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4:彭總的投降(2更)
鄧家人沒經受住考驗,一聽鄧娟欠了外債就立刻撇清關係。
對於這種反應,鄧娟早有預料。
但家裡人真的這麼絕情,鄧娟還是很難受。
難受也沒辦法呀,生活還得繼續,鄧娟躲在洗手間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出了洗手間已經整理好情緒,又成了要調度『蝦王』幾家店營業的鄧主管。
每個月都有不同的身份要適應,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各有各的為難。
比如此時此刻,與梁老師同坐一桌的彭總。
談多大的生意彭總都胸有成竹,特別沉穩。
被謝景湖質問,彭總一點都不怕,客氣沒用的話乾脆硬頂回去,謝景湖拿他還沒辦法。
從商從政的,各路大人物彭總都打過交道,蓉城省重點的老師,想來不會比那些大人物更麻煩——
在彭爺爺的要求下,彭總陪著老婆一起拜訪梁老師。
梁老師的家並不大,傢具擺設啥的都挺樸素,只是不知為什麼,彭總坐在梁家沙發上各種不自在。
是為什麼呢?
是梁老師那意味深長的打量眼神,還是敷衍式的握手方式?
彭總心裡各種揣測,面上不動聲色。
當著彭家夫妻的面,梁老師把彭國慶一頓狠誇。
474分的成績,再誇也誇不出一朵花來,梁老師就誇彭國慶的學習態度。
用梁老師電話來說,那叫一個端正呀。
不爭氣的紈絝子弟在梁老師嘴裡,簡直成了國之棟樑。
彭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慶慶能養成良好的學習態度,離不開您的付出,您可真是我們一家的恩人。」
一個敢誇,一個敢信,彭總眼角抽搐。
他這一表情,被梁老師解讀為「不屑」,梁老師氣炸了。
彭總很快因為自己的輕慢付出了代價,重點中學執教多年的老師,太懂得提問了。
對兒子彭國慶的學習進度,彭總是一點都不了解,只知這次期末考試有474分,一年前彭國慶剛轉學過來時是多少分,彭總回答不出來。
彭國慶喜歡學哪些科目,不喜歡哪些科目,彭總不知道。
彭國慶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彭總還是不知道。
說到彭國慶的專業規劃,個人追求,彭總仍是答不出來。
彭太太一開始還樂意看老公笑話,慢慢,彭太太的笑容沒了。
——所以不怪自己黑這個死男人,做爸爸的對兒子一點都不了解,就是極大的錯誤!
梁老師很痛心:「彭先生,錢是賺不完的,孩子卻只有一次青春期。這是非常重要的人生階段,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他們的成長都需要『父親』的參與,『父親』的缺席容易造成孩子的性格缺陷。雖然我本人是老師,其實我並不完全贊成『唯成績論』,性格和心胸比成績更重要,一個孩子能健健康康長大不容易啊!」
現在不和孩子交心,不了解孩子,錯過了孩子最重要的成長階段,以後再來怪孩子不成才,不和自己親近有用嗎?
梁老師批評彭總不夠關心彭國慶,這也是彭總本人無法反駁的事實。
會掙錢是很了不起啦。
但會掙錢的也不僅是彭總一個人。
梁老師覺得彭總心很大,對兒子彭國慶完全放養,就沒有考慮過彭國慶將來會敗光家產嗎?
彭總:「……」
這個問題彭總當然想過。
事實上,彭總對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一度沒抱啥希望,他能管一天算一天,等他沒精力的那天就交給職業經理人管理。
彭國慶?
每年等著領分紅就行了!
老婆臉色難看,梁老師又和唐僧一樣嘮叨,彭總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梁老師足足和彭總擺談了兩三個小時,彭總神遊天外不知今夕是何年,終於,梁老師嗓子說累了,打算先放彭總一馬。
從神遊天外到重回人間,彭總趁機提出告辭,梁老師把夫妻倆送到門口,忽然又叫住彭總:「彭先生是否方便留個聯繫方式?我說的不是秘書的聯繫方式,而是能直接和彭先生聯繫的那種。」
在老婆如利刃一樣的眼神注視下,彭總給了梁老師一張私人名片。
「您隨時能打給我。」
梁老師勉強滿意:「彭先生放心,除了和彭同學有關的事,我不會打攪彭先生的。」
下了樓,彭總的眉頭還沒鬆開,彭太太轉頭冷笑:「梁老師有一句說錯了嗎?根本沒有!」
彭家人不在,彭太太不願扮賢妻,一生氣就把彭總撂在原地自己走了。
彭總讓司機慢慢跟在老婆身後,一個在前面甩開步子走,另一個坐在車裡看文件。
忽然司機有點驚慌:「彭總,我把夫人跟丟了!」
彭總坐不住了,「什麼叫跟丟了?」
跟丟了就是跟丟了唄。
司機對蓉城不熟,被一個紅綠燈耽誤,拐了個彎就不見彭太太身影。
彭總趕緊給老婆打電話,彭太太關機了。
站在街頭四望,陌生的街景,陌生的人群,彭總有一瞬間心慌。
再打兒子彭國慶的電話,彭國慶正在當團寵被全家寵溺,猛然聽說親媽不見了,彭國慶原地爆炸:「你看我不順眼可以罵我,為什麼要惹我媽生氣?」
彭總被紈絝兒子氣得頭疼:「你和我爭吵沒意思,現在先把你媽找到,對了這件事別告訴……算了,你愛說就說吧。」
白秘書已經儘力安排了,彭家一大家子人全擠在白秘書租下的別墅里,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這件事既然被彭國慶知道了又哪裡瞞得住呢?
彭總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著老婆會不會先打車回住處,讓彭國慶見了人回個信。
彭國慶沒辜負親爹的期盼,掛了電話就把親爹賣得乾乾淨淨。
彭爺爺氣得很,放下報紙滿屋子找棍子,放話要打死不聽話的兒子。
彭奶奶同樣生氣啊,「這麼好的媳婦兒他還不珍惜,天天就知道惹綃綃生氣。」
這一邊,彭總也沒閑著,讓司機圍繞著附近多轉幾圈,他自己則下車尋找。
年關當下,蓉城的大街小巷年味十足,賣春聯的,賣年畫的,還有各種小吃和水果。
大人牽著小孩子,一家三口熱熱鬧鬧。
不知道走了多久,彭總都想報警了。
有小孩子把鞭炮扔到彭總腳下,彭總想發火都沒辦法,惹禍的小孩子早就跑遠了,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彭太太蹲在一個轉糖人兒的攤位前,和一群小孩子擠在一起,津津有味看攤主拿個勺子畫糖畫。
本來一肚子火氣的彭總,看到老婆左右兩隻手都各拿著糖畫,心裡那股氣忽然就沒了。
「祝綃!」
彭太太舉著糖畫轉頭,笑得一臉燦爛,看見是他,臉上的笑又收了。
彭總低頭投降:「梁老師的批評我都接受,從今天我一定學習怎麼當一個合格的爸爸,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