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174，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星辰本以為今天晚上這頓晚餐，姥姥和母親，都會借故不在家，雲蕊更不可能留下，結果，她們都出席了，而且還讓廚房做了一桌豐盛的食物，有幾道還是她喜歡吃的。
雲家很講究規矩，餐桌上，每個人都有固定的位置：老爺子坐正位，老太太坐在老爺子身邊，老爺子的另一邊坐的是薛寧，薛寧身邊坐雲珊。而雲蕊坐在老太太身邊。
十年前，陸星辰坐在雲蕊和雲珊之間的位置。
十年後的今天，位置沒變，唯一改變的是老爺子和雲珊之間的位置是空的。
今天這頓晚飯，吃得最高興的莫過於老爺子，他看著滿滿一桌人，微微一笑，感慨道：“很久沒這麽熱鬧了。星辰，謝謝你來看我這老頭子……姥爺今天特別高興，一直想把你請過來我們一家團聚，一直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如願。今天算是遂姥爺一個夙願了……”
陸星辰明白的，姥爺是真疼自己，她當即舉起了酒杯，甜笑一個，“姥爺，明天是您的生辰，星辰提前預祝你事事順心，每日無憂。”
沒說長命百歲，姥爺也活不到百歲了，活著的時候，能每日遂心已是大幸。
“姥爺不能喝酒，就喝水受你這份孝心。”老爺子很開心地喝了一口溫開水，那表情比吃了瓊漿玉液還要高興。
這時，老太太忽站了起來，素來嚴苛的臉孔難得露出了溫和之色，“星辰，姥姥對你態度不是很好，但你也得體諒姥姥，往後頭，姥姥盼著你可多陪陪你姥爺，哄你姥爺開心，姥姥就沒其他不痛快了……”
沒想到這老太婆居然說了這麽一番通情達理的話。
不對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陸星辰驚警地望著她，生怕她再給自己出什麽夭蛾子。
出於禮貌，陸星辰也敬了姥姥一杯。喝完，姥姥一反常態地催她多吃菜，除此之外，沒什麽其他過火的話冒出來懟她。
這太奇怪了。
大早上的，老太太還想趕她走，現在不僅不趕了，還熱情地招待她？
為毛？
她在暗處研究起母親雲珊，麵色始終冷寡寡的，一直不怎麽說話。
雲蕊隻一味在邊上冷笑，眼神就像是在看好戲。
陸星辰突然意識：明天的壽宴，怕是一場鴻門宴。
飯後，姥爺覺得累說要回房。
陸星辰不想和其他三個女人在客廳尷聊，主動推姥爺回房，細心地服侍他吃完藥，又說了一會兒就退了出來，準備回房和家裏的二姐和三姐聊聊今天發生的這些怪事。
不想門口，周伯正候著，恭敬相請道：“星辰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二樓的書房一趟。”
陸星辰眼皮直跳，覺得老太太怕要是給自己使什麽絆子了，但她沒拒絕，還是去了。
二樓的書房，老太太和母親雲珊在竊竊私語，兩個人也不知在說什麽，門是半掩半閉的，陸星辰去敲了一下門，老太太道了一句：“進。”
看到是她時，老太太和顏悅色地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快過來……”
沙發上擺了幾個禮服盒。一件件都很精致，不是粉的，便是白的，或是淺紫的……陸星辰掃了一眼，全是高端定製禮服，價格不菲，看那牌子，都得好幾萬一件。
這是啥意思？
“這些是我剛剛讓送來的晚禮服。明天的晚宴很重要，你姥爺活了大半輩子了，從來沒公開做過壽辰，如今他已是垂垂老矣，又有重疾纏身，終於願意過一個像樣的大壽。你是姥爺最心疼的孩子，明天得打扮得體體麵麵的。這三件禮服是我和你媽送給你的禮物。如果你一件都選不中，我就給你一個網址，你可以去在線選擇，到時我讓人去取來讓你試……明天，形象師會根據你的服裝為你精心化個公主妝……”
講真的，陸星辰認得這老太太這麽多年，今晚的她，表現得最溫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世，姥爺過世前，雲家人的確來找過她，但她沒來。所以，這裏發生的種種，是她前世從未經曆過的。她無法預測接下去會發生什麽事。
“謝謝。”
“選一件去試一試吧！”雲珊居然也極難得地勸了一句，聲音還特別溫和，忽就有了一些慈母的味道。
陸星辰有點受寵若驚，挑了一件淺紫的，去換了。
禮服的款式很漂亮，一字領，無袖，鏤空後背，前胸嵌著漂亮蕾絲，柳腰不盈一握，裙擺至膝蓋，蓬蓬裙的樣式，後綴長長的燕尾，裙袂飄飄，仙氣十足。
陸星辰披著長發，若把長發挽起，耳際留下兩縷發絲，再綴以精致的首飾，便是一個驚豔四射的美人兒。
雲珊看到女兒這裝容時，神情恍惚了一下，兩個女兒，長女長得像她，五官精致又英氣；而小女兒屬清純可愛型，五官不似長女好看，但也另有一番迷人的韻味。特別是笑起來，雲蕊有兩個小酒窩，甜得不要不要的。
“不錯，就這件吧！”老太太笑了笑，繞著她轉了一圈，最後感歎道:“星辰，你長得真像你媽媽年輕時候。”
陸星辰卻越來越覺得別扭，她們越是和氣，她越覺得不對勁，虛笑了一個，跟著問道：“請問，明天我以什麽身份出席？雲家的長孫女，還是薛叔叔認得幹女兒……”
十年前，她出沒雲家的身份是：薛寧的幹女兒。
那時，她對這種身份並不怎麽在意，如今卻覺得可笑——她是雲珊的親生女兒，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至今，在媒體人眼裏，雲珊的結發丈夫是薛寧，是個海歸的經商奇才，雲蕊是雲珊和薛寧唯一的女兒。
原因是：當年，雲珊生陸星辰時因為時間來不及，把她生在了家裏。
姥姥聽說這事後，趕來時帶了私人醫生過來，剪了臍帶，直接在家做起月子，連醫院都沒上。以姥姥的意思是：不想丟人現眼。
後來父親母親去登記結婚了，又因為沒過多久，取消了申請結婚，她連戶口都沒著落，最後是父親想法子以孤兒的身份將她養在他名下。
原因是：那時，母親和父親已經恩斷義絕。
明天老爺子辦大壽，請的全是名門貴客，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身份就變得極為尷尬。
老太太和雲珊對視了一眼，她們自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了。
“先以小薛的幹女兒出席吧……姥姥知道，這樣做委屈你了，但你的身份，沒法公開，你媽會很難堪的……”
老太太再一次用母親做擋箭牌，把她的身份定死在“幹親”這個關係上。
陸星辰聽著頓時心冷，其實，她從來沒想過公開，隻是親耳聽到被她們否認，她心裏挺難受的：“我知道的……沒事。”
就當演戲吧！演給老爺子看的戲——她和她們本就是陌生人，所謂的親情，她不會幻想從她們身上得到。
*
從二樓下來，陸星辰手上捧著那件禮服，在樓道上遇到了雲蕊。
雲蕊在樓梯口來來回回走著，耳朵裏插著耳機，目光一直盯著樓梯，看得出來，她堵在這裏就是在等她。
當視線一對上，這小丫頭立馬就譏笑著叫了過來：“陸星辰，別以為姥姥原諒你了，媽媽不記恨你了，你在我們這裏，從來就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頭人。”
說話間，她的眼神流露著深深的憎惡。
陸星辰淡淡看著這小姑娘，故作詫然道:“你什麽時候覺得我想做雲家人了？沒雲家，我照樣長大了，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你是雲家養大的，也不見得你比我高貴多少。高中的時候兩次被記大過，才大一，就已經三次被派出所抓進去，雲蕊，恭喜你啊，長成了你媽和你姥姥最討厭的樣子……”
損人不帶髒字，她可以說得比任何人都溜。
雲蕊立馬就被氣到了，將耳機扯掉，怒叫起來：“陸星辰，我變成這樣那全是你害的……”
陸星辰笑得漫不經心，“是啊是啊，全是我害的。是我按著你頭逼你變成女流氓的。雲蕊，我懷疑你幼兒班都還沒畢業……說話都沒過腦子……”
“我沒腦子？要不是因為要去接你來我家，我爸就不會出那趟門；要不是你爸醉駕，我爸就不會變成植物人……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你們陸家……”雲蕊再次怒炸了。
“雲蕊，你蠻不講理還有理了是不是？變成植物人的是你爸，又不是你，你自己長歪了，就別把責任歸結到別人身上……懶得和你再廢話……”
陸星辰繞開她，回房。
雲蕊憋著一肚子怒氣，吼了一句，雙眼跟著通紅，“陸星辰，你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怪物……我的生活就是被你徹底顛覆的……如果我爸好好的，我媽就不會變成行屍走肉，連笑都不會笑一下；姥姥就不會加倍嚴厲的管教我；我就不會遇上那個人渣，自暴自棄到如今……這一切就是因為你……你是喪門星，你就是喪門星……”
雲蕊遇過人渣？
這事，陸星辰倒是不清楚。
可那關她什麽事？
一個人正在經曆的事，都是這個自我選擇後產生的結果。將所有責任歸結到別人頭上，那是可恥的。自己的人生若出現了問題，就該自省，並且，及時止損糾正方向。一味的怪責別人，有個屁用。
回到房間，陸星辰坐在床上深籲一口氣，心情不太好。
她把禮服擱在茶幾上，在房裏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和二姐三姐聊天，不想讓她們擔憂。
她現在最最關心的是，那個存儲卡裏藏著怎樣驚人的證據，她希望父親的死，可以得到昭雪——不希望雲家的人，把所有責任都歸結到父親身上。
父親是個好父親。
但他肯定不是一個好丈夫。
關於當年，父親有沒有出軌這件事，那時，她還小，沒機會問。如今想問，無處問——在她的眼裏，父親不該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所以，當她麵對雲蕊指控她的父親是一個人渣時，她無言反駁。呈現在世人眼裏的真相就是如此。而她沒辦法幫父親洗掉人渣這樣一個汙名。
一晚上，她胡思亂想，轉輾難眠，最後給秦深發了微信過去，想排解一下亂糟糟的心情：【睡沒？】
秦深秒回：【沒。】
陸星辰：【有頭緒了？】
秦深秒懂：【沒這麽容易。】
陸星辰困惑了：【你到底精不精通呀？】
秦深：【你這話侮辱性很大。我要不會，沒幾人能會。】
陸星辰嗬嗬了一聲：【大俠這是要讓我表示膜拜嗎？】
秦深：【你會膜拜我？才怪。】
陸星辰：【為什麽我就不會膜拜你？】
秦深：【你貌似很閑？睡不著？】
陸星辰：【有點心煩。】
秦深：【說來聽聽。】
陸星辰：【關於我和雲家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要不然他不會這麽熟門熟路把她送到雲家來。
秦深：【聽老爺子說過一點。他們給你氣受了？】
陸星辰：【一天之內，兩種態度，讓我摸不著頭腦。你能幫我查個事嗎？】
秦深：【什麽事？】
陸星辰：【雲蕊好像遇上一個渣男，被傷過。她性格大變，卻把所有責任歸到我身上。】
秦深：【有這麽一回事……她在高中時迷上了一個比她大十歲男人，那男人騙她同居。玩弄了三個月後將她拋棄了……那個男人的脾氣，就像薛寧，陽光，溫柔，很會照顧人……我想，她是因為缺失了父親，才上了那個男人的當。之後，她脾氣就大變了……”
陸星辰聽了很震驚，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要將這筆賬記到她頭上。
唉！
不對，這家夥為什麽要把雲蕊的事查得這麽清楚？
陸星辰：【秦深，你為什麽對和我有關的事這麽上心？】
秦深：【爺爺讓查的。】
陸星辰才不信：【秦深，你喜歡我。我現在肯定了。】
秦深沒有回話，心裏竟有點慌。
陸星辰發了一個笑臉，【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吸引了你了，之前的我那麽糟糕，可你就是喜歡我，卻又故意裝作很冷淡，你這人好奇怪……”
秦深還是不說話。
陸星辰躺在床上發現他一直不回話，想了想，咬著唇又發了一句：【怎麽辦？秦深，我好像也有那麽一點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