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演奏
奧羅的臉色十分的沉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癮君子。醫生拿了一個單子給他，針管在他眼裏有無數的變大，更大更大，像一座山壓在自己的身上。他眼睛裏的瞳孔縮放幾下，嘴巴張大，整個緊繃的身體都放鬆下來，貼在椅子上的背部滑落下來，在他的房間裏麵，白色的床品蓋在身上。
醒來的時候是被小提琴的聲音給吵醒的，他的眉頭重新皺起來，那股不可名狀的聲音嘈雜的從腦子裏麵直接生成，他再一次進去到那個腦海裏麵的世界裏麵。奧羅的心情在嗎啡的幫助下有些放鬆，腦子也開始靈活起來，不像以前渾渾噩噩的狀態。
“你為什麽會在我的腦子裏麵不走？不是我殺了你，是你的前妻，是你的女仆！”
歇斯底裏的聲音終究還是傳了出來，除了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聲音之外還有哭腔，他抱著頭痛哭起來，哭的很大聲，醫護人員進來了，試圖控製住他卻被掙紮開了束腹帶。
像一個猩猩捶胸頓足，往著護欄的尖銳鋼鐵上撞過去。一名醫護人員眼疾手快將奧羅的腰給攔了下來，最後由三個壯漢將其束縛住，在一個完全由海綿包圍的椅子上麵，在他麵前的，就是那位醫生。
“你又看到奧裏斯了，並且他做出了一個你不願意接受的事情，或者說，請求？”醫生試探說著，又在本子上寫著東西。桌子是往醫生那邊傾斜著，在病人的固定椅子上根本看不到醫生上麵寫著的是什麽。
奧羅聽到這句話整個身體都振奮一下，看著醫生好像遇到了救星。
“隻是一個猜測而已，它存在於你的腦海裏麵，我說的沒有錯吧？而他隻是一個‘幽靈’，‘幽靈’是無法觸摸到真實的世界。所以你現在要冷靜下來，告訴我，他跟你說了什麽，要你做什麽事情？“
“所以，你需要我提供一些嗎啡給你嗎？“醫生笑著說道，奧羅忽然驚覺起來，低下頭來醫生也不在說話，他知道。
在自己體內，在自己的麵前，有著兩個惡魔，一個想要從自己的腦海裏麵搜刮出來某種他想要的貪婪的可以用於實驗的知識和經驗，他不關心自己的死活，倒是自己體內的奧裏斯，他隻想要自己給他買一副小提琴。
“不需要了醫生，我現在需要的是一把小提琴，我想要用它來演奏一些我聽得懂的音樂來麻醉我的大腦，至少聽人間才可以存在的音樂，我是放鬆的，快樂的。
“小提琴就是他給你的要求嗎？我可以給你一台mp3來聽音樂，無數的音樂寶庫存在於那裏，予給予取。“
奧羅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手裏想要做一些事情。“
沉默，良久的沉默，隻有鬧鍾的時間隨著滴答的響聲在動作著，而奧羅的腦門中的汗珠低落，他無法忍受在窒息的空氣中度過，說上一句：“醫生，我感覺我現在的呼吸並不順暢，我想要回到病房裏麵。“
“但是你需要給我保證，今天的事情不會再出現第二遍了。“醫生帶著嘴角上麵的淺淺的笑容說道，有著一些奇怪，但是迷糊中的奧羅已經不管怎麽多，隻顧著忙著點頭，嘴巴裏麵赫赫赫的聲音好似真的窒息一般，最終由醫護人員將其放回了原來的病房裏麵，就是連自由活動的時間也沒有被剝奪掉。
反而是第二天，一把小提琴作為一個禮物經過醫生的手給過奧羅，說道“：傲羅先生，我由衷想要你的病情好轉起來，因為一般的臆想症來說，你算是比較嚴重的，但是絕對是樂觀的，有著極大的幾率康複。你喜歡樂器，那我以私人的名義贈送你這把小提琴。“
醫生話說完了，又寒暄兩句便離開了這裏，隻留下奧羅和一地麵上被裁開的禮物的包裝，小提琴被從琴箱裏麵取出來，一股木頭桐油的氣味傳出來，弦上似乎有些溫度殘留在上麵，但纖細的它從肉眼上未經過任何的人的手。
熟練的將琴弦給裝上調試好之後，搭上肩膀，不太合適的調整著位置。麵前是窗戶，後麵是有著兩扇五十厘米乘以五十厘米的窗戶，是方便醫護人員查房用的，此刻大門敞開著，兩個窗戶反射在走廊的盡頭病人們坐在一起玩耍的模樣，有的看著電視，看著書，看著棋盤。玩具不少，手機不離身的大多是青年人。
奧羅扯著嘴角，內心有些興奮，眼球卻隻剩下了如墜深淵的恐懼，無盡的漩渦正從眼睛裏麵吞噬著這作為一個人類所有的恐懼的情感，最後的情感隻剩下興奮罷，接下來是截然而止的眼神的激動。
完全的平靜。奧羅能夠聽到樹上的小鳥正在唱歌，地上的屎殼郎推著院長買來的兩頭牛的糞便，大廳上的美國達人秀的歌聲，遊戲機上麵傳來的進不去的派蒙的聲音，地麵上彈珠彈過來撞到牆麵的聲音。
滴滴滴滴滴噠噠噠。聲音停住了。
一條聲音從提琴裏麵傳出來，那是啦，往後忽然轉變情緒，似乎是憤怒中的憤懣，又像是懦弱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吱吱吱的老鼠耳朵定住，忽急忽緩。
然後便是魔音入耳，所有人的耳朵豎直起來聽著，一個嬰兒在大聲的哭泣著，聲音沒有被人發現。被一個複雜的，不羈的，難以琢磨的聲音給掩蓋住。醫生就在玻璃門麵前站著，他呆呆看著麵前空白的牆麵，一塊玻璃碎了，然後是第二張第三張，打在臉上的碎屑一點都沒有察覺，哪怕是彈近眼睛的碎屑，他的鮮血從眼睛裏麵流了出來。
鮮血從人的耳朵裏麵流出來，奧羅的也不例外。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了生氣，身體在瘋狂扭動著，好似一條蛆蟲，但始終都是對著天空的，像是獻給魔神的一首禮物，這是集大成之作。不同於這世界上的任何的音樂，這裏所發出來的聲音根本從未聽過，刺耳的低沉的，弦斷了，人死了。
演奏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