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晚飯的時候，樓老夫人派小丫鬟送來的參湯。蕊曉看著那一盅參湯的眼神都直是了。千棗看她一副懷疑裏麵有瀉藥的眼神，便問：“姑娘，這，這你喝不喝？”
蕊曉立刻就說：“喝，怎麽不喝，為什麽不喝，千萬不能拂了人家老夫人的一番好意是不是。再去拿碗過來，把這湯都給分了喝了。”
“老夫人可真是誤會了。”
“有本事你們去跟她澄清去，反正樓忱都發話了，我是不會自尋死路的。反正這是她兒子在騙她，又不是我騙的。”
第二天上午讓小丫鬟將湯盅送回去，蕊曉還算有規矩，倒是將特意給自己做的江南小吃裝進去給送了回去。本來以為這事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到了晚上的時候，又是昨天的那個丫鬟送來的那個湯盅，不過裏麵的湯卻換了。那丫鬟說：“老夫人讓我轉告姑娘，上午您送的那幾味小吃正對她的胃口，本來也想不起來這些零嘴，姑娘您這一送，竟倒是勾起饞蟲出來了。上午老夫人就張羅著讓人開始燉湯，這是用了藥材塞進雞腹中，然後煨了兩個多時辰燉出來的。”
蕊曉千謝萬謝了接了過來，然後小丫鬟送出了門外。
千棗揭開盅蓋，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千棗說：“都沒見過老夫人對堡主這麽好過。”
“雖說吃人嘴短，但是這都已經送來了，也不能浪費了是不是。”蕊曉自顧自的說著，仿佛是在為自己找理由一樣，然後她堅決的說：“拿碗來，不能浪費。”
送人的小丫鬟回來後，同大家坐在一起喝湯，笑嘻嘻的對蕊曉說：“姑娘，聽剛才那位姐姐說，老夫人真的喜歡你，都認定你這個兒媳婦了。”
蕊曉直接就嗆著了。
第二日更加費心的挑選了一些零食送過去，還些擔心上不了台麵，到了晚上，又送了一道補湯過來。
等喝完湯以後，蕊曉覺得自己也該認認真真的還禮了。於是就跟千棗商量了兩道甜品。蕊曉雖然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是對吃還算講究，也知道一些做法。跟千棗將了一遍，讓她明早就準備，趁著老夫人吃早飯的時候給送過去。
千棗有些為難的看著她，蕊曉以為她是嫌起的太早了，便說：“好姐姐你就受累早起一會兒，我若是進廚房肯定沒有什麽好結果。等這事忙完了，你再補誰一覺，我們誰都不會打擾你。”
“不是因為這個，我便是一晚上不睡覺都行。隻是這樣一來，老夫人不就更加誤會了麽。”
“反正誤會都誤會，我現在就想著怎麽能顯得咱們用了心思了。人家可是長輩，這樣多不合適。”
千棗見她理所當然的模樣，隻好在心中腹誹了一句：這都是人家兒媳討好婆婆才肯花的心思好不好。
第二日千棗親自將甜品送了過去，然後回來跟蕊曉報告的時候，蕊曉看她表情有些凝重，連忙問：“怎麽來，是不是老太太不喜歡？”
“不是的，老夫人可喜歡了，直誇姑娘你是貼心懂事，還打了賞給我。”
“那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東西送過去的時候，最重要的還是說些好聽但是又不明顯的話對不對？我就說這是姑娘你也喜歡吃的，特意親自準備給老夫人她送來嚐嚐鮮。老夫人自然高興，然後就說了啊，‘最難得的是口味都相似，這才像是坐在一張飯桌前吃飯的人’。這可是老夫人的原話，姑娘，我看你還是跟你家人說，讓他們把洛川圖決當嫁妝把你嫁過來得了，結親家總比結仇家好啊。這才幾天老太太就這般喜歡你。”
“這種話你都能說得出來，倒像是樓忱教出來的。”蕊曉白了千棗一眼，然後捂著自己的臉換上高興的語調說，“那是你不知道，我向來都招長輩的喜歡。”
“是，現在是知道了。等著老夫人知道真相的時候，看她還是不是這樣喜歡你。”
蕊曉理直氣壯的說：“不關我的事情，都是樓忱的錯。”
到了晚上，依舊是補湯，送湯來的丫鬟笑眯眯的說：“老夫人讓我轉告姑娘，說您現在大病初愈，要好好養著，等過兩天她再親自來看您。她還說了，姑娘您若是有什麽想吃的，便說一聲，這家中最好的廚子，可是連堡主都不伺候，全都在老夫人那裏當差呢。”
這真是熱心過頭了。蕊曉撐住笑容送走了人之後，立刻就頹然的倒下：“好累啊，這簡直是身心俱疲。要不要讓樓忱來，商量商量這事怎麽辦？”
雖然這樣說，但是湯依舊是要喝的。蕊曉屋中，除了千棗以外，還有另外兩個小丫鬟，每次都是四個人將樓老夫人送來的湯湯水水瓜分的一幹二淨。
大約是喝吃完晚飯也喝完湯之後不到半個時辰，蕊曉正在看著千棗縫香囊，忽然就看到有一滴血珠滴在了嫩綠色的香囊上。然後，又是幾滴血滴了下來，蕊曉就坐在她旁邊，看的真切。等千棗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她的鼻子掛著兩串血痕，蕊曉立刻就說：“你流鼻血了。”
千棗連忙仰起頭，然後用帕子捂住鼻子，甕聲甕氣的說：“肯定是這幾天沾姑娘你的光喝的那些補湯補過頭了。”
蕊曉忍不住大笑起來，同時讓人去打冷水過來。那些湯湯水水蕊曉也沒少喝，笑著笑著，她忽然就覺得有什麽涼涼的從鼻子中流出來，滑過人中和嘴唇。她大驚，然後就聽到旁邊小丫鬟說：“哎呦姑娘你也流鼻血了。”
千棗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蕊曉卻流個沒完沒了，隻好讓她躺下，不斷的往她額上拍涼水。
樓忱過來的時候，發現蕊曉正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身邊圍滿了人，千棗拉著她的一隻手輕聲細語的跟她在說些什麽，一個小丫鬟一手端著一碗清水一手沾著水往她的額頭拍撒，另外一個則站在旁邊打扇。
“這是怎麽了？”他問。
千棗還沒好意思開口，蕊曉就先說出來了：“你母親這幾天一直在往這邊送東西過來，每天一種大補湯，結果我們都補過頭了，四個人倒下了三個。”說著，她抬起手指向旁邊一個是無論是臉還是衣裳都幹幹淨淨的又瘦又矮的打扇小丫頭說，“喏，就剩下她一個人扛住了。”
樓忱看了一眼別人，果然發現三個人倒是有兩個人脖子以下的衣服上都沾了血跡。他笑起來：“補過頭了？這怎麽回事，我母親為什麽會送東西給你？”
蕊曉軟趴趴的揮了一下手：“讓她同你說去，我頭還暈著呢。”
唯一沒有流鼻血的小姑娘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遍。樓忱越聽臉色越難看，等聽完之後便開始訓斥蕊曉：“你不要同我母親走的過近。”
蕊曉立刻就火了，坐起來指著樓忱說：“我同你母親走的過近？你為什麽不跟你母親去說實話？”
“姑娘快躺下快躺下，鼻血又流出來了。”千棗將人推回去，將流出來的鼻血擦幹淨。
這事卻是不怨她，再說了，自己母親是什麽樣的人他自己更清楚。樓忱沒忍住，笑著看著蕊曉：“這就是在告訴你，以後吃旁人給的東西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多謝賜教，本姑娘必定牢記在心。”蕊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沒事吧，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樓忱問。
“死不了，隻怕你母親明天送來的湯是要浪費了。這幾天喝的那些補湯可算是白喝了，全都從鼻子中流出來了。”
“我會去同她說的。”
等了片刻後，蕊曉忽然問樓忱：“柏叔有消息沒有？”
“怎麽，你比我還著急，他說當年的事情他並不了解不少，畢竟當時他人在築城。洛川圖決是被你父親藏起來，所以他會先去循著線索去找。若是能找到，便親自拿來換人。還說要請玄鷹堡多照顧你一段時間了。”
“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在這兒被人欺負。”蕊曉沒好氣的說。
樓忱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心中生起一團邪火，他眯著眼睛看著蕊曉冷笑道：“欺負？我就想知道你這句話究竟是怎麽說出來的。我救了你的命，細致入微的照顧著，便是連我母親都誤會了。我究竟是哪一點上欺負你了？”
“就是欺負了，我覺得受欺負了便是欺負了。”這話已經有點兒胡攪蠻纏了。樓忱嘴厲，慢條斯理的說：“整天喝補湯補到都流鼻血的人竟然還好意思說被欺負。”
蕊曉結舌，一時無話反駁，然後就惱羞成怒了。樓忱看著她就像是變臉了一樣哭出來：“這還不算是欺負？我竟是連那寄人籬下都不如，你說給臉色便給臉色看了，你倒是說一說，為什麽你的臉色變得這麽快，人家明明隻是開玩笑，結果你倒是說冷臉就冷臉了？”
正如同蕊曉不能理解樓忱忽然冷下臉的原因，樓忱也根本不能理解她怎麽就忽然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