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終局——路途:末路的狂歡
能看破一切虛妄的【猩紅鬼眼】何以認不出【身外身】?眾仙討論三個原因。一者,施術受術雙方本身的實力差距;二者,寒冷源瞳境外釋可能欠缺火候;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身外身】定義比較模糊,既不屬於幻術,也非是分身、化身,而是極為狡猾的“金蟬脫殼”之計。始於遠古時期,於封神之戰由楊戩發揚光大,此後傳播開來,成為十分BUG又風靡天界的一類法術。
所以它是單獨成類,花天嬌憑借此術也騙過了巨靈神,可以視之為旁門左道。凡旁門法術必有缺點,如何才能破此術?隻需火攻。
不同於金克木、火克金的五行相克之法,隻是最淺顯的生活道理,隻要是木頭,無不怕火,火焚則真身有損,不死也傷。因此很多人改良了辦法,用濕木化【身外身】,這個時候就需要用【三昧真火】炙烤,真身必死無疑!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如果此前是漩渦千代或萬玲瓏、薑天、成棋雲用火攻,或能逼迫六道現身,然漩渦千代本就為六道忍傳承者,動手必猶豫。再者六道本身精通風、火、水、木、沙、影六術,也定然早有提防。是故逃走是注定的,也讓眾仙摸不清頭腦,實不知此為何意,隻能理解為對嚴雲星小小的懲戒。
眾仙尚為不能逼迫六道現身而覺惋惜時, 六道已然陰溝裏翻船, 死於明賢之手。這一絲陰謀的味道眾仙雖沒有嗅到,但之後的路途也不再有歡聲笑語,心裏都想著盡快洗脫了罪名,遠離天庭此等是非之地, 免得夜長夢多, 更惹火燒身。
【三清天】殊為遼闊,乘大鵬從東天界到南天門需整整一日, 是以漫長的行程在眾仙皆默不作聲的靜謐氛圍下顯得愈發無聊。所幸途徑東華紫府, 東鳳仙橋上早有一人等候,嚴雲星急令大鵬降落, 與眾仙齊齊躬身抱拳道:“參見呂祖。”
呂洞賓當初是放了他們一馬的, 再有眾仙多為用劍之人,該當參拜劍仙之祖。且呂洞賓與其他天庭仙家殊為不同,兩邊都很受尊敬,如果不是善於和稀泥的老好人, 那必定身具大神通之能, 因此兩邊都不敢得罪他。
眾仙都能考慮及此, 故而不敢無禮。呂洞賓也較為和善, 先與火兒微笑致意, 即與眾仙道:“諸位此去為何, 我心知肚明。然我有一言, 還請諸位細聽。於你等而言, 悠悠千萬載, 於天庭而言,不過一日之別。故你等此去並無善局, 當緩和些時日,方有商量之餘地。”
眾仙大概明白呂洞賓所言之意。簡單來講, 他們的飛升是有違天庭新規的,雖然實力獲得較大提升, 但並不足以讓天庭朝令夕改,自損天顏。最起碼要等到玉帝火氣散去, 再經由一人為兩方牽線搭橋, 創造談判的條件。逃逸方先向天庭低頭,說兩句道歉或是順從的好聽話,天庭則借此台階,稍作警告懲處, 然後放人,此為善局。
而最適合為此中間人的, 非呂洞賓莫屬,故此時現身,是為眾仙考慮方有此勸告之說。
嚴雲星很感激呂洞賓的一番好意和提醒,再次躬身致謝。細細想來,一日上門,確實操之過急,可有一點奇怪的是鬼穀仙門的前輩們並無此顧慮,都是各時代頂天立地的大人物,不可能如此考慮不周吧?還是說他們對他充滿信心,即使談判失敗也不怕兩方再起爭端,引發天界浩劫?
當然一切還得以謹慎為要,說不定就是前輩們沒想過用較為溫和友善的方式與天庭交涉呢?畢竟大人物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麵麵俱到,滴水不漏。是故還當回【諸子天】稟明此事,讓前輩們重新安排一個較為合理的時間。等那時玉帝火氣消了,服軟說兩句好話, 嚴雲星自問還是能做到的,為接師父,這算不得委屈。
然而嚴雲星將此想法告知於眾仙時,卻遭到半數人的反對,包括憐花海、萬玲瓏等上代諸仙。
他們認為打鐵需趁熱,要人或洗脫罪名更不能耽擱。因為時間越久,天庭越會覺得對手弱小可欺,是怕了他們,從而加重籌碼,令談判愈加艱難。隻有即時上門,強強對話,天庭或才有妥協的可能,也沒時間多做考慮,草草了結此事。
嚴雲星理解他們的想法,上代諸仙是把天庭當成人間朝廷對待了。在他們一貫的認知裏,朝廷就是一隻紙老虎,你弱他就強,你強他就弱,你越順從越聽話,他就越變本加厲,反之,他就會慫如狗屎,不傷人隻惡心人。這也與他們的經曆有關,寧可被惡心也要快刀斬亂麻,撕碎這隻紙老虎。也叫“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從此高枕無憂,逍遙天界。
但天庭並不與朝廷對等,他們也非是當年模樣。嚴雲星可以勸得上代諸仙回【太煥天】從長計議,卻無法阻攔試煉者們迫切想要下線的現實需求。
莊蝶舞言:再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多久?天庭十天就是現實一年,一個月就是三年,一年就是三十六年,且不說誰人可以三十六年常居營養艙不下線,單就年齡空長所造成的恐慌和憑白流逝的現實時間誰來安撫,又誰來彌補?嚴雲星你能嗎,還是師姐你的公司可以?
林舞言:當前對於玩家最重要的事是,盡早了結此事,然後想辦法集體強製下線,再讓BY公司盡快找出改變天庭時間流速的辦法,重啟遊戲,才能繼續玩下去。不然從此無人敢到天界,人間又尋路後自爆者無數,遊戲必被關服,我們千萬年修煉全都付之東流,十年遊戲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誰能接受此結果?
試煉者無不附和。涉及此根本利益,嚴雲星隻得向呂洞賓借道,並真誠謝過他之心意。呂洞賓無有它言,側身讓道,目送眾仙離去,俄而仰天長歎,言:“天劫終不能避免,孰之幸?又孰之悲?”
……
如果說項羽的“惡言”隻是單純對嚴雲星個人實力的輕視,那極光之地發生的怪事與呂祖之勸告怎麽著也讓眾仙繃緊了心裏的那根弦。在意識到這趟天庭之行不可能輕鬆達成目的之後,之前安靜的路途又變得吵鬧了起來。仿佛是一場大戰前的放鬆,臨別之際的末路狂歡。
蕭墨不知從哪裏變來的酒,拉著小白、火兒找五毒、落茗飛花飲酒,很快五仙五帥也加入其中;沒藏則與她曾經的臣民叮囑些話,末了找南宮瑾贈送神甲;幻想幾人在逗小寶,香楓幾人在小聲聊天。嚴雲星、花天嬌周顧著上代諸仙,而林傲天在確定“雲天相依”之後,還是找上了蘇冰雲。有些話憋了千萬年,不得到肯定的答複,終究不甘心。
“小雲,若此間事能善了,你將作何打算?”
蘇冰雲不經意地看了眼某處,淡淡說道:“暫時還沒想好。林世兄有什麽想法麽?”
林傲天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可還是等了一會才問出口,“我們年紀都不小了,遊戲之餘,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私事。”
“哦……”蘇冰雲心下了然,擠出一絲和善的笑容,說道:“這也不是我們父母那個年代,有時候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不是嗎?”
“我明白了。希望我們以後還是很好的朋友。”林傲天像是了卻了心中大願,竟長舒一口氣。盡管稍有失落,但更多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就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
“那當然了,我們可是世交。”蘇冰雲肯定了朋友關係,驀地覺察到林傲天背後一絲異樣目光,不由得多了一嘴,“世兄,有時我們所苦苦追尋的,不一定所隔山海,遠在天際。不跨山海,不望天際,最美的風景或許就在身邊。”
林傲天愣了一下,微一頷首,轉身離開。楓林晚見此一幕,心中躁動不已,就要去找宮曦月說道說道,卻被莊蝶舞一把拽住,當頭一盆冷水,澆滅了心中火苗。
“你可不是林傲天,她也不是我師姐。小心話沒出口,就被人家懟到啞口無言。你丟人是小事,連帶著我香楓被那幾個東瀛二鬼子看扁,這臉還要不要了?”
“可我……好容易有這個機會了,總不能……”
“忍住,千萬要忍住呀徐哥。”阿童木拽住楓林晚另一隻胳膊,就勢勾肩耳語道:“其實啊,丟人什麽的都是小事。兄弟我隻是不忍心看你再失敗一次,有些感情就不如長埋心底,還能留個美好的念想,畢竟不喜歡一個人做任何努力都沒法打動她心。試問,你會喜歡上一隻老母豬嗎?”
“那肯定不會……誒不是,你丫什麽意思?我徐若凡有那麽不堪嗎?”
“哎呀,好我的徐哥,話是醜的,理是直的。她不可能喜歡你,就像你不可能喜歡我們老大,我們老大也不可能中意你一樣……”
“那可說不準哦。想我徐若凡也是風流倜儻,腰纏億貫……”楓林晚話出半句,立遭莊蝶舞一記凶狠的白眼,趕忙訕笑著認錯,心中已然打消了此前念頭。
阿童木卻猶自嗶嗶,說道:“再說了,你不答應我們老大不再搞那些有的沒的了麽?我們老大和蘇大小姐都和好多少年了,你怎地還死性不改呢?再依著你的性子搞下去,可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行了行了,你徐哥知道了!”楓林晚一把甩開二人,悶聲道:“真煩人,下線就找對象結婚,以實際行動證明我已死心,行了吧?”
“誒,這就對了。這才是我認識得灑脫自在的徐哥嘛。”阿童木誇著楓林晚,偷偷和莊蝶舞對上眼,皆暗鬆了口氣。他香楓自飛升後,屢屢受挫,處處吃虧,現下也就能和燃燒比一比人數,可不能再自找麻煩,丟人現眼。
……
沒有阿傻陪伴的薑天並不孤單,他師父萬玲瓏可是個八麵玲瓏之人,將每個人的情緒都照顧得很好,甚至是魔神宮傳承者宮曦月。追憶往事,眾仙自然圍攏一處,再聽她講訴當年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終是逗得大夥兒愁眉舒展,歡笑盈盈。而另一邊“厲害朋友”沒跟來的火兒也成了飛花令的主角,不是她當年跟著陸遊文采得到多大提升,而是一首首趣味依舊的打油詩推她上了台麵。正經的飛花令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唯有歡樂是人之永恒的喜愛和追求。
然而,路途有起點便有終點,有聚場便有散場。當一日又過,人間時光來到天下百年,南天門外密集如蝗的天兵天將終究讓他們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此來的錯誤,以及留在化仙池的諸仙全副披掛,令他們心思各異的得意嘴臉。
如果當初選擇留在化仙池,今時是否會是另一番結局?
“爾等,還怎敢有膽來此?”李靖一聲怒嘯,震得天門回響。眾仙心中略有忐忑,召回大鵬落地,嚴雲星躬身道:“稟天王,我等此來既為我師,也為先時違逆向天王致歉,還請天王稟明玉帝……”
“晚了!”白鴿仗著身後有十萬天兵,竟打斷了嚴雲星誠懇的服軟和低頭,冷聲道:“車撞樹上你知道拐了,股票漲起來你知道買了,犯錯判刑你知道改了,大鼻涕流嘴裏你想起來甩了。嚴毒妖,今天無論你說什麽,都難逃天規!”
“不好意思問一下,偌大的天庭就靠著一條背主棄國的斷脊之犬撐門麵麽?”嚴雲星龍眸橫掃天庭諸仙,冷笑道:“還是說雷部執法換了人,玄壇部追逃換了人,中天元帥也換了人?”
“嚴毒妖你TM……”
“你閉嘴!我晉王哥哥與諸天之主天庭對話,還輪不到你這條狗狺狺狂吠!”沒藏烏雪“不經意”間展露真仙實力,整個人氣勢為之一變,雙瞳藍眸看得李靖心中一凜,終是再次開言。
“他是沒資格講話,可爾等又有什麽資格來天庭要人?麵善心惡之人,誰也難逃今日天牢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