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陰緣難纏
“胡說八道,活人怎麽可能和你訂立婚書?”古老大怒,衝淡了見鬼的恐懼感,指著長衫男鬼吼叫。
“爺爺在上,孫女婿豈敢糊弄?這確實是婚書,不信,您老看看上麵的字跡,看看是不是小橘親手寫就的?看看那指印,是不是小橘的?”
長衫男鬼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待遇,不慌不忙的指一指婚書。
古老的手都顫抖起來,顯然不信這般離奇的事兒。
我也蹙緊了眉頭,雖然民間自古就有配陰婚的傳統,但一般而言,都是兩隻死鬼配陰婚,活人和死人要是配陰婚,那麽,活人能活著的時間就有限了。
笑話,天天有一隻鬼纏在身邊呼喚某人去陪他,那人若是長命百歲才叫怪事呢,等同日夜在召喚魂魄了,這可是相當危險的事兒。
因此,活人不可與死人配陰婚,這是道兒上不成文的規矩。
有一些專門受理陰婚事宜的巫師,都明白這是不可觸碰的忌諱,但並非說就能杜絕這種事,有些巫術師見錢眼開,欺騙活人在不知凶險的狀況下簽了婚書,這種事也有。
這可是缺大德的買賣,但為了高額的錢財,總有巫術師會去做事,一旦被發現,將成為所有方士的公敵。
莫非,我麵前就是這麽一樁事?要真是如此,那好,就得將暗中策劃這件事的家夥揪出來……。
我心頭的殺氣翻湧起來。
法術這種東西,在不同人手中,真的能發揮不同的功效,同樣是牽線拉媒配陰婚的巫術師,心正的就隻管死人之間的姻緣,那是積陰德。心邪的家夥,弄死個把活人去掙大錢,那也不是沒有,隻是,他們不怕遭報應嗎?
古老伸手去碰婚書,卻驚訝的發現無法觸到,試了好幾次,隻能無奈的看向我。
我點點頭,虛空畫符,對著古老的手一點,輕聲說:“再去試試吧。”
古老繼續伸手,臉上驚訝一閃而逝,因為,這次他能接觸到婚書了。
拿到近前打開,迅速瀏覽一番,臉上怒容頻閃,將此物砸在茶幾上,怒吼:“這是誰做的好事,我好好一個孫女,為何就和死人訂下了婚約?還有沒有天理了,她還這麽小,你這樣纏著她,是在等她出事嗎?”古老怒視長衫男鬼。
我沒管這些,將婚書撿來看看,眼瞳猛然縮緊。
上麵真的有古橘的簽名,還有一個鮮明的紅手印,隻看古老的反應,我就知道,這字跡不會錯,確實是古橘寫的,她何時將自己許配給一個死人了呢?
我看了一眼男方的簽名,男鬼名為‘徐棟’,出生年月竟然在那個留辮子的朝代,還是很有名的進士及第出身呢。
“你妹啊,這是多老的一隻鬼魂呢?難道,那隻大黑貓也是那個年代的?”
我將婚書緩緩放下,轉頭看一眼靜靜蹲在一旁宛似大皮球的黑貓。這家夥是不是該減肥了?呼吸不困難嗎?
我這樣想著。
“喵嗚!”
黑貓對著我吼叫一聲,自顧自的跑到一邊去了,明顯是有點害怕我。
也是,小仙都被釋放出來了,隱形在一旁,黑貓即便看不見,感知方麵太過敏銳,是能感知到危險的。
說實話,這男鬼雖然是那個朝代的進士,距今幾百年了,但他的實力真就不咋地,感知一下,隻能說是一隻藍衣級別鬼物,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指揮小仙和金禾娜她們,一招就滅了他,豈不是簡單?
但話不是這樣說的,在名為徐棟的進士鬼身上,沒有戾氣和怨氣,證明他做鬼的這些年,從未害過人命,且這廝隻是跟在小橘身邊罷了,那還是因為配陰婚的緣由,但他沒有害小橘的心思,這是可以感知到的。
這樣的鬼,很是清白,用我們道兒上法師的眼光來看,萬萬不可傷害,那等同消減自家的壽元,所以,跟他隻能講道理,想辦法和平解決了,武力解決是不成的。
“徐棟,我不管你的這份婚書是如何而來的,我都不會承認你和小橘的關係,你應該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還有,你既是那年代的進士,想必是個懂禮數、知分寸的讀書人,應該明白沒有雙方長輩點頭,婚書不成立的道理。”
古文武的言辭有點兒激烈,堅決不同意這件事。
“咳咳。”
我輕咳一聲,看向他說:“古老,不是這樣的,這是陰婚,隻要有了這份婚書,在陰司地府就錄入檔案了,屬於合理合法的夫妻,活人和死人配陰婚是忌諱,但婚書確定後,就難以更改了,除非,男方休妻,否則……。”
我的言下之意就是,老爺子你不要這樣激烈的指責男方啊,要知道,這件事能不能順利解決了,關鍵要看青衫男鬼的態度,他死活不休妻那也是人家的正經權利,不管正邪兩道的法師,遇到這位都是沒轍的。
不能動用武力的狀況下,隻能商量著來,我這番話的意思是告訴古老要懂得懷柔,不要硬碰硬,那樣子,女方會吃虧的。
古老果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臉陰沉的宛似滴水,指一指旁邊的沙發,示意臉上有些尷尬的長衫男鬼落座。
徐棟招招手,大黑貓跳到他懷中,一鬼一貓矜持的落座,隻看他的一舉一動,果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才,若非這不是活人,我估計,古老一定很讚同婚事,但此時可不行啊,好好的一個大閨女怎麽可以和隻死鬼糾纏到一處?還要不要活了?
“徐棟啊,你先喊我古老吧,咱們就事論事,這件事我們商量著拿出個章程吧,你看如何?”
徐棟一直沉默不語,古老思慮一番,放緩了語氣。
“那好,古老,您說就是。”徐棟淡淡一笑,坐的標板兒溜直。
古老求助的看看我,顯然,和一隻鬼商量事兒讓他渾身不自在,我既然是看出這事兒的人,古老希望我幫著解決了,再說,有事弟子服其勞也是應該的。
我隻能歎了一聲,自己剛在古文方麵拜師,怎麽就遇到這樣頭疼的事兒了呢?八字全陰啊,我去!
自嘲一通,我緩緩開口。
“徐兄竟然是那一朝的進士?想必是名門之後。我呢,想煩請徐兄放過小橘,修書一封休了小橘如何?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如何能與進士出身的徐兄匹配?依我之見,還是算了吧,大家好聚好散,誰也不上火,徐兄,行不行給個話吧?”
“若是徐兄願意,事後我可以開壇做法為徐兄祈福,或者,你願去輪回也成,我送你入幽冥,以法師名義書信一封給陰司的‘熟人’,會照顧你的,投生個好人家,以後在世間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豈不是好?”
我語重心長的勸解著,心中直喊麻煩,那年月的進士一般都認死理,沒天大的事兒怎會休妻?這是讀書人的原則,不知這進士鬼能不能聽勸?我心底一點兒數都沒有哇。
“法師,很抱歉,徐某人不能應下這事兒,婚書啊,那可是婚姻大事,等同稟告高天厚土了,豈可行如兒戲的朝令夕改?那我徐某人還如何做人……鬼?子曰……,子又曰……!”
進士就是進士,嘴巴一開,宛似江水東流滔滔不絕,一大堆聖賢的教誨隨口就來,像是巡航導彈一般,霎間將我轟的眼冒金星,跟不上話頭了。
隻說辯才,這位堪稱無礙啊。
我擺擺手,到底是阻擋住了這位老兄的言語攻勢,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
這家夥是我遇到的鬼怪中最能說的,一口氣下來,引經據典長篇大論的,你妹啊,這又不是科舉考試,你這隻死鬼在搞毛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