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奏效了
這時常委們如何還不明白段昱的意思，汪國方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這個段昱是不是天生和自己犯衝，怎麽意見老和自己不統一，就幹咳一聲道：“我保留我的意見，現在正是我省防汛工作的節骨眼上，我們開展防汛宣傳工作的目的也是為了穩定老百姓的情緒，鼓舞士氣，共渡難關，這個關鍵時候播出這樣的視頻絕對會引起民眾恐慌，肯定會出大亂子！……”
段昱對汪國方又站出來唱反調也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道：“我不認為播出這樣的視頻會引起民眾恐慌，相反什麽事情都藏著掖著，信息不及時如實公開才會引起民眾恐慌！我也舉個例子，多年前的汶川大地震大家都記得吧，8.0級地震啊，傷亡慘重，全世界都震動了，可是我們國家當時沒有藏著掖著，每天都在不斷地實時公布傷亡數據和災情信息，結果也證明國家當時的做法是非常正確的，因為及時公布了傷亡數據和災情信息，所以並沒有引起民眾恐慌，反而激起了民眾的抗災熱情，眾誌成城，最終取得那場抗災戰役的勝利，成為全世界應對自然災害的經典案例！……”
汪國方臉色更難看了，段昱還是要顧忌一下他這位省長的感受，就話鋒一轉道：“當然，國方省長和歐陽部長的話也不無道理，新聞媒體也是要有一定嚴肅性的，這樣吧，我看裏麵他們說的都是當地話，那麽，一定要配字幕的，否則的話觀眾也看不明白，原話可以保留，但是字幕要有所注意。大家覺得怎麽樣？……”
這樣一說，也算是給汪國方和歐陽文留了點臉麵，他們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反對了，黃奇石第一個讚成道：“段書記說得好！我們省防汛指揮部一定會堅決執行段書記的指示，實時公布汛期數據和災情信息，做到透明，公開！……”
汪國方陰著臉瞟了黃奇石一眼，暗罵一聲馬屁精，心說你這麽熱切地去捧姓段的臭腳，人家卻未必多待見你，你從背後捅了老子一刀，老子也不會讓你好過，看到時候你東窗事發，姓段的會保你不？！
不管怎麽說，調子算是定下來了，段昱和方東明交換了一眼神，繼續道：“其實這個巴子坪的情況，我在之前就收到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就是當初派下去督查各地防汛準備情況的那批還在崗前考察階段的一個幹部寫的，小蓋，你把那份報告複印件給在座的各位常委發一下……”
在座的常委除了方東明和王大偉事前看過毛萬年的那份報告，就連黃奇石也隻是大略知道一點，所以眾人拿到那份報告一看臉色都變了，這分明又是一個貪腐窩案啊，可為什麽段昱明知道這裏麵有問題，剛才還同意宣傳巴子坪呢？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
就連黃奇石的臉色也變了，他當初還以為隻是洪山鎮的領導班子有問題，所以也沒太上心，但現在看這份報告，牽扯到的就不僅僅是鄉鎮這一級了，縣裏市裏估計都有幹部被牽扯進來，而扶貧工作正是他分管的，這裏麵的貓膩有多大，他自然比誰都清楚了，段昱如果真要掀個底朝天，那他隻怕也難逃幹係！
段昱卻不看眾人的臉色，轉頭對方東明道：“東明書記，你把你最近對這件事情的調查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吧……”
方東明除了在段昱麵前還開開玩笑，平時在別人都是一副冷臉，沒辦法，這樣才符合他紀委書記的身份嘛，所以他目光淩厲地掃視了會場一周，麵無表情地道：“按說大家都是高層領導，對於保密條例都很清楚，但是我還是要強調一下，目前這件事還處在調查取證階段，所以我待會介紹的情況隻限於我們今天常委會上列席的諸位同誌這個範圍，我不希望看到有泄密的情況出現！……”
常委們的心又緊了緊，方東明這樣說，應該是紀委已經掌握了不少情況，而且很可能牽涉到了一些處級以上的幹部，否則方東明根本沒必要如此鄭重其事，因為以在座的這些省領導的層次，是不可能和處級以下的幹部有什麽牽扯的，但是處級以上就說不定了。
“因為現在正處於防汛工作的關鍵時期，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響，我們省紀委對這件事的調查基本上都是在暗中進行的，所以暫時還沒有十分確切的證據，但是可以肯定是巴子坪的問題反映出龍山縣的確存在套取、侵占扶貧款的情況，龍山縣的幾任主要負責人都很有可能涉案，至少是負有領導責任的，但是因為這個案件中的一個重要涉案人，也就是剛才視頻中有提到的楚誌國，目前因為參與巴子坪的防汛工作出了意外，仍在昏迷之中，還沒有搶救過來，所以我們有些調查取證工作暫時還不好開展……”方東明簡略地把調查進展情況介紹了一下。
常委們都還在消化段昱突然拋出的這個重磅炸彈所帶來的震動，所以都沒有說話，段昱也知道會是這樣的局麵，這個時候他自然得先把調子定下來，就嚴肅道：“大家肯定在想，為什麽我明知道巴子坪有問題，剛才要同意樹這個防汛工作典型，這個問題我之前也和奇石同誌交流過，我的觀點是，過不掩功，功不抵過，有功就要褒獎，有過就要懲處，這並不矛盾……當然，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見也可以在會上提出來……”
黃奇石就有點坐不住了，幹咳一聲道：“我提一點個人意見啊，過不掩功，功不抵過，這肯定是對的，但是我們還是要考慮一下大局穩定，現在正處於防汛工作的關鍵時期，如果在這個時候搞出一場官場地震，肯定會影響到穩定大局，也會讓老百姓對政府產生懷疑，打擊他們的防汛抗洪的積極性，所以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把影響麵控製一下，主要查鄉鎮一級的問題，至於領導責任就不要追究得太深了……”
此時的汪國方卻在暗自冷笑，當段昱把毛萬年的那份報告拿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機會來了，他在漢南深耕多年，對於漢南官場的這些貓膩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扶貧款曆來是一塊大肥肉，往裏頭伸手的人不少，反正是國家的錢，不貪白不貪，欺上瞞下一劃拉錢就進口袋了，多輕鬆啊，倒不是他汪國方有多清廉，隻是他對貪這樣的錢有些看不上眼，想想吧，扶貧款都是給那些飯都吃不上的貧困戶的，貪這樣的錢不等於和叫花子搶飯吃嗎？實在是太沒品了！
但是他不貪，不代表他不知道有人貪了，所以當初分管農業的副省長戴忠誠來向他請示農業補貼的有關事宜時，他就挖了一個坑，讓戴忠誠去找常務副省長黃奇石匯報，有什麽事和黃奇石商量著辦就行了，不必向他請示，剛才看黃奇石的臉色，又如此迫不及待地站出來反對段昱對這件事進行深挖，他就知道自己挖的這個坑應該是奏效了！
汪國方自然知道自己該出手了，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敲著桌子道：“我同意段書記的意見，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混淆，而且這種行為太惡劣了，連扶貧款都敢伸手，簡直是毫無底線！這樣的幹部還有什麽做不出來？！這種事如果不嚴查，等它自己暴露出來，隻會激起更大的民憤，必須嚴查，而且要一查到底！既然龍山縣有這樣的問題，那別的縣有沒有呢？！恐怕也有！所以我建議對全省的扶貧資金和農業補貼進行一次全方位審計，把問題徹底查清楚！……”
這個時候的黃奇石如何不知道汪國方的用意，望著他眼睛直冒火，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隻怕改變不了什麽了，一二把手都讚成徹查了，再加上方東明這位紀委書記，其他常委就算有不同意見也不好提了！
段昱對汪國方突然站出來補刀倒是有些意外，而且把調查的範圍擴得更大了，這似乎不像汪國方的作風啊，順著汪國方的目光，看了看黃奇石臉上的表情，段昱似乎明白了點什麽，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大家如果沒有別的意見，就舉手表決吧！……”
結果不用說，所有的常委都舉手同意了，就連黃奇石也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也舉起了手，這個時候他要不舉手，不就等於明著告訴大家他屁股不幹淨嗎，隻能會後想辦法去彌補漏洞了，希望還來得及！
最後段昱又提出一個要求，之前的常委會已經把防汛工作分片到人，每個常委都承包了一個地市，責任到人，現在已經到了防汛工作最關鍵的時刻，下一輪的強降雨天氣馬上就要來了，常委們如果還是像之前一樣待在省城遙控指揮隻怕不行了，還是要下去，到自己分片的地市，親自坐鎮指揮，這樣既能顯示省裏對防汛工作的重視，有些事情也好協調些，畢竟省委常委出麵，下麵哪個幹部敢不聽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