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雖然在這個大陸上不算是最大的國家,但卻很繁榮。
街道兩邊擠滿了買各種物品的小商小販,街道中間車水馬龍,人影綽綽,叫賣聲,討價聲不絕於耳,每個人的臉上都噙著微微地笑意。
武青顏帶著雙喜穿梭在這些行人當中,走著逛著,時不時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也是難得的愜意。
倒是雙喜,從出來開始就悶悶不樂的,做什麽都是心不在焉。
武青顏心知肚明卻不點破,忽然見街道邊有捏糖人的,來了興致:“雙喜走,我給你捏個糖人去。”
雙喜本想說不用了,可武青顏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拉著她就往糖人的攤子擠了去。
“砰——”忽然的一聲悶響,打破了街道上的和諧,所有人都朝著那聲音的來源湧了過去。
武青顏將雙喜護在懷裏,隨著眾人的湧動被擠到了一個藥鋪的門口,此時所有人都圍在藥鋪的四周,活生生的將那藥鋪堵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站在藥鋪門口的是一個三十左右歲的中年男子,清瘦的身子上穿了一件很是花哨的長袍,細長的臉上滿是狗眼看人低的譏諷。
“帶這麽點銀子也敢我們福滿堂看病?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那細長臉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對著躺在不遠處的一名老漢吐口水。
地上的老漢已年近六十,粗糙的麵頰上早已布滿了皺紋,他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渾身使不出力氣:“我是從鄰國來的,不知道這藥鋪的規矩,既然你不給我看病,就把銀子還我,我走就是了。”
細長臉男子嗤嗤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銀袋子:“你當我們福滿堂的門檻,是免費給你這要飯的邁的?銀子我們就收下了,這病麽……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藥鋪的人怎麽比土匪還要強盜?”武青顏擰了擰眉,再次打量起了那掛著福滿堂牌匾的藥鋪。
站在武青顏身邊的一個女子,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小聲一些:“姑娘,這話可萬萬說不得啊!誰不知道這福滿堂是武將軍正房夫人開的?來這裏看病,沒有個百十來兩銀子誰敢進去?”
那女子的話音剛落,旁邊又有人接了話:“要是能治好,花那麽多銀子也是值了,關鍵是這裏從來就沒治好過人,要不是頂著武將軍的頭銜靠著一些達官貴人來捧場,這藥鋪早就變成棺材鋪了!”
武青顏聽著這話,朝著身邊的女子看了去,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大姐,你剛剛說的是哪個武將軍?”
“還能是哪個?就是哪個武振剛武將軍。”
武青顏有種想死的衝動……喪盡天良的勾當,什麽時候都成武家專屬了?
雙喜也是驚訝連連:“小姐,那不是咱……嗚嗚嗚……”沒等她把話說完,武青顏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的個媽親啊,這要是被人家知道她是武家人,就算不被百姓的口水淹死,也要被人家的白眼翻死了。
街道正中央,福滿堂的夥計轉身欲走,就在所有人都竊竊私語的時候,那躺在地上的老漢猛地開始抽搐了起來,雙眼上翻,滿臉是汗,嘴巴微微張開,一股接著一股的白沫流了出來。
細長臉男人見此,先是一愣,隨後悠悠地笑了:“怎麽,你一個要飯的還打算訛詐我們不成?”他說著,忽然對著身後的夥計揚起了手臂,“來人!將這要飯的扔遠一點。”
這還有王法麽?眼看著那些提著棍棒的小廝靠近老汗,武青顏將雙喜往人群裏一推,自己則是上前了幾步,走出了人群。
她忽視掉那些提著棍子的小廝,直奔著老漢而去,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癲癇發作了,雖然這病不是絕症,但要是不及時醫治的話,還是會要人性命的。
周圍的夥計一愣,看著走出人群的武青顏,集體停下了腳步,轉眼朝著身後的長臉男人看了去。
長臉男人打量了武青顏一圈,雖然見她是個生麵孔,但穿戴的寒酸,心下一鬆,不以為意的笑了:“敢管我們福滿堂閑事的人,在這個大齊還沒有,你是不想活了麽?”
武青顏忽視掉長臉男人的話,動手先掐在了老人的人中上,隨後伸手掰開老人的下巴,將手指探了進去,壓住了老人的舌頭。
長臉男人靠著福滿堂,依仗著武府,哪裏受過這樣的忽視?當即怒瞪起了雙眼,對著那些夥計又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忽視本大爺!都傻站在那裏幹嘛?還不給打?”
雙喜站在人群裏,擔憂的看著武青顏,見那群夥計再次邁出了腳步,不敢再多想的就要衝出人群:“小姐!”
“雙喜!”一聲帶著震懾的大吼,鎮住了雙喜的腳步。
武青顏仍舊在救治著老人,並不朝著她的方向看:“給我站回去,沒我的準許,不準再往前邁出一步!”
雙喜紅了眼睛,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了麵頰,瞧著那些已經站定在了武青顏身後的夥計,急得嘴唇都顫抖了起來:“可是他們要動手打小姐啊!”
武青顏單手按著老人的胸口,忽而輕輕一笑,眼中的震懾不變:“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雙喜跟在武青顏的身邊多年,哪裏會不了解她的心思?然她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小姐……”
“還逞強?”長臉哼哼一笑,再次催促道,“打!給我狠狠地打!”
接二連三的棍棒,一時間像是下雨一樣的朝著武青顏的後背落了下來,雙喜心疼又害怕的直接捂住了眼睛。
悶重的疼痛,順著脊椎直達脖頸,武青顏疼的咬緊了雙唇,可饒是如此,她仍舊不閃不躲,一心一意的救治著地上的老人。
周圍看鬧熱的百姓見此,無不是驚歎的連連歎氣:“這丫頭是傻子不成?竟然連躲都不躲?難道不知道疼麽?”
“沒準是那老頭兒的親戚唄,不然無親無故的,誰會去招惹福滿堂?”
“要我看啊,她不但是那老頭兒得親戚,更是精神不好,哪個正常人疼的時候不知道跑?”
周圍的私語聲不斷,雙喜聽了更是紅了眼睛:“你們別瞎說,我家小姐不是傻子!”
那站在街道中間的長臉男人,見武青顏被打,笑的更加無恥得意:“哼哼!敢和我們福滿堂叫號,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行!”
“砰!”一根木棍忽然打斷在了武青顏的肩膀上,眼看著那後背的衣衫已經印過了血紅,她仍舊不管不顧的忙著救人。
“小姐!還手啊!小姐——”雙喜心疼的難受,她家小姐的武功雖然算不上登峰造極,但對付這些蝦兵蟹將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啊!
“不,不能還手……”武青顏喘了口氣,一滴血順著唇角流淌了下來,映在白皙的肌膚上很是刺目。
“今兒這裏怎麽這麽熱鬧?”一道男子清朗的聲音忽然從人群的後麵傳來,隨著周圍百姓的讓道,隻見一名青衫長袍的少年俊郎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才剛還蕩著奸笑看武青顏被打的長臉男人,見了走過來的少年,趕緊彎了幾分腰身,很是熱情的迎了上去:“這不是段世子麽?怎麽有空過來了?”
段染瞄了一邊包圍在一起的夥計,擰了擰眉:“出什麽事情了?”
長臉男人笑了笑,招呼著段染往藥鋪裏麵走:“不過是幾個要飯的在這裏惹事而已,段世子裏麵請。”
段染點了點頭,從那群小廝的身上抽回了目光,隨著長臉男人朝著藥鋪走了去。
福滿堂是個什麽德行他還是有過耳目的,隻不過武家和他爹的關係一直不錯,所以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去撕破這張臉。
“小姐,奴婢求求您還手吧——”雙喜說著,“噗通!”一下的跪在了地上。
小姐?那被打的人竟然是個女子?聽了雙喜的叫喊,段染停下了腳步:“竟然讓這麽多人痛打一個女子,你也不怕鬧出人命麽?”他說著,再是不遲疑的朝著那堆人影走了去。
細長臉男子見了,怕那些夥計誤傷了段染,趕緊揚起了聲音:“都住手!給段世子讓路!”
與此同時,那一直被武青顏急救的老人,終於有了意識,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但繃緊的身體卻是放鬆了下來。
武青顏鬆了口氣,但卻也不敢怠慢,再次掏出一直攜帶在身上的銀針,刺中了老人的湧泉。
隨著那群夥計的散開,武青顏終於再次暴露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中。
那後背的衣衫早已血肉模糊了一片,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她,竟還來不及關心自己,仍舊給老人做的最後的治療。
瞧著那指間轉動的銀針,段染心下一緊,看著那不嫌白沫惡心,始終按在老人舌頭上的手指,他的心又是一繃,邁步朝著武青顏的正麵走了去。
在這個自私自利,狗眼看人低的亂世裏,還有人能如此全心全意的給人看病,這是何等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