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部明顯是躲著蕊曉，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之前每天恨不得照著一日三餐的頻率來見她了。他僅僅是一天沒有去見她，卻感覺有許多天許多天那麽長。他不敢去見她，誰知道她會用一種什麽樣的眼神注視他。秦部並不是一個懼怕失敗的人，但是這種拒絕，他對此還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
不過，他肯定忘記了蕊曉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讓別人不如意。既然他想躲，那她就更要主動抓住他了。
蕊曉在隻是距離一天的時間沒見到秦部後，便讓人去請他。千棗他們雖然並不是她的人，但是這些天下來，她已經能做到熟練自然的使喚人家了。
千棗立刻就派人去請秦部，蕊曉其實根本就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麵對秦部，對他說些什麽。但是這樣避而不見也不是辦法。蕊曉並不是沒猜想過為何秦部會同她這麽親近。樓忱是他的師兄，難道樓忱就沒有因此給過他臉色看麽。想著樓忱那脾氣，絕對不是沒可能的。而這個秦部的身份，她至今沒弄明白過。和樓忱能做師兄弟並且在離開師門後依舊聯係緊密的人，隻怕也不是泛泛之輩。
秦部聽著蕊曉要請他過去有話相告，臉上立刻就浮現出緊張的神色。等小丫鬟離開之後，他立刻就跳了起來，在房間中一圈接著一群的走著。一時之間，他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他的小廝瞅著自己爺這幅樣子，忍不住小聲的說了一句：“公子，您好歹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什麽樣的姑娘沒經曆過。您現在看看您這幅樣子，有您曾經風流倜儻的影子沒有。”
秦部立刻就踢了他一腳，然後繼續繞著桌子一圈一圈的走著。他不知道蕊曉會說什麽。雖然他自己也感覺時間很漫長，但是其實隻有一天而已。隻有一天，而蕊曉會考慮出什麽的結果。難道她隻是想跟自己說一句“我其實在幼年時就已經許給了別人公子您以後遇到這事還是趕早吧”。可也許根本就不是拒絕，隻有一天，蕊曉那種有時候幾乎是爛好人一般的脾氣，肯定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拒絕的話丟在對方的臉上。如果真的是拒絕的話，她也許會寧願這樣躲避著也不想直接傷害對方。雖然現在秦部一點兒都不感激她的這種貼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會如此的在意喜歡。一開始他也是喜歡，但是樓忱說的沒錯，那僅僅是見了幾眼後，充滿著新鮮感的喜歡和注意。而現在，在他們見過這麽多次麵，說過這麽多句話，教她騎過馬，送給她無數禮物後，這種喜歡與之前的那種新鮮的注意根本就不一樣了——不過即便就是在現在，新鮮的感覺依舊是存在的，不過卻是那種每次都能發現些什麽的新鮮感……
小廝見他沒完沒了的轉悠，自己就擅自將秦部的衣服整理出來，準備供秦部挑選。秦部轉悠的連自己都開始頭暈眼花的時候才停下來。他轉頭正好看到小廝抻著一件寶藍色的袍子。
“你在幹什麽？”
“把公子您喜歡的幾件好衣裳挑出來啊，您今天想穿哪一件去見蕊曉姑娘？”
秦部見他篤定的表情，罵了一句：“多此一舉，本公子今天就穿著這一身去了又怎麽樣？”
小廝吃驚的看著他，心想他這究竟是怎麽了，哪一次去見蕊曉姑娘的時候，不是換了衣裳後才去的。秦部趁著那短暫的一陣氣勢大步的跨出門去了。小廝瞅了一眼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衣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公子說的沒錯，他就是多此一舉了，這還要一件一件的再收回去。不過還是等著他們回來之後再整理吧，依著公子的速度，現在再跟不上去就晚了。他放下衣裳後便開始小跑，不過還沒有跑出房門，秦部已經黑著臉返回來。
他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幾乎是氣衝衝的說：“換了。”
蕊曉見去請秦部的小丫鬟獨自回來了，不等人開口就猜測著是不是秦部不願意來見她。不過稍後就聽到她說：“蕊曉姑娘，秦公子說稍後就過來，您先等一會兒。”
既然願意過來就好，等一等也什麽，再說她也能用這段時間好好的想一想。
最後，秦部還是選了那件寶藍色袖口衣擺繡暗藍色已經白色水波紋的袍子。他在穿過每次去見蕊曉時都要經過的花藤架後停住了腳步。他給了自己一段短短的時間用來做好準備，然後才繼續邁步。
兩人肯定都想至少一開始保證自然的氣氛的。但是他們都失敗了，蕊曉聽秦部來了，便站起身迎接，而之前秦部每次過來的時候，蕊曉都沒有迎接過他，都是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隻有秦部，在他看到蕊曉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不一樣了。他的眼睛轉了幾圈，看過了蕊曉的身後、身邊甚至是頭頂上方後，他才將視線小心翼翼的落在蕊曉的臉上。
兩人相視無語。秦部心想，自己下一刻是該轉身離開，還是該轉身離開，他根本就說不出什麽話來，難道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但是蕊曉開口了，她微微垂下眼簾，似乎看向的是秦部胸口的位置：“我們還是先坐下吧。”
秦部點點頭，然後依言跟著蕊曉麵對麵的坐下。
“那個，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蕊曉低著頭小聲的說。秦部仿佛已經沒辦法思考了，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般的回答道：“好，你說。”可是隨即，他的心中猶如萬馬奔騰般熱鬧，他訓斥自己，說什麽說，其實應該先插話談一些別的，不用一開始就直奔主題。
“就是你昨天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我覺得並不是我多想了，你那個意思，對我說的話中的那個意思，是不是就是我感覺到的那種意思？”蕊曉低著頭，秦部一眼就能看到她紅紅的耳朵。他幾乎想要伸出手捏捏她的耳朵。
等了好一會兒後，秦部才出聲回答：“是，沒錯，就是你聽出的那種意思。”
開口承認的一瞬間，他感覺鬆了一口氣，隨即就是另外一塊更加巨大的石頭壓在了他的心上。他有種將自己捧在手中交出去的感覺，而蕊曉則決定一切，她想接過來就接過來，想不接就無動於衷的坐著，甚至是直接扔在地上。
可是秦部卻注意到，蕊曉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耳朵更紅了。
“你應該知道的，我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許配給青涯哥哥了。”
這是秦部早就料到的回應中的一種。他維持出臉上冷靜的表情說道：“我知道。”
“所以，我以後是要嫁給青涯哥哥的。”
“可是他如今這幅樣子，如何再娶你照顧你？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你的長輩還在，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果不其然，蕊曉反駁道：“我同青涯哥哥不比他人，再說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才更不能丟下青涯哥哥。”
說這話的時候，蕊曉始終沒有抬起她的頭，而妻奴也隻是注意著她的耳朵，以及說話時的語調。
沉默了片刻後，秦部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改變了。他用一種充滿期待但是又很緊張的眼神看著蕊曉。他試了幾次，嘴唇反複張張合合，最後終於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來幾個字：“蕊曉，你抬起頭來。”
蕊曉非但沒有抬頭，然後垂的更厲害了，下巴幾乎都快要抵住胸口了。秦部個高頭，尤其是當他坐的筆直而蕊曉簡直要縮成一團的時候。他看著蕊曉的後頸，在被發絲和衣領遮擋住下露出的小片肌膚。
秦部簡直像是受到蠱惑一樣，他朝著蕊曉慢慢的伸出手。蕊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是她根本就沒有動，僅僅是肩膀猛地繃緊了，看樣子她比秦部還要緊張。
秦部的指尖先是碰到了一縷光滑烏黑的發絲，然後，他的手指挑起那縷頭發，指尖輕輕的落在那片紅通通的皮膚上。
簡直像是一團文火慢慢的烤著他的手指一樣。蕊曉沒有動，不過秦部卻能感覺到她在微微的發抖。
“抬起頭來，蕊曉，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秦部用一種幾乎喘不過來氣的語氣說。他的手沿著蕊曉的脖子慢慢的移動著，最後滑到了她的下巴的位置。兩根手指微微曲起托住蕊曉的下巴，然後將她的臉抬起來。
那是一張布滿紅霞的臉蛋，上麵緊張、羞澀、不知所措的表情讓秦部覺得既可愛又甜美。蕊曉在秦部灼熱的視線中轉頭避向一邊，可秦部卻伸出另外一隻手，同時他離開自己的位子，屈身蹲在蕊曉的麵前。他用兩隻手捧著蕊曉的滾燙的臉頰，讓她同自己麵對著麵。
“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秦部問。
蕊曉沒辦法避開秦部的視線，隻好閉上了眼睛。她露出痛苦掙紮的表情：“秦部，你別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秦部卻露出明了的笑容：“那就不用說，我們心中都清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