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年 海貨 命運
其實,武文路的這個想法是有一定缺陷的。
對於已經來到明朝的穿越者來說,他們應該會明顯的感覺到,官府在對外交往上的關注點越來越多了。
想要糊弄過這群人去,就必須把新登基的皇帝朱厚照搬出去。
他在曆史上是個不著調的皇帝。
而且他還非常喜歡研究番邦的東西,甚至會許多異域的語言。
如此以來,熟悉他的穿越者,大地會因此不再懷疑。
可是熟悉他的創業者畢竟是少數,但知道絲綢之路的才是多數。
所以終歸會有一些人看出其中破綻,至少也是要產生一些懷疑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懷疑這兩個字,距離問題的本質還有很遠。
比如福建尤溪縣有個十歲左右的少年,此時正叼著自己的手指,悠哉悠哉的欣賞著縣裏貼出的告示。
不過他雖然已經開蒙,且識了不少字,但個子終究是不如大人高的,因此他隻在人縫裏把告示的內容看了個大概。
至於沒看到的那部分,就隻能聽那些差役們解讀了。
“廣瘡……這個東西可嚇人了。聽說廣州當地的官員已經下令,要在當地實施禁令,禁止海外來的水手們登岸。”
大明人都知道廣州是個重要的開放港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外藩的消息從那邊傳來。
雖然延平府屬於內陸,但福建的情況比較艱苦,因此很多人都做著海上的生意,至少也是貼補家用。
所以他們的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
對於廣州之類的地方,也是比較關注的。
聽到差役們這樣說,在場的眾人都立刻聒噪起來。
“怕不是瘟疫一樣的東西吧。”
“那就不能讓夷人們到廣州去了。”
“唉,這個買賣可怎麽做啊?”
“哼,偏你家喜歡從夷人那裏買東西。”
“你家不也買嗎?”
“我家是出海去買,你們的錢都讓夷人賺了去。”
“你們出海買,不還是被夷人賺了去?”
這話讓周圍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連那位叫做田頊的少年,也忍不住笑著打跌。
一通笑鬧過後,田頊晃蕩到了縣學附近,明年他就要在這裏讀書了。
可是……顯學是一個管理相對嚴格的地方,出入恐怕不會太自由。
所以說他家裏有些關係。能夠說服著獻血裏的管事的,許他一些方便,但是倘若在這大明朝門有個官身,恐怕,說不得就會落得個無法自保的下場。
所以他還是想好好求學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有些事情大概就得今年處理利索才行了。
11月對於福建的沿海地區來說,是個忙碌的時候。
即便是對於不靠海的地方來說,也不見得能夠清閑。
因為他們當中有許多地方都是負責製造那些海貨的。
這類行業的地域範圍之廣,看看江西的景德鎮就知道了。
就在泉州、福州這樣大港旁邊的延平府,自然也少不了一頓忙活。
雖然朝廷明令禁海,但那是太祖時期的老法令的,況且,太祖也沒說的那麽明白。
歸根到底還是後來的一些官員,尤其是泰中那種垃圾玩意兒,為了讓自己的政策方便實施一些,才假托太祖之名進行的。
至於太宗是誰,不要說明朝曆史上沒有,他其實是有的。
隻不過後來他的廟號改了,改成成祖了。
對於大明朝來說,這是一個還沒有發生的常識。但太宗的廟號終究是不會叫錯了。
不過,田頊既然想著要在10歲的時候多算點事情,哪裏會是平常的明朝百姓。
“唉,穿越來可真不容易啊。”田頊歎息一聲,再想想之前看到的告示,他知道廣瘡是什麽?
那是一種喜歡沾花惹草的人,都不願意提到的病。
而他田墟穿越過來之後,如今隻有10歲年紀,女人都無法碰,卻意外的遇聽到了這個名字,這莫不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想到這裏,他哼哼的冷笑兩聲。
如今,私底下的海帽是很猖獗的,就連她小田兒也準備摻和上一下。
但海上的條件十分艱苦,因此上岸之後難免就有些水手要作個死。
花天酒地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他們終究在混亂的衛生環境裏呆了很久,因此即便上了岸挑戰也不可能得到立刻的改善。
所以有些專門做他們買賣的地方,也就跟著……
罷了,大不了叮囑自家的水手,不要沾染那些地方就是了。
左右官府的告示都貼了出來,還怕沒什麽能夠嚇住他們嗎?
心中這樣一邊想著,一邊快速的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今天他來縣學,附近主要是來看看,算是提前偵查。
這種撇上一兩眼就能解決的事情,當然不可能在日常上占據太多時間。
他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跑一趟泉州,去看看準備下南洋的那幾條船,是不是準備妥當了?
那幾條船對於他來說確實像是心頭肉一般。
因為福建的人情世故相對複雜,宗族勢力相當鼎盛,想要撇開他們單幹一件事情,非常困難。
這既是因為他們會揪著不放,還因為其他的家族也會盯著那些落單的人。
因此沒有家族的支撐,確實是非常難混的。
但小田頊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他知道自己跑船最為重要,因此想方設法的說服長輩們購置幾條海船。
但首先他需要在家族當中具有一定的話語權。
幸好他家原本就經營了一些海上的貿易,雖然隻是給人共濟一些貨物,另外有幾條船跑一跑比較近或者比較安全的路線,但有這些就足夠了。
小孩子出了自己的嘴皮子,也沒有多大本事用來換取信任。
但嘴上沒毛,原本也是不會被人相信的。
不過這小子立刻彰顯出自己狡猾的一麵,用接近犬儒的手法說服了那些同屬一房的長輩們。
“首先,夷人無知,絲綢的質地他們肯定是分不清的,但顏色卻是最離不開花色的那種。”
“其次,夷人往往夜郎自大,不懂得我們國畫山水的底蘊,卻喜歡他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麽經文。所以我們燒製瓷器的時候最好把那些經文也給他弄上去。”
“第三,夷人茹毛飲血,奴隸買賣肯定是極為猖獗的。即便不販賣回大名,也可以在他們之間互相倒賣,所謂物以稀為貴,人嘛……”
聽著這三條建議,那幾位長輩的冷汗都快出來了。
一個10歲的少年竟然知道夷人的經文,還知道外麵的事情,這些都是哪來的見識呢?
答曰,書上看的唄。
宋代的時候福建一帶的雕版印刷,工業就非常昌盛,雖然品質不佳,但貴在產量極高。
與此同時福建一帶的海運也極為發達。
首先是因為當地地理條件較差,糧食產出偏低,而人口生育又不知節製。所以大多數人都需要出海去謀求生路。
而福建的海陸位置又比較特殊,北邊是中華文化圈傳統的貿易路線,南邊則可以通向南海甚至西洋的許多國度。
對麵還有一座福建人民稱之為雞籠山的台灣島。
在這。兩種因素的綜合之下,有些書籍記錄了那些海上貿易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當然長輩們沒有向他索要那些書籍。
要其實也要不出來的,他們當中甚至有人已經猜到,這個小滑頭一定會說,書籍當時是借的,如今已經還回去了。
還給了哪家呢?
隨便再找一家串通一下,就說也是借來的,基本就能應付過去了。
他們總不能再麻煩別人去找那本書,畢竟不是自家子侄了,那是要貼人情的。
就是在這樣一係列的操作之下,添加的產業總算有了更多的進項。
他的微信也小小的教育了起來。
宗族當當中聽說他們這一方有了一些進展,自然更願意在他們有所動作的時候,伸手幫上一把。
於是他們就有了海船,雖然載重不大,而且還欠了人家不少銀子沒交,但總算可以跑跑自己覺得能賺錢的路線了。
其實有了自己的船,就意味著貨物可以自產自銷,也意味著利潤空間也變得大了一些。
但是田頊是有自己謀劃的。
大明對他來源雖然看上去像是個盛世,但這裏黑暗的製度根本就無法讓他安心。
因此他是想要出海,自己拉起一個國度的。
可是,大航海時代已經到來,哪個島嶼又能稱得上是安全呢?
可是,以他的情況而論,在大明內部發展,顯然是比不上在外邊發展安全的。
他不僅是怕別人惦記,也是怕無意當中觸犯了朝廷的忌諱。
而且他如果想在大明說了算,就需要混進體製之內。
但出海之後就不一樣了。
雖然他這副身體的前任,是一個年齡雖然小,但性格比較正派的人物。
可終究是被他的靈魂給調包了呀。
如此這番想著,他最終還是敲定了那套海外之路。
所以這趟泉州之旅就更加不能少了。
但他們想到的是。
當他出現在泉州的時候,卻意外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也姓田。
而且正是僅意味著那位百戶軍官,田鑫乙。
他們是在商談一宗瓷器買賣的時候認識的。
田鑫乙此行的主要選購清單,是木材尤其是造船的木料。
根據新登基的皇帝陛下朱厚照傳來的消息,那位躲藏起來的老皇帝已經決心開展什麽絲綢之路的貿易。
那個所謂絲綢之路不但可以從陸地上走,還可以從海上走。
因此他們在返航之後,還要再跑一趟倭國。
購買的瓷器,就是用來在倭國和朝鮮販賣的。
雙方的談判進行的非常順利,田家在這其中也狠狠的賺了一筆。
雙方相約找了家酒樓,好好的慶祝一番。
但是,正是這一番慶祝,卻意外的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