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誰給誰上課？
段昱越想越冷靜，他不想同流合汙，但是硬頂又不行，那就隻有打太極了，就朝高慶泰展顏一笑道：“原來慶泰也去過華源軒啊，這個方案是不錯，不過……你也知道我剛來麗山市，好多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啊，這麽重大的方案肯定要上常委會討論的，起碼要先聽聽市委伍書記的意見吧，他可是一把手啊！……”。
見段昱終於鬆口了，對自己的稱呼也變了，高慶泰也鬆了一口氣，居然自來熟地搭上段昱的肩膀，壓低嗓門道：“段市長，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就幹脆把話跟你說透了吧，隻要你點頭了，伍書記那邊自然會有人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好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市委、市政府一把手都點頭了，上常委會討論不就是走走過場的事嘛！……”。
段昱隻感覺高慶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像一塊烙鐵一樣，很想甩開，不過終究沒有動，隻是搖搖頭道：“不妥，不妥，還是要尊重領導嘛，咱們都定好了，伍書記才知道，就算他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不舒服，正好我來這麽久還沒去向伍書記匯報過工作，你把方案留我這裏，我親自去找伍書記匯報去！……”。
高慶泰見段昱十分堅持，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站起來告辭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攪段市長工作了，您忙，我就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您放心，跑省裏的事我也不會拉下的！……”。
出了段昱辦公室，走到無人處，高慶泰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壓低嗓門道：“領導，他沒有說行，也沒說不行，隻說先去找伍書記匯報，我看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除非不想幹了！……好，好，我知道怎麽做了，我辦事您放心……”。
“進退兩難啊，要做點實事咋這麽難呢！”段昱看著高慶泰離去的背影，不由地歎了一口氣，不過這也是走仕途必然會遇到的，隻要有利益，就會有人伸手，會有人要分蛋糕，既不想同流合汙，又想做一番政績，爭取更高的發展平台，這就要考驗段昱政治智慧了！
沒時間留給段昱感歎，微一思索，段昱趕緊招呼外間辦公室的何歡：“何歡，給伍書記的秘書打個電話，問問伍書記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想去匯報一下工作！……”。
既然譚新和已經伸手了，派人來分蛋糕了，而這隻手又是段昱砍不斷，也不好砍的，那麽怎麽辦呢？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引出幾雙手，多引出幾個想分蛋糕的人來，讓他們因為分配不均掐起來，段昱才好火中取栗，實施自己的計劃，而段昱最先想到要引出的一雙黑手，就是視麗山為他的獨立王國的伍國光！
“市長，唐秘書說伍書記現在有時間……”
“恩，好，我現在就走一趟，你順便給高開區的鄭主任打個電話，問問那件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為什麽我現在還沒看到他的詳細報告？！……”
帶著還留在書麵上，或者說是隻是一個大體框架上的規劃書，段昱直接來到了伍國光的辦公室。
來麗山足足有著一個多禮拜的段昱，這還是第一次來到伍國光的辦公室。伍國光的秘書唐小峰見到段昱到來，居然沒有站起來迎接，而是皮笑肉不笑地抬起頭道：“段市長，真不巧，市委辦剛送過來一份緊急文件，伍書記正在批閱，你先坐我這裏等一下，我進去看看伍書記批閱完了沒有，再請你進去……”。
故意的，這絕對是故意的，剛才何歡打電話還說有時間，現在又說來了什麽緊急文件，這當然是伍國光要給段昱一個無形的下馬威了！
看著唐小峰這樣做作，段昱暗暗搖頭，在他看來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實在玩得太低級了，不過他這一次來見伍國光可不是為了置氣的，這點氣都受不了也就成不了什麽事了，無聲地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沒事，我不急，你去請示伍書記吧……”。
唐小峰故意裝作收拾桌上的文件，磨蹭了一會兒才走進去向伍國光匯報，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開裏間辦公室的門，“段市長，伍書記請你進來……”。
“小段市長來了啊，快進來吧！”，段昱剛進門，伍國光那有些渾濁不清的重低音就在門後響了起來。小段市長？市長就市長，前麵還加個“小”字，伍國光年紀是比段昱大得多，但級別卻是一樣的，伍國光這麽喊，就是完全就是沒將段昱放在眼裏。
前麵的氣段昱忍了，但一味退縮任人拿捏卻不是他的風格，立刻以牙還牙地還了回去，“老伍書記，按說早該來向你匯報工作的，怕你太忙，一直沒好來打擾，這不剛才高副市長給我出了個難題，我也不好做主，來找你匯報了……”。
伍國光嘴角抽動了幾下，眼眉差點沒豎起來，他最忌諱人家說他老了，在官場老了就意味著快退休了，不過是他失禮在先，倒也不好發作，板著臉對站在一旁的唐小峰訓道：“小譚，你怎麽回事？！段市長來了，你怎麽能讓他在外麵等呢！懂不懂規矩？！……”。
唐小峰被訓得沒頭沒腦的，心說不是你說這小子來了要晾一晾他嗎？這辯駁的話自然不敢說出口，隻能傻站著挨訓，伍國光拿起桌上的文件摔在他懷裏，繼續訓道：“還站著幹嘛，趕緊把這份急件送到市委辦去，我已經做了批示，讓他們趕緊按批示辦！……”。
本來市領導之間辦公室走動，泡茶接待是基本禮節，如果是級別相同的領導還要親自泡茶，可唐小峰被伍國光支使走了，伍國光也就裝作忘了這茬，拖長音調打著官腔道：“再忙聽你小段市長匯報時間還是有的，小段市長遇到什麽難題了？連你都拍不了板？我看看……”。
段昱也懶得理會伍國光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直接把高慶泰給他那份方案遞了過去，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平視著伍國光。
伍國光接過文檔，戴上老花眼鏡隨意翻了兩下，就隨手丟到一邊，繼續打著官腔道：“小段市長，不是我說你啊，你剛來麗山，很多情況不了解，還是多走走看看，盡快適應角色，你的心情我理解，年輕人嘛，誰不想幹出點成績呢，但飯是要一口一口滴吃，路是要一步一步走滴，步子邁得太大，是要出大問題滴！……這城市改造可是大工程啊，牽涉滴方方麵麵很廣，搞不好就要引發群體事件，一定要慎之又慎啊，這方麵我們可是有深刻教訓滴……”
好麽，伍國光這一開口不要緊，一肚子的官話套話就像是泉湧一樣的從他的嘴裏就噴了出來，這一噴，就是半個多小時，也就是段昱是練過的，不然的話，怕是坐著聽都能夠睡著了。
總算等伍國光噴完了，或許是段昱平靜地坐在那裏隻聽也不插話的態度讓伍國光感覺還算滿意，這才收住話頭，端起茶杯“滋！”地喝了一口水，拍了拍那份文檔道：“這樣吧，這份資料呢，就先放我這裏吧，我看看之後，給你點意見，然後我們先書記辦公會討論一下，再看看怎麽辦……咱們黨一貫的原則就是民主集中製，先民主，再集中嘛！……”
說過來，倒過去，伍國光的意思就是，這文件，我看看，我說好就好，說不好就不好，不管你想搞什麽動作，最後還要集中到我這裏來，在麗山這一畝三分地，還輪不到你段昱來指手畫腳！最後還是得我說了才算！
段昱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到伍國光這裏來，就是要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伍國光，這樣譚新和就不好怪罪自己了，正好順坡下驢道：“好的，伍書記，我一定認真聽取你的建議和意見，還希望伍書記在以後的工作中對我多多的指導、幫助、理解，我堅信，有老伍書記你掌舵，是沒有什麽難題能難倒我們的，我還年輕，經驗上是肯定比不上老伍書記你的，大方向肯定是要老伍書記你來把握的，我抓抓政府具體事務就行了，我首先表個態啊……”。
好麽，段昱這番向著老伍書記向著麗山市委向著麗山市政府的表態又表了半個來小時，聽得伍國光都直翻白眼了。剛剛一開始的時候，伍國光聽到段昱這一個個的保證和以伍書記為首的話，心裏還是十分滿意和暢快的，畢竟不管段昱心裏服不服，反正至少是嘴上服軟了。可是漸漸的，伍國光也明白過味兒來了，眼前這個小子，這是惡心自己呢，把自己前麵那番口水話一點不少地又還回來了。
他本來是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給段昱上上課，敲打敲打他，現在也不知變成誰給誰上課了，偏生還不好打斷段昱的話，總不能連話都不許人家說了吧！想推說自己還有事要忙吧，前麵自己又說了再忙聽小段市長匯報的時間還是有滴，總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