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去和雲霓她們見一見吧,她們也都在牽掛你。專業提供電子書下載.”淺水清柔聲對夜鶯說。
夜鶯點頭應是。
推開房門的一刻,淺水清甚至能聽到裏麵三個女子驚喜的尖呼聲。
明明是又多了一個搶丈夫的女人,雲霓卻大呼小叫的蹦跳著撲過去,滿心中隻有歡喜興奮,淺水清輕笑著退出房中,想必她們姐妹相見,一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吧,自己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隻可惜,剛剛聚,又將離別,淺水清的心中也多少有些難受。
今晚之後,又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
一想到這點,淺水清的心中又有股刀絞般的痛。
當年的大梁將軍李飛,於新婚之夜接到軍令,披甲上陣,戰勝歸來時,新婚嬌妻卻已離世,悲憤之餘創無雙將軍令,膾炙人口,卻又有幾人能領悟那生死離別的苦痛之情?
如今的自己,不也正和李飛的境遇是一樣的嗎?隻不過李飛是被動如此,他卻是主動策劃了這一出新婚出征的好戲,為的不是體味人間傷離別,而是給對手一個迎頭下馬威。
一想到這,淺水清長長吸了口氣,吩咐狗子道:“去把敏公主請來,有些事,也該和她們攤牌了,瞞她們到現在,是我對不住她們。”
秘密成婚,提前離去的消息,直到此刻,眾女依然茫然無知。
軍。”狗子領命而去。
身後屋內,離別重聚後的歡笑啼哭聲此起彼伏,顯然都是在關心夜鶯的近況如何,遭受了怎樣的遭遇,淺水清突然覺得,這一屋的女人,已恰恰成了自己最後的動力與支持。
他苦笑著搖頭,重新向密室走去。
此時的軍事會議,方虎等人仍在熱烈爭執,密切探討著行動計劃的得與失,看到淺水清到來,同時向他敬了個軍禮。
方虎大聲道:“報告淺帥,屬下等均認為此番作戰計劃,切實可行,已就具體行軍做好具體計劃。”
“讓我看看。”淺水清將剛才所有的思慮盡拋腦後。
不得不說,經過這幾年的熏陶鍛煉後,方虎等一批將領,已經在指揮能力上有了切實的長進,別的不說,僅看這份行軍路線設計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製訂出來,就可見其能力。
很多時候人們打仗,總以為能出奇製勝的將軍才是大師,卻不知如行軍這類的基本功,其實遠比一兩個天馬行空的戰術創意要來得重要而有意義得多。
在任何戰場上,正規部隊之間不外勢均力敵、敵強我弱、我強敵弱這三種實力對比態勢,而打則構成了三種基本的行動方式,並由此排列組合,演化成多姿多彩,變幻無窮的戰略謀劃、戰術布置、戰役調度和戰鬥進程。
而處理以上種種複雜戰爭形態的辦法,用最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走都走不了,就隻有停下來頑抗或投降。
勢均力敵的雙方,或被強敵追得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往往停下來進行陣地戰,亦即軍隊在相對固定的戰線上,進行陣地攻防。而在強弱分明,又具有活動空間的情況下,一般正規軍都是通過運動戰來進行較量。
運動戰是正規部隊在較長戰線、較大戰區上進行的外線作戰,為這種作戰服務的局部性的陣地攻防也包括在內。
這種戰爭形式,主要通過運動調動敵軍,形成特定時段、特定地域的局部優勢,殲滅、擊潰敵之一部,以實現逐漸改變力量對比、各個擊破敵人,或突破包圍圈、逃脫危險、撤退至安全區域等不同戰略目標。
運動戰,運動戰,其精髓即在於運動,通俗而言,就是一個走字。
真正的軍事大家,雖風格迥異,戰法不同,但沒有一個隻重視打而不重視走的。
單純的打,往往演化成死磕硬拚,成為強敵的祭品,所謂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而走則是為了避免這一悲劇的生,通過行軍調動對手,然後尋機殲敵,實現戰略意圖。
走雖然隻是手段,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打,但走得對不對、好不好,直接關係到戰役的成敗。名將往往能通過獨具匠心的走來贏得精彩漂亮的打,僅憑馬蹄腳板就能獲得勝利,讓開戰之前,勝負就已成定局。
前次淺水清在驚虹的戰役勝利,就是通過一連串精彩的運動作戰模式,走好了每一步棋,從而才能在最後關頭獲得勝利。
草原大軍之所以世稱無敵,同樣是因為他們擁有這世界最好的行軍能力,可以日襲百裏,奔忽於各地之間。
而天風帝國本身固然是典型的陣地戰強旅,淺水清卻是個運動戰的指揮大家,因此這一次的作戰,依然是靠前期的運動迂回,來完成三麵包抄的重責大任。
對淺水清來說,即將來臨的戰爭,是以整個觀瀾大陸的世界版圖為基礎的大規模作戰,作戰地形不再局限於一城一地,而是涉及到多個國家,數以百計的城市,誰能擁有更高的機動能力,誰就先占優勢。在這一點上,大陸各國沒有哪個國家比得上草原人,因此淺水清才會費盡心血,不惜代價,也要策劃這場戰役。
因為聖威爾是大陸富庶之地,又位於大陸天元之位,是草原人必予取之而甘心的。在掌握了敵人這個最明顯最無法逃避的攻擊目標後,把握機會就成了淺水清義不容辭的責任。
上天永遠不會偏愛錯過戰機之人。
方虎他們此刻設計的行軍路線圖,完全根據暴風軍團自身的戰力特點和驚虹地形製訂,既保證了大軍行軍的穩定和快捷,同時又保證了大軍的秘密性,絕不會給敵人先以不察覺的時機。
由於冷兵器時代的通訊局限性,此時淺水清他們得到的前方戰場消息,還屬於一個月前的,那個時候草原帝國還在攻打黎國。但是以淺水清對格龍特的觀察和了解,此時此刻,他應該已經拿下黎國,向這聖威爾正麵挺進了。
沿途的一些獨立城市,根本不可能擋得住草原狼騎的大軍,而斯波卡約或許會給對方造成一些麻煩,但絕不可能是西蚩人的對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斯波卡約利用聖威爾地形東西走向,地域狹長的特點且戰且退,大幅度拉長對方的供給線,利用縱深來戰勝對手。
不過對於擅長以戰養戰的草原人來說,這種做法的實效並不大,可是對淺水清來說,這正是他三麵出擊的最好時機。
方虎他們製訂的計劃,就是在時間上也給予了充分的考慮,保證暴風軍團到達聖威爾邊境時,時間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恰恰是西蚩人的脖子伸進來的時候,然後天風帝國猛施屠刀,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幹得不錯。”淺水清很是欣賞道:“虎子,沐少,還有開山,看不出來,你們都已經是能獨撐大局的人物了。”
方虎咧著嘴嘿嘿笑道:“跟了你這些時間,就算再笨的人也該學會些東西了。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沐血也笑道:“無他,惟一個熟字而已。自從你坐鎮寒風關後,我們自領一鎮,終於知道這當頭的辛苦了。還好,有廉督這老行尊引導大家,總算沒丟了你的臉。”
廉紹一卻哼了口氣:“和聖威爾的這一戰,打得實在辱沒我暴風軍團不敗之名,總要找個機會扳回麵子才是。三軍主帥已失,就指著淺帥來穩定軍心了。另外我要提醒淺帥的是,此番出征就是亡國滅家之命運未必就能穩操勝券,隻能說是堪堪拉平而已,所以對於這作戰計劃,那是需要謹慎再謹慎,斟酌再斟酌啊。”
淺水清默然點頭:“是啊,這一次國內七十五萬大軍出動,差不多把最精英的所有可堪對外攻擊的部隊都拉了出去。。。。。我們敗不起。”
說到這,淺水清又想起了一條草原人之所以可以稱霸大陸,讓所有國家都為之震顫的理由。
那就是戰損補充能力。
安逸令人委靡頹喪,大運動量的訓練則帶來健康和堅毅。草原帝國長盛不衰的秘訣在於整個民族的勤奮本性,他們將力量和耐勞當作一種美德崇尚。有這樣一批人民的存在,使得該國兵源素質遠勝他國,即便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作戰,因過勞和疾疫造成的非戰鬥減員遠少於其他國家的士兵,就是遇上了天才的敵方統帥,一次又一次地覆師亡旅,他們依然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到足夠而符合要求的兵員繼續作戰。
戰損補充能力,後備兵員的素質和意誌力,往往比現有的軍事實力更加重要!
沒有人能夠保證在戰爭中常勝不衰,失敗一次不要緊,重要的是能迅速從失敗的陰影總走出來。
此番大戰,盡管草原帝國興師百萬,但是對於土地遼闊,民風悍勇的草原帝國來說,卻並不是他們戰鬥力量的全部,而隻是一個草原最大部落的攻擊性力量。就算淺水清出師大捷,草原人真的遭遇大敗,以西蚩大帝國的國力,他們可以迅速再拉起一支強壯的有戰鬥力的部隊繼續衝殺。
相比之下,分工合作,互補性甚強的農耕民族在這方麵的優勢便明顯缺乏。他們擁有比草原人更充足的人口,勞動力,但缺乏勇敢善戰的戰士。每一個戰士都是從長期艱苦的訓練和戰鬥中培養出來的,而不是如西風草原上得天獨厚的環境自己創造出來的。
因此對西蚩人來說,他們就算打了一次敗仗,隻需要再從本族中拉些人出來,稍加訓練,就又擁有了大批合格的戰士。
而對天風帝國而言大軍一旦一役而歿,再要重建所需花費的人力物力和時間簡直難以估量,所以蒼野望才不得不把重任交托給淺水清,為此哪怕犧牲自己的兒子也是沒辦法了。畢竟就能力上而言,也隻有淺水清才有資格與格龍特抗衡,而他所提出的一連串計劃,又的確深得蒼野望之心。
一想到這,淺水清也悠悠長歎道:“廉督說得對,這場戰爭我們敗不起,不過對於強敵,我淺水清從來隻有興奮,而無畏懼,既然敗不起,就不要敗!”
說到這,他轉頭走了出去。想了想,他低聲道:“出征一事,就先到此為止。今夜我大婚,大家都玩得開心一些。這也許是帝國有生以來,所有軍團主帥最簡陋的婚禮了。沒有你們撐撐場麵,我跟她們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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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心頭所有的重擔放下,淺水清推開房門,蒼敏已然在屋內。
想不到她來得這麽快!
五個女人望著他的麵色,同時充滿陰鬱,淺水清微微一怔,頓時意識到她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
看看蒼敏,蒼敏低聲道:“父皇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說今晚就是我們正式成親之日,十二日後的婚期,隻是一個欺瞞天下的幌子。他還說。。。這個計劃是你提出的,是嗎?”
蒼敏望著淺水清的眼神,若針刺般,刺得淺水清不敢抬頭。
他隻能輕輕低下頭去。
如此也好,省了他費卻一番唇舌。
蒼敏突然大踏步走了過去,對著淺水清就是一巴掌。
聲清脆的耳光。
淺水清的臉龐紅腫了。
望著蒼敏憤怒的雙眸,他柔聲道:“若是不解氣,不妨再多用些力,再多打幾下。”
緊咬下唇,蒼敏望著淺水清,她再忍不住心中悲苦,大叫著撲進淺水清懷裏又撕又打:“淺水清,你是個混蛋!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可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淺水清默默無言。
所有偉大的勝利,從來都沒有不付出代價的,他知道蒼敏心中的苦痛,卻隻能沉默以對。
蒼敏嘶啞著嗓子大聲喊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苦苦等你,放下公主自尊,為的就是你能正大光明的正式迎娶我?那天你告訴我,你終於要和我成親了,可我沒想到。。。十二天後,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天後是天風帝國清敏公主出嫁的日子。可真到了那一天,你卻已經在戰場上了。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麵對天下人?你讓姐姐們怎麽麵對天下人?你就這麽把我們甩在這裏,再也不管我們了嗎?”
淺水清苦笑著摟住蒼敏,盡管蒼敏一再撕扭,卻終究拗不過自己男人。
相比雲霓,姬若紫,蒼敏終究是天朝公主,從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慣了頤指氣使的日子。對她而言,婚姻大事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自然應當是辦得最體麵,最風光的。
可她卻從沒想到,在男人的世界裏,永遠是把爭權奪利放在第一位的,為此,可以不惜犧牲一切,包括犧牲自己的婚姻,讓自己的女人獨守空房。
她所期盼的美好婚姻,帝國喜事,注定了不可能到來,恰恰相反,它隻能成為一場浩大戰爭的奠基石,一個世之名將的附屬品。
在後人傳說的描述中,一位天才的將軍以自己的婚姻為障眼法,於新婚之夜領兵出擊,大勝還朝,卻永遠不會有人記住,那守在閨房中的女人,是怎樣的苦熬寂寞,空虛難耐,同時還要每天為了丈夫的生死牽腸掛肚,若得了不幸的消息,更是從此天人永隔。
在蒼敏看來,淺水清自然是早晚要出征的,可是至少,這個盛大的婚禮,一個美好的哪怕短暫的生活時間,能彌補一切。
至少,能讓她為淺水清懷上一個孩子。
可現在,這些都成了夢想。
她隻有一夜時間可以擁有淺水清,然後,她就得看著她的丈夫踏上戰場,生死未卜。
這種係國家存亡於一聲的大事,對男人來說是責任,是挑戰,是一生的大事,是他們有所成就的證明,可對女人來說,則是更為巨大的付出。
這叫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恨?
夜鶯的歸來帶來的喜悅無法衝淡這種怒恨,恰恰相反,隻是讓寂寞的閨房中又多了一個怨婦而已,因為淺水清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讓夜鶯出征。甚至夜鶯自己也知道,入了淺家門,她的女將軍的夢想,就徹底破滅了。
可惜的是,女人可以為愛放棄理想,男人卻可以為理想放棄愛情。
淺水清這一次,算是得罪盡了他所有最愛的人,可是他卻無可辯駁。
對於遙遠的敵人,他從內心深處有一種感覺。
這恐怕將是他有史以來,最艱苦的一場戰鬥!要想贏得勝利,他就必須全力以赴。
望著蒼敏,望著他身邊所有的女人,他凝聲道:“我愛你們,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我不會接受亡國滅家的命運。不擇手段去爭取勝利,在你們看來或許是一種錯誤,可在我看來,那正是我,做為你們丈夫的責任。”
他看向雲霓,雲霓的眼中已嗪滿淚花。
那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草原上相聚的時光,用自己的身體,血肉,去擋住一切威脅,去保護自己身邊的女人,這正是淺水清想要說的。
而雲霓,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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