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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黑雲風沙

  米樺立即下馬,拽著馬繩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頂風而行,走了不到四五步,視野突然清晰了許多,原來是一處背風坡,無數的沙子正順坡下滑,像是底下鏤空。他瞬間就猜到南宮瑾幹了不要命的蠢事,急得他扔了馬繩就往下跑。


  麵前是一個不大的沙洞,滿臉細沙的南宮瑾正窩在沙洞裏衝他咧嘴笑,他也不進去,隻在外邊衝南宮瑾大喊:“出來啊,你不要命了!”


  南宮瑾不僅無動於衷,反而衝米樺勾了勾手指,“你進來呀!”


  “進個屁!”米樺急得抓耳撓腮,大吼道,“這是沙不是土,你想被活埋嗎!”


  “我當然知道是沙,你看看周圍!”南宮瑾指了指沙洞四周,米樺這時才看到是濕沙,有一點點穩固性,但遠不足以支撐沙山的巨大壓力。


  “嘎dei!管它呢,要死一起死!”米樺眼一閉心一橫,彎下腰貼邊挪了進去,手抱膝,眼觀足,待完全窩成一團,頓時覺得耳邊清靜了許多。


  “嘿嘿,怎麽樣?我這個辦法還不錯吧?”南宮瑾搓了搓手,十分得意地衝著米樺樂,卻惹來米樺的一通白眼。


  “什麽狗屁辦法,你這是自掘墳墓!”


  “所以我才沒轟得很深嘛,哎呀放心啦,這麽淺的洞,以咱倆身手,就算沙子塌下來,那還能逃不出去?”南宮瑾完全不放在心上,扒拉著藏在頭發裏的沙子,沙子卻很調皮,都順著脖子鑽到衣服裏,硌得他一陣難受,叫苦不迭。


  米樺對南宮瑾徹底無語了。沙子都是一體的,這麽大沙山塌下來一定是全麵覆蓋,而且伴有非常恐怖的流沙,除非有姚堂主的絕世輕功,不然神仙也難逃一死,你以為跟你玩兒呢?


  米樺也懶得解釋,撐著眼皮打量了一眼沙洞,又拿手指試了試濕沙的深度,竟沒有探到盡頭,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心中好奇,不由地問道:“師兄,你哪來那麽多水弄這些濕沙,難不成這兒有個小水渠?”


  “你被吹傻了吧,沙漠裏哪有水?”南宮瑾說著脫下上衣,露出精壯的肌肉,但肚子卻圓滾滾的,像是充了氣的小皮球。他一隻手抖著衣服,一隻手拍著肚子說道:“之前逃跑時灌了不少水,沒想到派上了大用場,嘿嘿。”


  “你的意思是這都是你吐出來的?”米樺不由得聯想到南宮瑾噴水的畫麵,再仔細一瞧,沙子縫裏果真有一絲肉糜,鼻子也似乎聞到了胃酸的腥臭,他急忙往前挪了挪,一臉嫌棄地說道:“你屬鯨魚的嗎,怎麽會存儲那麽多?”


  南宮瑾哈哈一笑,道:“騙你的,大部分是水壺裏的水,水壺都倒空了我才吐的”


  “哦那還好。”米樺稍微舒了口氣,剛要往洞壁上靠,南宮瑾卻又嘣出一句話,惡心得他拔腿就跑。


  “不過吐著吐著沒水了,我就撒了泡尿,總算大功告成了。”


  “我你不早說!”米樺站在洞口,渾身上下摸了個遍,但覺後背和屁股濕漉漉的,又想起一開始進去時貼著邊,嘴裏也不知吃了多少沙粒,總之全身上下裏裏外外怕都沾上了南宮瑾的痕跡,內心忍不住一通爆哭:完了完了,我這一世清白竟毀於師兄之尿!

  南宮瑾看米樺哭喪著臉,也知他所想,但這種危急情況下還糾結那許多,不有病嗎?他仰著頭不耐煩地大喊道:“多大點事兒,不至於,快進來,誒你幹嘛去呀?”


  “等味兒散得差不多了我再進去。”


  “那你就站在洞口啊,跑那麽遠想上天啊!”


  “我去牽馬,擔子裏還有幾壺水,幹了再往上灑!”


  “都這麽久了,那馬還在嗎?”


  “在不在我都要找找!”


  “窮講究,那你小心點啊!”


  南宮瑾話音未落,米樺已消失在了狂沙之中。


  南宮瑾這時又打量了一眼這片方寸天地,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要轟出這麽一個安全小洞,那可不容易,剛開始他猛轟一掌,直接轟出三丈深,一人高,但沙子很快就填埋了進去,做了無用功。他又想到一個辦法,一邊轟一邊灑水,也無須用猛力,讓沙子一層層浸水,稍稍穩固,隻要能容身的空間足矣。於是在米樺頂風前來的路上,他完成了這麽一處藏身之所。


  他也知道這裏其實很危險,但相比於外邊隨時可能會被吹上天的恐怖,他寧願被沙子活埋,至少能留個全屍。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就在南宮瑾準備出洞尋米樺時,米樺終於牽著馬回來了,看他滿臉疲憊之色,想是費了很大的力氣。


  “這馬兒竟然沒跑啊,快進去歇會吧。”南宮瑾讓開了身子,本以為米樺不會進來,但他好像真的很累,也沒多說什麽,直接窩進去盤膝打坐去了。南宮瑾沒打擾他,出洞準備檢查檢查馬背上的物資,愈到近前,視野越清晰,等他站到兩匹馬中間時,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愣在了原地!

  兩匹馬的半個身子都被沙子侵蝕了進去,密密麻麻看著十分瘮人,四肢更是被砂石包裹,有的已經刺入了骨頭裏,顯然命不久矣。最讓南宮瑾感到心酸的是,那兩匹馬兒竟一聲也不叫,像是病入膏肓的老犬,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時,沉默著孤獨的死去,不想讓主人為它傷心。


  這兩匹馬兒很聰明,知道並排站著以各自半邊身子抵擋風沙,可它們畢竟沒有內力圈做防護,如何在漫天飛沙的絕境中逃出生天?隻能坐以待斃罷了。


  它們的四肢完全廢了,想是米樺於心不忍,硬生生拖著回來的。唉,我自詡仁慈,卻在大難來臨之際將它們一一拋棄,可知我竟也是個冷血無情之人!遠在海神界的蠻牛啊,希望你下次能擦亮眼睛,別再跟著像我這般自私自利的小人了唉,好好安息吧。


  “風沙無情,人更無情呐!”


  “喊什麽喊,沒看見人正睡覺呢?”


  “哦哦,不好意思,你睡,你睡”


  黑雲風沙仿佛積攢了四個月的憤怒,在這一時間全都傾瀉了下來,讓南宮瑾二人終於領略到了死亡禁地的恐怖。


  整整三天了,黃風狂沙一刻不停,肆虐著這片荒蕪的絕境沙漠。第四天,一匹馬兒終於倒地,結束了本不該屬於它的使命。米樺本想放血浸沙,但看另一匹馬兒尤為純淨的眼神,他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第八天,清理洞口風沙。沙洞有塌陷的危險,南宮瑾趕忙用水浸沙,方才止住了流沙;

  第十五天,清理洞口風沙。苦苦熬了半個月的另一匹馬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南宮瑾用幾壺水都沒能救活它;


  第二十二天,清理洞口風沙。他們開始殺馬浸血,沙洞染上了刺眼的血色,一片殷紅;

  第二十八天,清理洞口風沙。食物已消耗殆盡,水壺皆空,南宮瑾將最後一塊風幹的肉讓給了米樺;


  第三十五天,清理洞口風沙。許久沒有進食的兩人終於忍不住饑渴,以馬肉充饑,馬血止渴;


  第五十天,清理洞口風沙。南宮瑾外出查看情況,卻見狂風如刀,黃沙似針,不能前行;


  第六十一天,清理洞口風沙。在馬血枯竭,沙洞幾乎塌陷之時,一縷陽光破開雲層,灑向大地,映出一片璀璨的金黃。


  第六十二天,撥雲見日,黑雲風沙挾帶著幾股狂暴的龍卷風揚長而去,久違的酷熱再次襲來,沙漠上空彌漫起焦灼的熱氣。


  終於,他們走出了沙洞,重獲新生的喜悅讓今時的炙熱都變得那般親切。如果非要選擇一種死法,此時的南宮瑾寧願被曬成肉幹,也絕不願再經曆一次黑雲風沙,因為他不敢想象他自己會做出什麽,他死後又會發生什麽。


  他心中對嚴雲星更多了幾分恐懼,隻有真正經曆過絕望,才知道他那些年所受的苦楚,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代價。


  是人,非人。


  四月,火爐一般的大沙漠終究是少了幾分熱氣,隻是夜裏更加寒冷。這一路走去,兩人的目標不再是鮫人族,而是最基本的生活物資,就算比尋常人耐餓些,那也得為之後的行程考慮,所以找到其它丟失的物資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一連數天過去,一無所獲。米樺的嘴唇已經幹裂,南宮瑾也疲憊不堪。


  兩天過去,依舊沒有收獲。米樺雙眼布滿了血絲,亂糟糟的白發根根掉落,南宮瑾也體力全無,昏昏欲睡。


  一天後,米樺已經餓得說不出話,隻是機械的跟著南宮瑾的腳印,像是被牽繩的木偶。


  深夜裏,一輪明月升上夜空。


  南宮瑾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搜尋著,米樺卻停下了腳步,幹裂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沙啞的聲音像是磨砂一般,“師兄我騙了你。”


  南宮瑾亦停下腳步,苦笑著轉過身,“我知道,從你十分肯定的說我們沒有迷路時,我就知道我們或許出不去了。”


  “而且物資也不可能找到了,兩月黑雲風沙,馬屍早已長埋地下,我們是在白費力氣。”


  “我也明白,但有希望,總不能坐以待斃。”


  “就為了一滴眼淚,值得嗎?”


  米樺突然問了一個在南宮瑾看來十分大逆不道的問題,讓南宮瑾很是詫異,低喝道:“給我閉嘴,我就當你餓昏了頭!”


  “嗬嗬”米樺嗤笑一聲,竟也不怕翻臉,又冷冰冰地問道:“你是真的有孝心,還是為了讓別人覺得你有孝心?”


  “你在放什麽屁!”南宮瑾真的生氣了,一張臉陰沉地幾乎滴出水來,“程門立雪,尊師重道,此乃人倫綱常!”


  “可他坐在家裏好吃好喝,憑什麽讓你來受苦受難?”


  “他老人家遠比你經受的苦難多!後來之人,你知道什麽?”南宮瑾怒斥出聲,一字一句地說道,“再要多言,小心我廢了你!”


  “嗬嗬”米樺慘然一笑,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忽然毫無征兆地一頭栽倒,順著斜長的沙坡滾了下去。


  黃風呼嘯,飛沙走石,南宮瑾遙望西方筆直矗立,任憑砂石迷眼,冷風灌心,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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