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召見
段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感覺到冥冥中自己丟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心裏感覺空落落的，甚至連高鐵項目是否落戶麗山都對他不再重要了，就這樣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久久沒有說話。
何歡就更加的莫名其妙了，段昱的身體一向很好，從來也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隻能默默地陪在旁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黃德銘突然興衝衝地跑了進來，激動得語無倫次地道：“段…段市長，國務…院…辦公廳…剛才來電話，說…說二號首長要接…接見…您，一會兒…就來車…來接，您…您趕緊準備…一下吧……”。
段昱這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醒過神來，隱約猜到應該是江不悔在其中起作用了，而二號首長召見他多半也是為了高鐵項目的事，這麽重要的事也由不得他不重視，站起來交待何歡把麗山競爭高鐵項目的資料準備一下，自己則快步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個臉，換了一件幹淨的白襯衣，對著衛生間牆上的鏡子深吸了一口氣，讓雜亂的心平靜下來，這次二號首長召見無疑是他仕途的一個重要節點，更關係著高鐵項目能否最終落戶麗山，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了。
外麵的黃道銘和何歡顯得比段昱還興奮，段昱能得到二號首長召見意味著什麽自然是傻子都知道的，而他們現在都是跟著段昱站隊的人，將來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如何能不興奮呢，所以等段昱從衛生間出來，所有要準備的資料都全準備好了，細心的黃道銘甚至還為段昱準備了一盒口香糖，說是能緩解緊張情緒，保持口氣清新，跟二號首長談話，這些細節自然是需要注意的。
段昱在駐京辦的大廳等了一會兒，就見一輛掛京V牌照的黑色奧迪駛了過來，停在駐京辦的回廊上，從車上下來一名穿西裝戴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段昱就猜到應該是國務.院辦公廳來接他的人到了，趕緊迎了上去。
“你就是段昱同誌吧，首長要見你，請上車吧！” 國務.院辦公廳的工作人員說話辦事果然是簡潔明了，中年男子跟段昱握了一下手，也沒有客套寒暄，直截了當地道。
在車上，中年男子簡單地向段昱交待了一下等會見二號首長的注意事項就不再說話了，段昱也正好整理一下思緒，思考一下等會見二號首長時可能會問到的問題，自己應該怎樣回答。
在中年男子的一路引領下，段昱來到二號首長辦公室門外，想到馬上要見到二號首長，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段昱兩個手心裏全是汗，中年男子讓他在外麵等一下，自己則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進去向二號首長匯報了。
沒一會兒，中年男子就出來了，小聲對段昱交待道：“你現在可以進去了，你有十五分鍾的時間向首長匯報，匯報的時候注意言簡意賅，講重點，也不需要太過緊張了……”。
跟著中年男子走進二號首長辦公室，段昱就見到了經常在電視上看到威嚴中又帶著親切的二號首長，二號首長微笑著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昱，一邊同他握手一邊笑道：“你就是段昱同誌吧，很年輕啊，這麽年輕的市長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首長好，首長辛苦了”第一次見二號首長，段昱緊張得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跟二號首長握過手後，悄悄地在褲腿上擦了下手心的汗。
“小段，坐吧，小夥子很厲害嘛，跑步前進都跑到江老那裏去了……”二號首長瞟了段昱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這話卻是有些敲打的成分在裏麵了，畢竟越級匯報是官場大忌，而二號首長對那些喜歡跑關係的幹部是不怎麽感冒的，要是人人都像段昱這麽幹，那二號首長每天接見來匯報的幹部就夠了，哪裏還有時間來處理國家大事呢。
聽到二號首長帶些敲打意味的話，段昱反而沒那麽緊張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首長，我其實並不認識江老，我也不想跑步前進，如果是公平競爭的話，我相信高鐵項目一定會落戶我們麗山，但是我又不得不跑，因為我要是不跑的話，高鐵項目肯定無法落戶我們麗山市，老百姓會罵我這個市長不作為……”
“哦！小夥子挺自信嘛！”二號首長眉毛一揚，他之前接見段昱完全是因為看江老爺子的麵子，但此時卻是真正對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市長產生了興趣，一般的幹部哪裏敢這樣跟自己說話，隻怕早就嚇得說話不出了，更難得的是段昱身上這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很讓二號首長欣賞，就揮揮手道：“那好吧，我就聽聽你的匯報，看看你的自信有沒有道理……”。
段昱趕緊把準備好的資料遞了過去，二號首長翻閱資料的同時時不時會突然抬起頭問段昱一些問題，幸好段昱準備功課做得很足，事實上哪怕他一點準備不做，這也難不倒他，高鐵項目落戶麗山的事一直是他一手操作的，包括鐵道部的工程專家到現場初勘的時候也是他全程陪同，所以二號首長問的這些問題段昱都能對答如流，包括一些相關的數據也都能如數家珍地報出來。
二號首長暗暗點頭，這其實是他考校下麵的幹部常用的一種小方法，看一個幹部是否務實，是否實幹，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看出來了，那些浮在麵上，隻知道喊空口號，逢迎上級的幹部隻要這樣一試就試出來了。
像去年人代會的時候，他參加某省代表團審議，談到該省的奶牛養殖產業發展情況，問到該省參會主管農業的一位副省長，該省如今養殖奶牛的農戶有多少戶，養殖奶牛總共的有多少頭，結果那位副省長支支吾吾答不上，他就知道這個副省長肯定不稱職了，沒多久那位副省長就被調到政協去任閑職了。所以現在下麵的幹部來向二號首長匯報工作的時候都特別緊張，生怕問到某些關鍵數據答不上來，來匯報之前都會像背書一樣先把功課做好。不過段昱顯然不在此列，因為從段昱接到通知到來到二號首長辦公室，總共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想背書也來不及。
對於實幹型的幹部，二號首長一向是很欣賞的，所以經過這番對答之後，二號首長臉上的笑容就明顯要多了許多，又詳細問了一下鐵道部關於這次高鐵項目決策的經過，聽完段昱的如實匯報，二號首長的眉頭就皺起來，以他的敏銳洞察力，如何看不出鐵道部在這次高鐵線路選線方案的決策上的確有問題。
當然作為二號首長，他是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明確表態的，拿起筆刷刷刷龍飛鳳舞地在段昱遞給他的資料上麵簽了幾行字，然後遞回給段昱，微笑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既然是這件事是鐵道部主管，我也不好過多地參與意見，你可以把我的意見轉給鐵道部的有關同誌，我也會對這件事保持關注的……”。
段昱接過資料一看，就見上麵寫了兩行剛勁有力的鋼筆字，“請鐵道部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對該項目選線方案仔細論證，確保選出最優線路方案！”，這就顯出二號首長的領導藝術了，他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如果劉部長拿到這份批示還敢玩鬼的話，那就真是腦袋進水了。段昱一看，心裏的石頭卻徹底落了地，連聲向二號首長道謝。
“你不用謝我，我應該謝謝你，你給我提了一個醒，如今我們很多項目審批考慮的都不是怎樣才對國家經濟發展最有利，最能讓老百姓受益，而是比誰的關係廣，誰的後台硬，這股歪風邪氣確實該好好殺一殺了！……”二號首長擺擺手笑道，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精光。
段昱可能沒想到，因為這件事，不久後中央就對各部委的項目審批工作進行了大整頓，砍掉了一大批沒必要的審批程序，同時也嚴格了審批決策程序，雙規了一批借審批索拿卡要的部委官員，使得很長一段時間地方進京“跑部前進”的現象大大減少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解決了高鐵項目的事，二號首長並沒有馬上讓段昱離開，而是向他詢問起了一些基層工作的情況，這就問到段昱的飯碗裏了，侃侃而談，而二號首長也顯然對這種平時很難了解得到的基層情況十分感興趣，談興頗高，導致原定的十五分鍾匯報時間延長了半個小時，直到秘書進來提醒二號首長馬上有個會要開，這場談話才結束。
望著段昱離去的背影，二號首長突然若有所思地轉頭對自己的秘書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小夥子和澤濤同誌很像？”
“沒有聽說澤濤同誌有兒子啊，長相似乎也不太像，氣質倒是確實有點像，首長您大概是看到優秀的年輕幹部就想到了澤濤同誌吧”
“或許是吧”二號首長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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