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將計就計4
一時間,場麵陷入了僵持,沒有一個人說話,夜空依然一片死寂。
關雨澤站在護欄邊上低頭不語,長平沒有動,她依然站在剛才的地方一動不動,她的表情呆滯,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隻是她那白皙的臉龐,呆滯的神情,在這漆黑的夜空下,完全被淹沒。
忽然間長平笑了,在這黑夜中突然傳來的大笑,帶著極度的詭異,破空傳來,刺激著關雨澤的耳膜。
關雨澤依然站在護欄邊沒有動,他不想動,現在他不想做任何事,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豈料背後,長平那詭異的笑聲,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她一直在笑。若是在燦爛的陽光下,也許此刻的笑聲會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可在這夜空中,突然傳來一個女子,如此放肆的笑聲,難免不讓人心聲驚懼。
關雨澤終於無法忍受,出聲製止:“夠了!”這兩個字雖然傳遞了關雨澤此時的不悅,可也暗含了他的無奈。
從他第一眼看見長平公主那清冷的麵容,他就知道此女的身世定與眾不同,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的身世之離奇竟然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而此刻此女在自己麵前先是輕生尋死,繼而自欺欺人。而在自己告訴她尚且活著的真相後,她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的狂笑,這是因為她真的高興嗎?不是,關雨澤完全能夠感受到她此刻的心碎,絕望,還有心死。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愫?關雨澤無從得知,他隻知道自己在經曆父親慘死的時候,自己憤怒,仇恨。當大哥也突然在自己眼前倒下的時候,自己的心徹底的絕望,冰涼,那種感受,他已經非常的像要去死,可他不能,因為大哥就死在娘的墳前,是爹娘在天之靈庇佑,才讓大哥為自己而死,自己的活隻是為了替冤死的人平冤。
關雨澤依然沒有轉身,而身後的長平,在聽到關雨澤的製止後,先是笑聲有暫時的停頓,接著更張狂的笑了,那笑聲也許在長平看來,覺得非常的清甜,猶如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女,遇到了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一般,那樣情不自禁開懷大笑,隻是她的笑容卻有些許的僵硬,她的眼角有淚水微微滑落,她以為是自己太過高興所以才讓淚水也來湊熱鬧了。
隻聽長平一邊笑一邊說道:“我們都沒死?關雨澤?你騙我的吧,我怎麽會沒死?我明明就是死了,我是從那裏跳下來摔死的!我怎麽會沒死呢?嗬嗬,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騙我的,嗬嗬,關公子嗎?你最喜歡給長平講笑話了,嗬嗬還記得你第一次給長平講的故事嗎?其實真的很好笑的,嗬嗬,現在長平很好,終於全都放下了,你再給長平講次笑話好不好?現在長平不會再不高興了,長平會放聲大笑,開心的笑,嗬嗬!”
長平笑的很清甜,她幾乎是語無倫次,她無法接受自己未死的事實,死,是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敢做出的選擇。她不怕死,可她怕死後她便再無顏麵見九泉下死不瞑目的父皇和母後。
終於想要結束這一切的苦難,卻沒想到功虧一簣,她怎麽肯如此輕易的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關雨澤眉頭緊皺,猛的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微微沉思,他無法明白,為何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這個看似已經無比堅強的女子,為何還會輕易的去選擇輕生。而他更明白,對於一個堅強的冷若冰霜的女子,她若是做了選擇,那必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不成功便成仁,對於死,她一定也是。所以他搖思考該如何才能讓她放棄尋死。
對於一個背負了家仇國恨的人來說,也許唯有仇恨,才是支撐他活下去最好的理由,猶如現在的自己,而現在自己與眼前的長平公主,應同痛屬於一類人才是。
關雨澤輕輕拍打一下護欄,再次長長的歎了口氣,抬頭望天,天空依然一片死寂,隻有幾顆孤星,星星點點的掛在空中,那微弱的光芒,對這沉重的墨色,卻於事無補。
隻聽關雨澤再次低聲歎息道:“答應我,不要死,活著真的很好,已經死了很多人,我們要活著為他們伸冤!”關雨澤的聲音本來是很低沉,很無力的,可是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那無力的歎息,卻化為了一聲黑暗中的怒吼,響徹整個天際。
這瞭望台平時除了清晨會有人前來外,其他時間都無人在此,而這裏幾乎便是這雪國皇宮的一個死角,無人問津,也不必擔心會被人發現。
說著,已經有清淚兩行,不知不覺間,自關雨澤的眼角滑落,他終於無法控製內心的悲傷。
父親和大哥的慘死,時時刻刻如利刃一般,在刺痛著他的心房,他一直強忍。可此刻,他本想用自己的仇恨,來點燃眼前這個讓人看上一眼,便會心生憐惜的女子的仇恨,讓她重新萌生生的希望,卻不料,這根本就是自己在揭開自己那本已經麻木的傷疤,越是去想,便越是會痛,最後痛楚越來越深,無法控製。
長平依然在笑,她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關雨澤的話一般,而在聽見關雨澤最後的那一聲怒吼後,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夜,再次陷入死寂,靜的讓人沒來由心生恐懼。
隻聽長平幽幽的說道:“伸冤?死了很多人?死了嗎?”然後長平渾身就像被抽空了一般,頹然的坐在地上,那地麵的冰涼刺骨之感,瞬間由臀部傳來,長平依然沒有感覺。她隻是任由地麵的冰涼,吸收著自己體內的熱度,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自己依然清醒。
“嗬嗬,死了?怎麽會死呢?為什麽會死?嗬嗬!死了好啊,死了,就可以跟我的父皇母後團聚了,死了,我就可以再見到我的巧兒了,嗬嗬,父皇母後,你們也一定也很想念長平的對不對?嗬嗬”長平匍匐在地,幽幽的說道。
她的話裏無不充滿了絕望,她雖然在笑,可那笑聲卻聽不出半點的快樂,反而卻表達了她此刻的心傷,心碎,心死,那是一種失望後的徹底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