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微涼
長平也不看一眼一旁錯愕的辛虎,歎息一聲,疲憊的說道:“都走了!辛將軍也請回吧!本宮累了!”
此刻辛虎再無二話,隻是他的心情卻在無意中,又沉重了幾分,比來時更加沉重。
鳳梧宮總算安靜了,剩下了長平一人。
長平狠狠的長噓一口氣,軟軟的倒在了那軟軟的火紅地毯上,沉沉的睡去。
一大清早,本來經過前日的一係列事件,她已經疲憊不堪,隻不過靠著一股意念強撐而已。
今早起來便碰上青如公主叫囂著欺上門來,然後便是辛虎,再是關雨澤,最後是李莫寒神不知鬼不覺也來到這本不顯眼的鳳梧宮。
經過這些事情的折騰,她那本就疲憊不堪的心,更加疲憊了。此刻她隻想好好歇息一下,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去管。
長平已經多久沒有過過這種愜意的生活了,她記不清了。在她的心中,似乎那隻是前世的事。今生注定她永遠都會在算計,苦難和疲憊中度過。
李莫寒忽然來訪,所謂何意?猜不透。半夜,長平突然醒來,開始深刻琢磨著今日上午發生的事。
這一覺她睡的並不踏實,沉睡中,她似乎一直在做著不同的夢,噩夢。似乎恍惚間,曾經有很多人來過。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見了歐陽琪的聲音,還有小梅的聲音。
長平睜開雙眼,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黑了下來,這黑沉沉的夜色裏,長平雖然睜著眼眸,卻什麽也看不見。唯一能看見的,便是那一層層的黑暗,北視線穿透後,後麵的暮色,便再次一層層壓過來,將那剛剛被眼眸驅散的空缺複又補上。
而這半夜醒來,她的思緒,卻在瞬間變得異常敏銳,似乎平日一直想不到的事,想不通的事,卻這漆黑的夜裏,全突然開始清洗。而且每件事都分析的井井有條,清晰透徹。
可她始終都隻是人,是人便會有她想不通的是,想不到的事。
離國覆滅之前,雖然離國皇帝並未冊立太子儲君之人,可按照李莫寒的表現和他所表現出的非凡智慧,雖然離皇並未下旨詔告天下,誰會是將來的國主,可人人都看得出,此人非李莫寒莫屬李莫寒既是離國七皇子,縱使如今失了國土,卻依然有足夠的籌碼與雪國交換,以作為姚雪國幫助他擊倒東魏,光複離國的目的……
既然有如此好的同伴,又何必非要來拉攏自己呢?難道他看不出如今自己也隻是依附雪國的庇護才能苟活嗎?豈是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在這亂世中身負國仇家恨,想死卻不能死。便在這生與死之間,掙紮,掙紮……
直到身心俱疲,卻依然不肯放棄,就這樣掙紮著。隻為讓那些枉死的亡魂,不那樣死的無聲無息。
長平欠了欠身子,身下是軟軟的床啊,嶄新的褥子。她記得自己應該是睡在外殿的地毯上,什麽時候竟然睡回了床上?長平不禁皺眉開始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可卻實在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回到床上的。
然後長平將身子拔高,將頭靠在床頭,雙手置於被褥之上,靜靜的出神。腦子裏有些許的混亂,可卻明明心中一片平靜,靜的她什麽也不想做,隻想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天永遠也不要亮,永遠也不要有人來打擾自己,那該多麽愜意?
這夜突然變得似乎很長,突然變得好似沒有盡頭般,長平平生從未感覺夜,元老師這麽的漫長。隱隱的似乎還有蛙叫,此起彼伏中,這夜似乎更靜了。這夜還果然叫人容易沉醉。
聽著這蛙聲,長平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就是現在。她想現在的夜色,一定很美。尤其是那荷塘,荷塘月色,一處多麽幽靜的去處?
長平起身,隨手拉過來一件隔自己最近的衣袍套在身上。這雪國的天氣果然比不得南國,即使是正熱的天,道了晚上,依然能感覺到絲絲的涼意。若是在南國,這七八月的天氣,恐怕早已經燥熱的讓人無法承受。
那袍子很薄,披在長平的身上,並未給長平帶來些許的暖意。長平並未曾顧及這些,隻起身,便輕輕朝外殿走去。
外殿的帷幔在黑夜中輕輕的搖擺,偶爾發出呼呼的響聲,那些本來用來作為裝點用的各種顏色的華麗的帷幔,在這漆黑的夜裏已然被隱去了原有的華麗與光澤,換之而來的,隻是那漆黑一片。此刻在夜風中,竟然顯現出了些許的陰森之意,讓人不自覺的一陣懼意自心底湧起。
長平不自覺打了個激靈,正了正心神,依然向外走去。大殿的靠右邊角落裏,依稀有個人影趴伏著,那裏曾經是擺著一張茶幾。
看來此人睡的正香,連長平走到了她身邊都不知道,看了她也太不會保護自己了。
不用想,長平已經知道那是小梅,隻有小梅會如此盡心盡力的對她。
長平不禁在心中擔心起小梅,這丫頭也真是的,大半夜的還睡在這裏,即使是為了自己好,可也要注意她子個兒的身子呀!她就這樣睡在大殿了,要是著了涼,可怎麽辦?要是她天天如此,長此以往下去,若是落下什麽病根,可叫自己怎麽安心啊。
長平並未打擾小梅休息,輕輕歎了口氣,長平複又轉身,向殿外走去。
大門是虛掩的,大門發出弟弟是吱呀一聲,便被長平輕輕的將門拉開一條縫,剛好能容下自己通過。這裏是皇宮,戒備森嚴,即使開著殿門,恐怕也不會有半隻蒼蠅飛進來擾了清夢。即便是有,那也是非同尋常的蒼蠅。
站在門口,稍作遲疑,庭院中的桃花未謝,一輪圓月孤單的掛在空中,那光芒照在庭院中的桃花,那花瓣在月光中略顯得蒼白,更加重了這月光的柔和。而那暗含的清冷之意,卻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加重了幾分。
而此刻接著月光,才發現,今夜,她竟無意中,著了間雪白的袍子,在柔和的月光下看起來,更將她襯得格外的妖異綽約,似乎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