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柏叔的主意果然有用,店小二見著蕊曉後,很是自來熟的說:“宋小姐您能走動了呀。”
蕊曉笑了笑,也沒有說話。一行人留在客棧之中,下午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來搜查。蕊曉忽然就有些害怕柏叔的計劃來,她怕死怕疼什麽都怕,再落到樓忱的手中的話,不死也會被活剝了一層皮。從某種方麵上來,樓忱是值得她佩服的人。他為了他母親的一個心願,連自己給賠進去了。
除了柏叔以外,沒有人會要求她做些什麽,但是他們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柏叔開口有分量。蕊曉覺得自己有些不辨是非,她想自己動腦筋琢磨一下,可是柏叔的態度卻是:乖,聽話,照著辦。
那她和樓忱又有什麽區別,是不是說如果她能理解樓忱的話,這讓她自己也會覺得沒那麽差勁了?
宋青涯的強烈反對的那一個,他甚至列舉出了種種來反對這個在他看起來幾乎是薄命的計劃。他抓住蕊曉的手,用一種一家之主的氣勢說:“不行,這絕對不行。”
可是,他隻是宋家的一家之主。也許是出於一種照顧,柏叔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看向蕊曉。蕊曉在他們的眼光中左右為難,這應該沒有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她不僅是在選擇自己要做什麽,聽誰的話,還是在選擇自己究竟在做誰?是宋家養大的蕊曉,還是身負血海深仇的蘇朝陽。
眼前的局勢很容易判斷,以青涯哥哥為表率,除了柏叔以外都是反對的聲音。蕊曉很快就做了決定,她朝著柏叔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她沒辦法忽視那一瞬間,宋青涯臉上的怒氣與擔心。
柏叔平靜的接受了她的這個選擇,仿佛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果一樣。蕊曉擲地有聲的說了一句:“好,就這麽做。”
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這種事又不像是旁人告訴你幾時吃飯幾時睡覺,你照著做就行了,做不到也隻不過是挨兩句罵而已。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是告訴你去做什麽,要有什麽樣的結果,其餘的就什麽都不能保證了。這就像是她要被扔進狼窩,還是赤手空拳的那種,然後就告訴你,你要自己努力啊,不僅要保住小命,還要爭取勇鬥餓狼——發白日夢呢,這怎麽可能。不過她也隻有硬著頭皮往前衝了。
宋青涯氣蕊曉的不聽話,他千裏迢迢到這兒,隻求人能平安,早知道他還不如不來的好,這樣至少也不用看見她將柏叔的話捧在頭頂的樣子了。她至少該明白什麽對她才是好的,什麽是沒錯,可是人卻是宋家養大的。如今他倒是一句話都沒有資格說了麽。
眾人的表情沒一個是輕鬆的。柏叔這個唯一得償所願的人留下也沒什麽意思了,於是自己便離開了。局麵立刻就變成蕊曉麵對其餘幾個人了。她見宋青涯繃著臉,不敢去招惹他,搓著手可憐兮兮的站在一邊,看都不敢看他了。宋青涯滿腹的話如今全都說不出來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著她。
雲粼一臉的擔心,餘陽不高興之餘挺高興的看著蕊曉心虛的抬不起頭來的模樣。還是杭仲有良心,替蕊曉解圍道:“你們被再瞪著她了,就是把她瞪出幾個窟窿來也沒用。既然她已經決定了,那都少說兩句。”
“她決定了又能怎麽樣,她什麽時候真的下過決定,這還不是她的親叔叔拿著大義來壓她的。我現在就把她給綁走,看她還能幹什麽。”宋青涯說。
蕊曉當他是氣話,而餘陽卻用扇子托著自己的下巴仰頭想了片刻,然後一臉讚同的說:“不過,我覺得這個法子好,你們如果都點頭的話,我現在就去找繩子把這不老實的丫頭給捆起來。”
宋青涯立刻就說:“去找兩根粗點的繩子過來。”
蕊曉看著這兩人認真的一唱一和,臉都黑了。她揮舞著手大叫一聲:“你們都給我停下來,閉嘴,聽我說。”
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蕊曉驚訝於這個效果。她咳嗽兩聲後才開口:“我知道你們都是在擔心我,我也不一一道謝了,不過這件事情上,我還是想一切都聽柏叔的。雖然我並不想這樣,但是有人至少教會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那麽一些倒黴蛋就必須為別人去做事。所以,就是這樣了,別勸我也不準再給我臉色看了。”
蕊曉飛快的說完以後,視線掃視了眾人一眼,發現他們的表情都還算平靜,她剛覺得自己說的很不錯的時候,宋青涯忽然上前兩步來到她麵前,伸手不斷的戳著她的額頭罵道:“你這丫頭是不是真的就想給我反上天了,如果你做的事情能有你說的這樣靠譜的話,我早就謝天謝地了。”
蕊曉縮縮脖子:“青涯哥哥,您最近是不是憋了不少火氣,怎麽脾氣這麽厲害。”
餘陽拍拍宋青涯的肩膀,同情的說:“你也別生氣了,反正你就是把自己給氣死了也沒用,事已至此啊事已至此。”
蕊曉總覺得餘陽這分明就是在火上澆油,因為他說完之後,宋青涯的臉色非但沒有稍緩,反而更難看了。眼瞅著下一步也許就要上家法的程度了,雲粼連忙將宋青涯勸走了,連帶著連餘陽都請了出去,房中隻剩下杭仲與蕊曉兩人了。
雖然杭仲表現得溫和多了,但是如今獨自麵對,蕊曉反而害怕自己說不過他。杭仲先是打量了蕊曉兩眼,然後親切的說:“過來,坐到我旁邊來,我們來好好的說會兒話。”
“不,我站著就好。”
杭仲很利索的就放棄了,他歎了一口氣後才開口說:“你說你不想做,但是又覺得這是你的責任,所以你應該做。可是,你隻要不這樣想不就行了,你有自己的好日子,何必斷送自己。”
“這事雖然有危險,但是也用不著說是斷送自己吧。”
“我說的不是你斷送自己的小命,而是會斷送你的未來。你想想,事情若是不成功,倒黴危險的人是你,到時候你會怎麽樣你自己也該能猜得到。這事若是成了,你現在就問一問自己,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後悔。”
“我為什麽要後悔?”
“等你殺過人之後就明白你自己為什麽要後悔了。”
“我怎麽會殺人?”
“即便隻是你間接的害死了一個人,那麽他依舊是被你給殺死了。雖然你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但是我至少也要提醒你一句,做事之前想一想自己會不會後悔。”
杭仲說完之後,見蕊曉沉默不語,他便等了一會後才問:“我的話你聽進去沒有?”
蕊曉後知後覺的說:“恩……杭大哥,聽君一席話,頓覺您比餘陽那人靠譜多了。”
杭仲先搖頭再歎氣,最後說了一句:“你這丫頭,分明就是在故意轉移話題。罷了罷了,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麽了,你好自為之。”說完,他站起來,像是腳下踩著祥雲一般輕飄飄的移出房間了。
蕊曉站在原地沒動彈,她就著杭仲說的話慢慢的品了一會兒後,發現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根本就沒辦法判斷自己以後究竟會不會後悔。她隻好拿出騙自己的本事,告訴自己目標正確,過程充滿了深思熟慮,再說了,她是一個好人,所以,肯定不會去做壞事。既然不會是壞事,她又在要後悔呢。這樣一想完,蕊曉頓時就釋然了。
蕊曉已經見著玄鷹堡的人了,拿著兩張畫像恨不得掘地三尺將人找出來。在店小二口中,蕊曉和雲粼都是在客棧中住了好幾日的人了。凶神惡煞的人拿著畫像來做對比的時候,蕊曉瞥了一眼那畫像,頓時就鬆了一口氣,覺得照著那副樣子來的話,估計他們是逮不著人的。她又瞥了另外一張畫像,覺得連自己都分不清兩張之中有什麽區別。
沒想到就是憑著這種水平的畫像,蕊曉竟然被人給認了出來。那人收了畫像後大手一揮:“就是她了,給帶走。”
蕊曉被唬了一跳,覺得自己雖然不是沉魚落雁之姿,但是至少也不該長成畫像中幾根墨線的模樣才是。
店小二著急的說:“幾位爺,這不可能啊,這位小姐一直住在我們客棧裏,不可能是您那兒的逃犯啊。”
“畫像中畫的就是她,怎麽不可能了,再敢妨礙爺辦事,小心連你也一塊給拿下了。”
店小二頓時就老實了,蕊曉聽著那人的話隻覺得生氣,堅信自己絕對不是畫像中的那副樣子。宋青涯一邊喊著“妹妹”一邊上前拉人,杭仲和餘陽也跟著湊熱鬧,場麵一時就像是二世祖當街強搶民女似的。為首的人急了,揮著未抽出鞘的劍朝著宋青涯抽過去。蕊曉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張開上臂擋在宋青涯身前,胸肋處挨了一下。
宋青涯被杭仲拉住,眼睜睜的就看著蕊曉被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