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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因為害怕流鼻血,樓老夫人送來的補湯自然是不能再喝了。蕊曉變的很沮喪,連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原因。洛川圖訣有了消息,樓忱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自然更少了。


  蕊曉從來都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尤其是在聽說柏叔願意合作的時候。她的表現簡直就像是故意不讓樓忱的日子順風順水一樣。估計日子過得太輕鬆了,她非要在樓家整出風浪不可。雖然在旁人眼中,除了吃喝玩樂再加惹事之外,她再也沒有別的本事了,但是蕊曉自己當然不會這樣自貶。她自以為沒有餘陽和杭仲,按著現在周圍對她這樣鬆懈的看管,她肯定是有本事逃出去的——至於問她為什麽在吃得好住得好,而樓忱又沒有給她小鞋穿,甚至連玄鷹堡的大部分女眷都開始向她集體示好的光明時期開始挑戰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事情?即便是豬圈裏的豬好吃好喝的養著,那也絕對不是為了它們好。歸根究底,敵人就是敵人,即便是有漂亮的衣裳,可口的佳肴,甚至是貼心的大補湯,敵人就是敵人。


  蕊曉讓千棗不盯著自己其實不算困難,隻要她知道還有人會跟在她身邊就行,而讓別人從自己身邊走開就更容易了,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弄出一些小意外將人全都弄走了。雖然都是平時一點一滴的小事,但是隻要她走出了房間,走出了院子,就會抓住任何機會觀察周圍的情況和位置——她確實就有膽子隻依靠這些告訴自己完全沒問題。


  千棗她們雖然不如正兒八經的守衛厲害,但是也全都是機敏的人,很快就發現了苗頭不對。一方麵派人去找,一方麵去通報樓忱。


  樓忱正和方遠商量著如何去見蘇重柏。蘇重柏來信,要求親自見上樓忱一麵,當然,會麵的時候,還千萬不要忘記將最重要的籌碼蕊曉帶過去。方遠說要小心一點,千萬別是一個圈套。樓忱雖然認為蘇重柏不至於做這麽不自量力的事情,但是最好也要小心一些。


  兩人正部署的時候,守衛來通報。樓忱一聽說過來添亂的人是蕊曉那邊的,下意識的就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由著她胡鬧,別管她就行了。


  守衛默默的記住了樓忱的話,出去後又複述了一遍。


  樓忱和方遠繼續商量大事,那守衛又進來了,樓忱的臉色比之前再難看了一些。不等對方開口,他就已經開始說:“我不是已經說過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別管麽,隻要她玩出來的動靜不會讓她丟了小命或者受傷就行了……”稍微停頓了一下後,他又補充道一句,“當然了也不能危害到別人,快下去,好好的給我守著,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麵前樓忱如此堅決的態度,那守衛做出了在片刻之後他就已經明白自己沒做錯的決定,他沒有聽樓忱的話,閉嘴,轉頭離開,然後讓帶話來的人也離開,他說:“爺,那位蕊曉姑娘逃了。”


  樓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問:“你說什麽?”連方遠也露出吃驚以及擔心的表情,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萬一她人真是逃掉了,那他們現在也不會在這兒商量著什麽會麵了,因為根本就沒有那機會了。


  樓忱的臉色異常的難看,他咬牙切齒的說:“她這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今天我即便不會要了她的命,也不會讓她完完整整的。”


  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但是方遠一時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樓忱說的是什麽,因為咬牙切齒的聲音幾乎都要蓋過他說出來的話了。


  看樣子有人一會兒要倒大黴了。為了之後的計劃能順利進行,方遠開口勸道:“爺,您還是冷靜些,蕊曉姑娘半點武功不會,她根本就是不可能逃出去的。隻怕她現在就在什麽地方找不著方向了也說不定。”


  “最好隻這樣,不然我非要打斷了她的腿不可。”樓忱狠狠的捏了一下拳頭,然後就讓那守衛帶路去見帶來這種讓人火大的消息的人。方遠總覺得他這種態度有些不對勁,雖然也是生氣,但是生氣之間也是不一樣的。明明是“你敢壞了我的好事我就讓你生不如死”,可是自家主子的態度則是“你敢不老實我就打斷你的腿”。方遠還沒有遲鈍到忽視這種差別,隻希望等找到人的時候,蕊曉姑娘千萬別被打斷了腿。他不再多想,連忙跟上樓忱。


  很早之前樓忱就對伺候著蕊曉的那幾個人說的很清楚了:她好,她們不一定也跟著有好日子,他不好,她們就絕對不會有好日子。她們都是機靈的人,所以肯定有辦法在“她好”和“他不好”之間找到平衡,讓每個人能過上輕鬆的好日子。


  現在的情況就是蕊曉也許自我感覺正好但是樓忱他卻糟透了,而毫無疑問,別人的注定也是糟極了。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幾個人竟然連一個人都看不住麽,你們這群廢物。”樓忱怒氣衝衝的說。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跟在樓忱身後有兩步遠的位置,她恨不得將這個距離拉開的更遠,免得他在下一次發火的時候沒控製著,而把自己像是腳邊的一塊小石頭一樣踢出去。


  “本來蕊曉姑娘身邊是有三個人的,她先是說自己不舒服,這些天她身體是真的不好,所以也沒有人會懷疑,於是其中一人便去請大夫。等了片刻後,她又說自己想吃千棗親手做的點心,她那副樣子,楚楚可憐的模樣,千棗拒絕不了,也離開了。隻剩下奴婢一人守著的時候,她忽然流起了鼻血,奴婢連忙扶她躺下,給她擦洗。可是那血怎麽都止不住,奴婢當時就有些害怕了,而蕊曉姑娘又說想要點冰來擦擦頭,奴婢便連忙去找冰。等回來的時候,蕊曉姑娘已經不見了。”小丫鬟解釋完,偷偷的看了樓忱一眼,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她小聲的說,“真的是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一盆水都染紅了。奴婢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撐住的。”


  “她最好現在已經撐不住了,要不然等我逮著她的時候,她會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倒下的。”


  看著樓忱的態度,方遠和小丫鬟心中想著的都是,那人肯定就是在自尋死路,明知自己做不到,還要故意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麵對這種大事,尤其是到了最後連她們都要受罰遭罪,千棗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鎮定自若的讓人去尋。


  她見樓忱親自來坐鎮拿人,便說:“爺,奴婢現在正讓人一寸一寸的找起,蕊曉姑娘她不會武功,腳程不快,又隻有她一個人,加上我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她根本就走不遠。”


  這話很有道理,樓忱卻問:“你怎麽知道她是隻要自己一人,而非不是別人闖進來帶走了她?”


  千棗不敢保證,於是幹脆低著頭不說話,等著樓忱的吩咐。樓忱先是吩咐方遠,讓他加派人手搜查,然後問千棗:“她這幾天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樓忱本是擔心這些天蕊曉會不會通過別的法子同蘇重柏他們聯係上了。前兩次都是餘陽和杭仲來救人,這一次他寧願也是這樣想,畢竟緊緊依靠蕊曉她一人的本事,說是逃跑,他更相信隻是和千棗在玩捉迷藏,一時半會就能找到她。他看到千棗露出猶豫的表情,頓知有事發生,便喝聲又問了一遍。


  “她這幾日卻是有些不對勁,整個人似乎變得鬱鬱寡歡。”


  “鬱鬱寡歡?”這個詞果真不適合放在蕊曉身上。


  “是,就是從那一日見了老夫人和您……就是那時之後就開始了,仿佛心裏在想著什麽事情一樣。”千棗邊想邊說,那幾日蕊曉安靜的像是失去了舌頭一樣,幾天中說出來的話還沒有以前一天說出口的那樣多。她總是睜著眼睛望著院子之外,或者看看天空之類的。千棗無數次引誘她開口,但是都失敗了。


  如果是從那天開始,那麽期間也已經有好幾天的日子了。樓忱瞥了一眼千棗:“你們幾個是不是正好誰都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這樣?”


  “奴婢沒用,她什麽都不說,整天就一個人坐在院子中,不說話也沒有做任何的事情。”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樓忱更氣了:“那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奴婢本來以為她隻是那段時間不太舒服,等過去了就好了。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蕊曉姑娘隻是忽然變得寡言了一些,並沒有其餘的大事了。”


  “在她身上就沒有大事和小事,就隻有麻煩的和更麻煩的。今天若是找不回來她,你們便將自己的腦袋掛在外麵的城牆上去。”


  千棗心中一寒,她可不想自己會這樣死去,為了保證自己的頭是長得脖子上而不是垛堞上,人必須是要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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