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歸於好
“瑤瑤!”
劉仲甫情不自禁的喊出了這個稱呼,有些期待,又有些不信。
身影明顯的顫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那滿是淚痕的臉上,此時掛著驚喜、惱怒、茫然、錯愕、埋怨、羞怯……各種表情不一而足,就如羅瑤此刻的心情一般,五味摻雜,百感交集。
看清了那張早已刻在了骨子裏的麵容,昔日的酒鬼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便要衝進亭內,誰知腳下並不由自己的大腦做主,絆在了一起,頓時在山間小路上摔的甚是淒慘。
“啊,仲甫!”
眼見心儀之人受傷,少女完全放下了自身的矜持,疾步趕去,將一身狼狽的情郎給扶進了愛晚亭。
坐在狹長的亭椅上,也顧不得滿身的泥灰,劉仲甫緊緊抓住羅瑤的手,
“瑤瑤,我錯了,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聽了這話,羅瑤忽然麵色一變,抽回了自己的手,急退幾步轉過了身,
“劉公子請自重,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公子又何必自擾,羅瑤蒲柳之姿,又怎能入得了公子的眼!”
三年的玩樂或許眨眼即過,可是三年的等待卻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漫長到你的心已死,情已淡,仿佛是千年萬載一般的久遠,久遠到自己都記不清究竟是為了什麽而等待。
青春是一個女人一生最寶貴的財富,羅瑤卻甘願為了一個人等上了三年,如今終於開花結果,雖然心中根本沒有怪罪的意思,但有些小情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過此時的劉仲甫哪會理解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聞言隻感覺天將要塌陷一般,身體前傾,竟是‘咚’的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瑤瑤,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錯怪了你,我不奢求能夠得到你的原諒,但我求求你給我個贖罪的機會,讓我可以補償你!”
羅瑤聽見響動,轉過身便見到劉仲甫雙手拄地,閉著眼跪在地上,頓時驚的花容失色。
男兒膝下有黃金,自古便是男子氣節的表現,如今自己深愛著的男人為了自己,竟然連尊嚴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麽不足以表達他的歉意呢?
籠罩在羅瑤心頭長達三年之久的怨懟和委屈,隨著這一跪煙消雲散,轉瞬間失卻了蹤影。她激動之餘絲毫不顧男女之防,一把就抱住了劉仲甫,將他的腦袋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深溝高壑之中,
“仲甫,你別這樣,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剛才隻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快起來,快點起來啊,嗚嗚!”
嗚咽的哭泣聲和沉重的窒息感驚醒了昔日的浪子,他抬起頭便看見了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那張粉雕玉琢,即便再多的酒水衝刷,也決然忘不掉的臉。
那張臉上掛滿了珍珠一般晶瑩的圓滾滾水珠,有些越聚越大,已經不堪重負,順勢躍下地麵,一閃不見,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
劉仲甫抬手將那些水珠連著那些淚痕的軌跡輕輕的擦去,終於露出久違了的笑容。
此刻皓日當空,隨著他的起身,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映出一圈金色的刺目光暈,竟像是整個人重生了一般。
在強光的映射下,羅瑤感覺有些迷醉,情不自禁的再次撲到了情郎的懷裏,此刻二人的心中,隻有彼此的存在,忘卻了俗世凡塵的種種,隻想靜靜享受這僅有他們的時光,於是兩人相擁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離。
“瑤瑤,別讓祥雲他們等太久了,我們回去吧。”
劉仲甫率先清醒過來,想起了出來尋人的學子們,開口提醒著,可是雙手仍然環在羅瑤的雙肩上,舍不得動彈分毫。
“嗯,啊!”
羅瑤下意識的點點頭,隨即跟著醒轉過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的推開了情郎的懷抱,跳到了一邊,臉如同熟透了的紅蘋果,看起來就像是發騷,哦,不對,像是發燒似的。
“瑤瑤,你怎麽了?”
劉仲甫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為什麽她的反應如此之大呢?
“別,別過來!”
羅瑤這個時候就像個受驚的小白兔,連連後退,
“沒事的,仲甫,我們不是要回書院的嗎?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麵!”
“哦!”
劉仲甫很奇怪的看了看更加奇怪的羅瑤,隨後一頭霧水的轉身出了愛晚亭,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剛才還在自己懷裏哭的跟個花貓似的妹紙,不明白為何在轉眼之間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和他不同的是,擁有傲人身材的妹紙走起路來總是一步三搖晃的情景,隻不過這畫麵太美,就算是前麵那位真心愛著她的圍棋騷年,也不敢多看,深怕心中生出什麽齷蹉的念頭,褻瀆了自己的女神。
而羅瑤則不管這些,隻是亦步亦趨的跟著,若是靠的近了,便會停住腳步,駐足等待,直到拉開了一些距離,這才又碎碎的抬腳。
劉仲甫甚至連她的臉都看不了幾眼,因為害羞的妹紙本來就是低著頭想要看著自己的腳尖的,隻是由於身體前方的突兀遮擋了視線,這才不得不將目光前移,偶爾和情郎對視一眼,便迅速的再次低下了頭,隻是這樣一來,耳朵都變得通紅一片。
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上午的山景總是充滿了清新的味道,沒有了緊迫感,再加上身後有佳人相陪,劉仲甫的步伐邁的是格外的輕鬆,再也沒有了沉如磐石的感覺。
都說快樂的時光非常短暫,不一會兒,書院便印入了眼簾,而後門口處,因為劉羅二人的遲遲未歸,擔心之餘,除了湘雲幾人外,西門采薇、皇甫奇等其他的師生也都趕了過來,準備再次入山尋人。
“咦,劉老師,羅瑤姐,你們終於回來啦!”
眾人都以兩三人一組分配好了方向,正要動身時,劉仲甫的身影出現在了歸來的山道上,湘雲興奮的揮著手臂嚷嚷道。
周文君等幾個女生則已經圍到了害羞的羅瑤身旁,拉著她問東問西,議論著二人的重歸於好,身為丫鬟的綠蘿卻絲毫沒有丫鬟的覺悟,不斷的挖著猛料,引得一眾美女們不時瞥上一眼不遠處的劉仲甫,捂著嘴一陣偷笑,笑得兩個當事人尷尬不已,臉上越發的滾燙起來。
兩天後,還是那個茅舍,隻不過卻看不見一個酒壇,青草萋萋,花香襲人,全然沒有了那令人作嘔的酒氣味。
院中的一座木台處,正有兩人下棋,其中一人手撚白子不停屈指,顯然是在思考如何落子,確是此間主人劉仲甫。
而與他對弈之人腦袋不見一根頭發,遍觀整座書院,除了大悲寺的那位講經首座,還能是誰。
除了下棋的兩人之外,現場尚有另外兩人,坐在劉仲甫身旁始終微笑不語,隻默默注視著他的,自然便是羅瑤。
而另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卻是蔡岩,此時的他正盯著殺得難解難分的棋局,時而皺眉,時而恍然,一時間獲益良多。
“啪!”
劉仲甫手中的白子驟然敲下,正斷在黑棋的兩條大龍之上,玄空大師眼前一亮,略加思索,黑棋便反攻而上,誓要將那枚白子徹底消滅。
短短的盞茶功夫,雙方便展開了激烈的對攻,連下了幾十手棋,其中妙手迭出,征引飛夾間,棋子瞬間布滿半座台麵,看得一旁的蔡岩是如癡如醉。
“啪嗒!”
隨著兩枚黑子被扔上了台麵,玄空大師雙手合十,做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劉施主經過此事洗禮,內心已然通達明悟,棋之一道更是已臻化境,老衲非你之敵,這棋不下也就罷了,哈哈!”
“大師言重了,若非大師下重手相問,我又豈能將自身潛能發揮出來,放手一搏?此番恩德,仲甫感激不盡!”
劉仲甫則很是鄭重,站起身來一鞠到底。
就在院中君子之風蔚然盛行之時,院外則傳來了湘雲那跳脫的聲音,
“回來了,回來了,羅老太君回來了!”
“奶奶回來了?太好了,沒事就好!”
聽到聲音,羅瑤最是關切,第一個走到了前麵。
湘雲則手扶院門柱,不停的喘著粗氣,顯然是跑的太快,有些岔氣了,
“是羅府的一個下人跑過來說的,老太君已經下了船,坐上轎子正往這邊來,綠蘿姐姐已經迎了過去!”
“小姐,是好事,您那婚不用退了!”
報信的家丁也是跟了過來,很高興的說道。
隻是羅瑤和劉仲甫聽了卻是勃然色變,
“什麽,婚不退了?!”
“唉,瞧我這嘴笨的!”
家丁一見自家小姐變了臉,立馬抽了自己一耳光,急忙解釋道,
“不是的,小姐,您誤會了!不是婚不退,是那個趙日天死了,就死在婚期的前一天晚上,身首異處,那血噴的,老慘了!”
“死了?”
“是啊,聽說咱荊湘九郡出了位蓋世豪俠,專門懲治各地的流氓惡霸,前幾天剛到的江陵,結果這趙日天不知死活,直接就撞在槍口上了,然後就死了。我跟著老太君去時,他的那些財產和金銀珠寶全被小妾和下人們搶跑了,偌大的院子,連個守靈的人都沒有,這人還是老太君給下葬的呢!”
家丁如同倒豆子般將事情的經過全給抖了出來,那手舞足蹈的勁頭就像是在演電影一般。
“阿福,你又在這裏亂嚼舌根了是吧!”
就在這時,一頂黑色的轎子來到了院門前,一個威嚴而蒼老的聲音自轎中緩緩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