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似曾相識
見周佐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段昱才又放緩語氣道：“周佐同誌，你是老縣委書記了，有些老觀念一時間轉不過來，我也理解，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南和縣的礦場再不整頓，一旦出了事情，有童工出了意外，這個責任你能擔得起嗎？到時候找你談話的就不是我了，你也不想搞得晚節不保吧！……”。
段昱這一張一弛，一重一緩地一番敲打，句句都敲到了周佐的心坎上，是啊，自己都是要退休的人，還和這些年輕人去爭什麽長短，周楠要整頓礦場就讓他整頓唄，要弄反季蔬菜種植基地就讓他弄唄，出了成績自然少不了自己這個一把手一份，真要是經濟下滑了也自有周楠去頂缸。
人就是這麽奇怪，鑽進死胡同的時候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思想一通了就什麽都通了，給段昱這一番敲打，周佐這態度總算是轉變了過來了，低著頭道：“段市長，你批評得對，我這老觀念確實得改改了，我表個態吧，周縣長要整頓礦場我全力支持，今後政府那邊的事務我保證不插手……”。
“這就對咯，還是老同誌覺悟高啊！周楠同誌，這點你可得好好向周書記好好學學！……無論什麽時候老同誌都是值得尊重的！”段昱很適時地又捧了一下周佐，又指著周楠道：“周書記，今後要是這家夥做得不好，不尊重你，你告訴我，我替你批評他！……”。
周楠如今對段昱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周佐的脾氣臭是有名的，曾經有位副市長下來調研，說了幾句重話，周佐當場就拍著桌子跟他頂起來了，搞得那副市長很是下不來台。如今卻被段昱收拾得服服帖帖。連忙道：“段市長，您放心，我對周書記一直是很尊重的，周書記是一把手，大方向肯定要靠他來把握的……”。
段昱這趟南和之行算是圓滿了，做通了周佐的思想工作，也讓周楠這個實力派縣長歸心了，就等於完成了對南和縣的布局，種子已經播下，假以時日就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了。
回到麗山市已經是傍晚了，段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對坐前排的周洪濤道：“老周，你這時候回去也趕不上晚飯了吧，不如我們一起找個特色小飯館吃個飯，我請客，這兩天跟我上山下鄉的，也辛苦你了……”。
市長相約請吃飯，別說是一個小飯館了，就是吃盒飯，周洪濤這個政府秘書長也不可能拒絕啊。周洪濤忙不迭地道：“不辛苦，不辛苦，為領導服務服務是應該的，段市長您想去哪裏吃飯啊？前麵不遠就是咱們市裏的美食一條街，就是嘈雜了一點……”。
跟了段昱這麽久，周洪濤也算摸清了一點段昱的脾氣了，不喜歡去高檔消費場所，喜歡跟普通老百姓混在一起體察民情，雖然對此他很不以為然，但投其所好還是知道的。
“嘈雜沒關係嘛，說明生意好，熱鬧嘛！走，就去美食一條街！”果然段昱聽周洪濤一介紹就來了興趣。
來到美食一條街，這裏果然熱鬧，人流如織，路邊劃的臨時停車位都停滿了，段昱隻好讓司機去附近另找地方停車，自己帶著周洪濤和何歡下車步行。
步行走在這美食街上，就越發能感受到這條街的繁華了，街道兩邊一長溜兩排的飯店差不多家家爆滿，陣陣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段昱的興致更高了，指著街道兩邊的店鋪感歎道：“看來麗山的餐飲行業很繁榮啊，如果能夠好好的規劃一下，把停車場等配套設施搞好，還是大有可為的啊！……”。
“市長吃飯都想著工作，真是值得我們學習啊！不過咱們是不是先找個飯店把肚子填飽了，總不能餓著肚子談工作吧！我肚子可都餓得咕咕叫了！”周洪濤自然不會放過這拍馬屁的好機會。
不工作的時候段昱還是很隨和的，所以對周洪濤的這記馬屁也沒有很反感，哈哈大笑道：“哈哈，是，我這老毛病又犯了，今天隻吃飯不談工作啊，老周你負責監督我，走，找地方吃飯去，我是真餓了！……”。
這時何歡指著前麵一家看上去還算幹淨的店子道：“市長，我們去那家吧，那家還有位子，門口還有人烤烤串呢，我們可以先點點烤串吃就不怕上菜慢了……”。
順著何歡手指的方向望去，段昱果然看前麵的飯店門前擺著一個流動的燒烤攤，一名係著長圍裙的彪形大漢正手忙腳亂地烤著烤串，忙得連頭上的汗珠都沒時間擦一下，段昱覺得這大漢看著很是眼熟，隻是這大漢臉上全是燒烤煙熏的汙漬，麵目不太看得清，一時間也記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大漢了。
“好，那就去這家吧，我還真是好久沒吃過烤串了，還怪饞的！……”段昱總覺得與這大漢似曾相識，不過現在人家正忙著，倒不好去問，打算等他忙完了，再找他問問是在哪裏見過。
周洪濤也注意到段昱的目光總往那彪形大漢身上瞟，還以為段昱看上這威武大漢了，就笑道：“這大漢倒是長了副好身板，這虎背熊腰的，隻怕等閑幾個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在這裏賣燒烤倒是可惜了，要是招到我們市政府當個保安倒是不錯……”。
“老周這話不對啊，職業本無高低貴賤之分，隻要是憑自己雙手勞動吃飯，都是光榮的，你別小看這擺燒烤攤的，一天賺下來，隻怕不比你我的工資低，你請他去做保安人家還未必去呢……”段昱嗬嗬笑道。
“那倒是，那倒是……”
“……老周，快坐吧，老板，先給烤五十串烤牛肉，五十串烤牛筋，烤青口十個，烤生蠔十個，十個烤雞翅，五個烤豬蹄……老周，何歡，你們喜歡吃什麽自己點，可別跟我客氣啊。”段昱私下裏其實還是很隨和的，他見那大漢麵熟，有心照顧下他的生意，上來就點了一大堆烤串。
“不用了，夠吃了！段市…不，段老板!”周洪濤哪裏吃得慣這路邊店油膩膩的燒烤，為了迎合段昱，又不得不違心地道：“這樣其實也挺好的，老板你不知道，我最近都有些怕請客吃飯了……”
段昱瞟了周洪濤一眼，用手指點了點他，笑道：“老周，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有人請你天天吃大餐喝好酒你還不樂意是咋地，怎麽還覺得這路邊燒烤更美味了？”。
“嘿嘿，老板，你是不知道，自從您來了咱們市裏，我的生活水平可是飛速的提升啊，我就是想降也降不下來啊，這不今天我可是借著老板的東風，才終於出來吃了一頓家常便飯了……”周洪濤不愧是溜須拍馬的好手，拍起馬屁來臉都不紅。
段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想想身邊有一個像周洪濤的人有時也不錯，什麽都給你想得周周到到的，說話也專撿你愛聽的說，你就是想生氣都難，怪不得當年乾隆皇帝何等精明，明知道和珅背著他搞小動作，收黑錢，卻仍然十分寵幸這個大奸臣。
這也讓段昱心生警惕，一個人聽慣了順心話，可能有些逆耳的忠言就聽不見去了，對於周洪濤這樣的人可以用，但絕不能太隨意了，得不時地敲打兩下才行，這可是個給他一縷陽光就燦爛得不得了的家夥，就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老周，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這請客吃飯什麽的雖不是什麽原則問題，就怕這請客吃飯要是多了、久了，怕也會生出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啊，看來有時間我要和紀委林書記談談這個問題了……”
周洪濤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什麽話不好說偏提這茬，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他每次出去吃請，自然不隻是吃飯那麽簡單，飯後會來事的人肯定還會意思一下，塞個紅包啥的，雖然金額不大，但積少成多也不是個小數目了，真要是被紀委林書記盯上了，那可就是褲襠裏掉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這下周洪濤就不好接話了，尷尬地幹笑兩聲，好在這時烤串也上上來了，段昱像沒看見周洪濤的尷尬臉色似的，拿起一串烤牛肉吃了起來，“不錯，挺香的，老周，何歡，你們也吃啊，別愣著，吃烤串就得趁熱吃……”。
這時，大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一輛噴著藍白標識色掛著警燈的警車疾馳而來，正停在飯店的大門口，幾名身著便裝的警察從車上走了下來，大搖大擺地進了飯店。
飯店老板一看大門都被堵住了，暗暗叫苦不迭，這還怎麽做生意啊，卻是敢怒不敢言，還得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幾位警官，是吃飯吧？歡迎歡迎，想吃點什麽呢？……”。
“問那麽多幹嘛，有什麽好吃的趕緊上上來，剛辦了個大案子，到現在還沒吃飯，肚皮都快餓穿了，對了，再來兩瓶好酒……”為首的一名警察大刺刺地揮揮手，惡聲惡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