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鳳梧宮風波5
於是長平背過身去,隻拿背影對著辛虎,用冰冷至極的聲音說道:“辛將軍,這裏乃皇宮大內,你是外臣,是不能在此處出沒的,還請速速離開,既然知道本宮無恙,你也可以安心了!以後沒本宮和皇上的傳令,任何人召喚,不得隨意入宮!”
聽到長平的命令,辛虎的臉部明顯有了短暫的僵硬,隻是他的表情從來都亙古不變,而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更顯堅毅,所以他那副僵硬,才讓人難以察覺。長平抬頭挺胸,揚長而去,再不理身後掙紮的辛虎,她更看不見辛虎的心痛,隻有辛虎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此時此刻,到底有多痛。
他遵從指示,帶著眾多軍士一起前來雪國,等待公主歸來,然後帶他們一起去顛覆東魏,一雪南國覆滅之恥。卻不料自己備受煎熬,苦苦等待的結果,竟然會是,沒有召喚,任何人召喚不得隨意入宮!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根本不是!
長平已經離開很久,可辛虎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站在剛剛拜見長間的地方,一動不動。他的眼神始終望著長平離開的方向,似乎長平依然還在他的麵前,從來都不曾離去。
辛虎的童年過的很痛苦,在軍營中,為了學好武功,他曾經堅持紮馬三天三夜不肯放棄,如今就算是讓他保持這個姿勢站立幾天幾夜仍然不成問題。
可幾天他卻感覺到了疲憊,他的雙腿已經開始微微的顫抖,終於支撐不住,他摔倒在地,原來腿腳已經麻木。
辛虎倒在地上稍作休息,輕微活動一下麻木的手腳,然後慢慢的從地上爬起,朝來時的方向走去。來時器宇軒昂,氣度不凡,隻是去時,那背影竟然落魄之極,在桃花的紛飛中,帶著無盡的蕭索之意,讓人不由得想對他的背影搖頭歎息。
而那將軍身經百戰的威武之意,竟也在此刻蕩然無存,那是一個將軍的售後買到最後卻無無形中,頃刻化為烏有的無奈,和報複始終難以成為現實的落寞。
此刻的朝霞依然未退,辛虎不自覺的抬頭望望天空,出了看見天空一片血紅,卻什麽也沒有瞧見。
他頓覺沮喪,低下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加快腳步,朝自己的軍營走去,畢竟自己還有一幫生死相隨的弟兄,在等待自己歸去。
禦花園,荷花池邊,長平正沿著池邊行走,此刻她的心很亂,卻又似乎很平靜,就像這一汪池水,雖然在微風的輕拂下,水麵偶爾會掀起一圈圈的漣漪。可那一池清澈的池水卻在任何時候都清澈無比,血紅的天空倒映在池水中,仿若燃燒了這片清澈。
長平的手隨意揉搓著,從指縫中飄散的,是那片片被揉碎的粉嫩桃花。淩亂的花瓣隨風飄揚,散再清澈的睡眠,蕩氣一圈圈的漣漪,然後微風輕拂,這漣漪越來越大,直至消散,終於不見了那花瓣的蹤影。
她的眼裏竟然閃現出的是那個與自己並不相識的男子,與自己在姻緣湖便初見時的身影。那日正是那個男子再湖邊神傷之時。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湖邊的男子獨自站立湖邊望著湖心碧綠的湖水,在微風的吹拂下,向四周散著圈圈漣漪,幽幽的自語道,眼神是那麽的迷離,似乎自己已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似乎這句話已經道盡了他心中的無奈,孤獨與苦楚。那一襲白衣勝雪,那一頭青絲隨意披散在肩頭,在微風的吹拂下,發絲隨風飛揚,那悲切的眼神,竟然讓此人顯得無比飄逸。
“詞悲意切,公子是在為逝者傷懷嗎?”目睹這一切的長平,突然在男子背後,先是嗬嗬一笑,繼而出言探問。她輕輕走到男子身邊,也站立湖邊,一雙眼眸,如一汪清澈的秋水,平靜的看著一池春水,在春風吹拂下,驚起一圈圈漣漪,由湖心向外蕩漾開去。長平一身素雅羅裙,再加上衣裙上所繡點點粉嫩紅花,隨風飛揚的青絲,在陽光和湖水的印襯下,就猶如一朵婷婷玉立的荷花,在風中隨風搖曳,那爽朗的笑聲竟然讓聞者,沒來由的就想對她產生好感。
男子聞言,先是有些許的驚訝,但瞬間就恢複了淡漠,也不言語,雙唇緊抿,似乎這裏隻有他一人存在,絲毫沒有要作答的準備,依然負手立於湖邊,他的身影是那麽的孤傲,仿佛在湖的中央有他的往事,那裏才是他的世界!
“看公子的樣子好象身世不幸,一定有很多傷心的往事藏於心中而無法忘卻,卻又不敢與外人言道吧?”長平靜靜看著男子繼續打破沉靜。
等了很久,依然未見那人有絲毫要答話的意思,不免有些惱火:“公子是何方人士,怎麽這麽沒有禮貌,難道在你們的老家都是這樣對待主動跟你說話的人嗎?”
那男子隻是淡淡的瞟了長平一眼,便欲轉身離開。
“難怪心上人會不理他,這麽自傲的人,換做是誰也會受不了他的無禮呀。”在那人轉身離開時,長平脫口便說出了這句話,這話似乎對巧兒說的,但又好象是對那年輕的公子說的。
年輕男子聞聽此言,不由全身一震,目光中隱隱有一絲怒氣被悄悄壓下,”姑娘可知如今天下的局勢?“長平不語,隻是回頭默默望著這位男子。她在等待眼前的人將話說完。
“天下四分五裂,姑娘可知不久前北方的離國剛剛被東魏百萬雄師所滅?旦夕間,山河破碎,本來剛剛還在身邊噓寒問暖的親人眨眼間橫屍腳下,屍殍遍野,血流成河,姑娘可曾有過那種痛徹肺腑的悲痛?那可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在這種局勢下,身在南國的姑娘你居然一心隻想著兒女情長,可見如今的南國局勢也不怎麽樣啊,有人傷心不一定都是因為兒女之事,家仇國恨,如果南國能在這亂世站穩腳跟,也許姑娘今生也無緣體會愁為何物了!”道完這一切後,滿含鄙夷的瞟了一眼長平後便飄然而去,再不理會長平跟巧兒會做何反應。
“那公子既然如此厭惡兒女情長之人,你又為何來到這姻緣湖邊,難道不是因為好奇自己的那分緣嗎?”長平也不管那男子是否還能聽到,扯著嗓門大喊道,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天地寂靜,根本無人會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