知道別的路?”
讓一個人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答不上話來。明茶張口結舌半天,最後憤然道:“我隻是這樣說一說而已,不就是好心好意的提醒大家都小心一點麽,愛聽不聽。”
蕊曉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不過有些人就是沒好運氣可言,他們在同一個地點又遇到了同一撥人了。還是五個人,兩個拿著棍棒三個年輕人扛著刀劍,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
他們都還記著柏叔這張臉,張口第一句話就是:“怎麽又是你?”
不等柏叔回答,就繼續說:“你家孩子的病怎麽樣了?”
“勞您惦記著了。”柏叔謹慎的回答道。
那個微微上了年紀的人上前來,伸手拍了拍他們新買來的馬:“這馬挺不錯的。”
“是,我們還要趕路,沒有幾匹好馬可不行。”
“我們?”那人朝著馬車的方向微微靠近了一些,又要像上次一樣用手中的長棍挑開車簾。柏叔卻抬起手,用手中的馬鞭壓住了長棍的一頭。
其餘四個劫匪看到柏叔這個動作,立刻就有了動作,但是還是以防備為主。
“看看你的手。”柏叔說。
那人未動,年紀幾乎與明茶差不多大的那個男孩靠近他,幫他看了看他的手:“外公,你的手指都變成紫色的了。”小男孩驚叫起來。
車內的人也聽到了這話,蕊曉三人雖然很好奇,但是都忍著沒有探頭看個究竟。
“這是什麽?”粗糙的手指變成了暗沉的黑紫色,並且那些還有在向著手掌、手背、手腕方向蔓延的趨勢。
“你們放我們過去,我就敢保證你——你們都沒事。”柏叔的視線在其餘幾人的臉上轉了一遍後,冷靜從容的說。
小男孩幾乎快要被嚇哭了,他緊張的盯著那隻手,他已經被勒令不準碰那隻中毒的手了。中毒的人還算冷靜,問柏叔:“我明明什麽都沒有碰。”
“你碰了我的馬。”
“你竟然把藥下在馬的身上,居然對這些牲口沒有任何影響,你是大夫?”
“放我們過去。”柏叔沒有回答他,隻是堅持著自己的要求。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是現在砍斷這隻手都不會放你們過去的。”對方也異常堅決的說。
柏叔微微蹙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便回答到:“隻是略通一些藥理毒理,並沒有救過多少人罷了。”
雖然沒看到柏叔說這話時的表情,但是蕊曉還是覺得柏叔此刻一定厲害極了。這短短的一句話說的簡直就是在不動聲色中帶著十足的氣勢。
“那就是說,先生更擅長用毒了是不是?”他抬起黑紫色已經蔓延到手腕的手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有個不情之請了。”那人立刻就用一種恭敬中帶著堅持的語氣說。對此,柏叔根本就沒理會,在車內的人卻聽的一愣一愣的,覺得事情發展的越來越匪夷所思了。
“外公?”一直焦急害怕著的小男孩似乎明白了什麽,忽然就跪在了馬車邊衝柏叔喊了一句:“大夫。”
柏叔受一個小鬼的跪拜還是能受得起的,在宋家時候,像明茶這些軟骨頭,犯了錯、惹了他生氣以後,為了少受點罰,或者是免於受罰,說跪膝蓋立刻就會彎下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柏叔本來並不想理會這個小男孩的,可是當一個年紀與他差不多的同輩人行大禮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生,我們一家淪落到這一步,完全是迫於無奈,小女身中奇毒,請先生大人有大量,幫小女診治。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為難先生,請先生幫幫忙。”
小男孩也跟著說:“求求大夫您為我母親診治。”
有誰遇到過這種情況的,途中遇到劫匪不是稀罕事,在幾天之內連續遇到同一撥人,大概也隻能算作是倒黴。可是誰見過打劫打到一半的時候,劫匪竟然要向被打劫的人求助的。
“想必已經有不少大夫診斷過了,既然旁人都束手無策,隻怕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蕊曉聽到柏叔這樣說。說實話,她對這種回答是有些失望的,畢竟這算是救死扶傷的大好事。
蕊曉、明茶這些人隻知道柏叔用自己那些奇怪的藥讓人老實聽話,根本料不到柏叔還有救人的本事。蕊曉三人彼此看了對方一樣後,蕊曉慢慢的爬到車簾後是,微微挑開一絲細縫,小聲的喊了一句:“柏叔。”
馬車前的幾個人隻看到一直瑩白的小手探出,將厚重的車簾撥開一絲細縫,不過除了搭在簾子上幾根手指以外,便什麽都看不到了。
柏叔的眼睛戒備的看著他們,不過身子卻微微的往後仰過去,一側的耳朵正好對著簾子的細縫。蕊曉貼在柏叔耳邊小聲的說:“這幾個人也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徒,柏叔你就幫人家看一看算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感覺不是,若真是窮凶極惡的人,上一次我們可不就僅僅是丟失兩匹馬這麽簡單了。不過,我隻是隨便說說,隻是看著這兩人,他們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一個是為了自己的母親。若是真的能幫了這個女人,就不是隻幫了一個人而已,而是幫了一家人。”
柏叔在蕊曉說完這些話後,隻講了幾個詞:“退回去,不準出來。”
蕊曉放下簾子,又爬回了紫葡與明茶的身邊。兩人小聲的問她對柏叔都說了什麽,而蕊曉在沒有聽到柏叔的回答之前,根本就不願意告訴他們。
柏叔又看了一遍那幾個人,最後說:“我隻是去看一看,但是並不保證一定能救得了人。”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先別謝我,不論結果如何,先前你們帶走的兩匹馬也要歸還我。”
“這是自然的,多謝先生大人有大量,不於我等計較。”
柏叔點點頭:“我同你們去看一看病人,但是我的馬車與車中的人則要留在這裏,這個小男孩——”柏叔伸手指向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隻準他一個人留在這裏。無論是車子還是馬,隻要他還想要自己的小命,就不會亂碰任何東西的。”
“柏叔要將我們留在這兒?”紫葡不置信的問,三個人的表情各異,但是就是沒有一個人露出讚同的表情。
“我可不要待在這兒,我也想去看看他們的山寨。”明茶看著蕊曉的眼睛認真的說。
蕊曉心想我也不想待著這兒,先不說柏叔離開後讓她覺得有多害怕,她也不想讓一個看起來根本就做不了什麽事情的小男孩守在外麵,更重要是,她與明茶一樣,也想去看看他們的山寨。
柏叔的要求並不過分,可是剛有人點頭同意,柏叔就聽到從車內傳來一聲敲擊的聲音。柏叔無奈的搖搖頭,想當做根本就沒聽到這個聲音,繼續說:“那我們走吧,幾位——”
話還沒有說完,又傳來幾聲連續的敲擊聲,聲音也更大了。若是再這樣忽視下去,肯定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發生。柏叔抬手做了一個“請稍等”的手勢,然後快步走到車窗邊,小聲卻清楚的對裏麵的人說:“我不會帶你們去的。”
稍等了一會後,柏叔聽到了車窗後蕊曉低低的聲音:“求求你了柏叔,我們絕對不惹麻煩,隻是在車中隨便看一看而已。”
“這不是帶著你們遊山玩水,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可是如果我們分開的話,那局麵難道不會變得更危險麽。若是你遇到了危險,我們可沒法救你,我們在這兒遇到麻煩,你也不會及時趕回來了。可見,我們三人都認為我們不應該分開。”蕊曉頭頭是道的說。
“你總是不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柏叔有些生氣的說了一句。而蕊曉一聽他這樣說,便知道他妥協了。隻聽她飛快的說了一句“謝謝柏叔”後,就隻剩下他們三人小聲的笑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