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鄉村
“你要拒絕他,所以你逃到這裏,唯一的出路就隻有逃避。”一語中的,紅梅扭過頭去,不想接話。
“你割舍不下自己的家人嗎?回答我,我會幫你,看,我不是幫過你一回嗎?”安仁從後麵抱住顫抖著的肩膀,用盡量溫柔的語氣,並將她的手拿起來,找一個陽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
陽光從指尖穿過灑到地板上,文藝之極,或許這就是紅梅想要追求的愛情,她放開心神,放肆哭了出來。
一時間,整一個空間開始變得不穩定,四麵牆壁無規則運動,幾欲散架,門被打開,外麵沒有了歌舞升平,隻有一條田埂,田埂上躺著一頭老黃牛,它看到了兩人,似乎被其突然的出現驚動了,打了一個挺起身,又認出了紅梅,甩了甩尾巴往幹涸的田地走去,尋得裂縫中幾根剛長出來的嫩草。
安仁鬆開紅梅的肩膀,牽著她的手來到了田埂上,遠處有一顆大樹,幾個學生裝的男孩女孩正在那裏打鬧,看見了安仁和紅梅,有些奇怪的眼睛掃向四周,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平白出現在田埂上。
一個女孩認出了紅梅,她雙手捧起嘴巴大喊一聲喂,用力甩動雙手,足以表現出她的欣喜。她帶領著一班學生跑似的過來,看到安仁牽著紅梅的手,臉上表現出驚訝,紅梅才意識到把手收回去。
在船上的紅梅仿佛不見了,剩下的隻有土味,含蓄,內斂,帶有一些固式的紅梅,就連衣服也變成了碎花衣服,依舊有著青春活力,卻沒有了一股向陽的朝氣。
“紅梅姐姐,你怎麽回來了啊,不是在給家裏的老牛割些嫩草嗎?你說老牛快要不行了還要……哎呀哎呀,紅梅姐姐不要哭,我錯了我錯了。”
安仁靜觀其變,向旁邊打量自己的一個男生問道:“你們是同學嗎?”
“對啊,你也是同學嗎?”
“我不上學很多年了,紅梅是,你們的學姐?”
男孩愣了一下,看樣子有些不理解學姐這詞匯。良久才反應過來,哦哦了幾聲,撓了撓頭發:“紅梅姐姐是我們上一屆的學生,是留老師教的最後一屆學生。”
“劉老師?”
“劉老師對我們很好,每一次有東西吃都會留給我們吃,我們都喜歡上他的課,不喜歡現在老師上的課。”
“你的成績能入本科線嗎?”安仁無語,直接一箭穿心。
“我不打算學啦,讀完高中就和爸媽一起務農,反正我讀書是不會有出息的,我爸說,讀書那是上等人的事情,農民自己顧好一畝三分地就好。”
聽到這些話,安仁的眉毛皺起,問道:“你以後想幹什麽?“
“科學家,我想要當科學家。“說到這,他的玩性少了一份,語氣多了一點尊重。
“讀書才能成為科學家。“
“我爸說讀書出來的人都給城裏的達官貴人打工,成為不了科學家,我不讀了。“
“喂,你誰家的!來村裏幹什麽?!“一聲叱喝,一個褐色皮膚的農民拿著鋤頭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剛才和安仁說話的小孩,緊張的檢查一番,安心下來,後帶有敵意的讓所有人躲在自己身後。
他握鋤頭的方式有著握刺槍的氣息,腳步紮實,眼神狠辣,是個老兵,安仁看一眼,按下了標簽。
他首先退後一步,將雙手舉起來,證明自己並沒有敵意,見老兵沒有鬆懈,開始解釋:“我是國外打仗回來的,同誌,你可以在城裏的守軍裏麵查到我的編號……“
“誰誰誰是你同誌,呸,看你年紀輕輕小白臉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人販子!快來人啊!有人入村抓孩子了!!!“
安仁發現道理講不通,遠處瞌睡的幾個農民被驚醒,一個回去報信,其餘幾個帶著農具衝了出來,甚至有一個還帶有一支土炮。
他沒有動,隻是等,等到全村的人都過來看熱鬧,那個拿槍的人倒是一點意識都沒有,還是老兵將其槍奪下來,免得手指搭在裏麵一個驚嚇就走火,殺了人販子不要緊,最多翻兩座山挖點土埋了,打傷打死自村人什麽理都說不過去。
老兵的手指沒有搭在扳機上,槍管卻是對準了,烏泱泱的,有三十個人圍住了他,有些拿鋤頭釘耙,有些拿砍刀土炮,一圈看下來,這村的土炮也有十來支。
亂糟糟的一片,紅梅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隻是低下頭,手指揉搓著衣角,小男孩倒是敢說安仁並不是人販子,但被他爸一巴掌翻倒在地,罵罵咧咧的。
“你不信我是兵?“
“呸,哪有兵是你這孬種樣。“
見語言無法自證清白,遍開始脫衣,一些女生婦女開始說流氓,就連男人都在罵,直到脫到腰腹上那些傷口,所有人的語言都被禁言,此生就沒有見過如從重的傷勢。
上衣脫去,橫跨腰腹的那條傷痕已經夠震撼了,他的身上還帶有無數數都數不過來的傷痕。
“最大那一條,在法國有群雇傭兵對我嚴刑拷打,那是那時劃出來的,就一把彎刀,割到就止不住血的那種,但我命大,找到了一瓶解藥,從此就這樣的。
左胸五顆彈孔,全都瞄準的心髒,還是命大,活下來殺了對麵,看到這半徑沒有,狙,全他媽是狙,鋼板給的命,直接穿透將裏麵攪碎了玩,還是他媽的命大,換做現在的狙,我擋不住,一槍就沒了,然後刀痕,全是拚的刺刀,你是老兵,過來數數,有幾個不是穿刺傷?有那條不是搞得我皮開肉綻?最嚴重那次,肺積水,在戰鬥機上做的手術,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就活下來了,來,你不是要證明嗎?看!“
壯碩的肌肉加上滿身的榮譽勳章,對比瘦小有著熱武器的村民,一時間氣勢不落,最後一個看字表達出對老兵的懷疑不滿。
此局完勝,村民統統放下武器,青年看到的隻有熱血,老人家看到的是生死,有一層英雄的光暈照耀,紅著臉的老兵放下了土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