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二皇子寢宮。
長孫子儒隻是以為武青顏所謂的歇一天不過是敷衍自己,可他完全沒想到,武青顏當真在她的寢宮睡了足足一整天!當然,刨除去她中途起來去隔壁的屋子看了幾次同樣呼呼睡大覺的武金玉……
長孫子儒坐在空蕩蕩的正廳裏,看著外麵豔陽的日頭,忽然覺得,他越來越不了解這個從來不按常理辦事的女孩兒了。
長孫明月抱著一本書從裏屋走了出來,見長孫子儒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笑著走了過去:“無聊?”
長孫子儒今天一來,便聽太監說長孫明月昨晚就來了,所以對他的出現也不驚訝:“和她解釋完了?”
長孫明月點了點頭,打開手中的書卷,睨了他一眼:“你今日怎麽這麽清閑?”
長孫子儒歎了口氣:“明日便是最後一天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就不怕她找不到凶手?”
長孫明月沉浸在書本裏,頭不抬,眼不睜:“她做事一向有分寸,我隻要相信她就好。”
長孫子儒忽然覺得有些頭疼:“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你們倆還真是絕配,一個呼呼的睡覺,一個隻知道看書。”
長孫明月笑了笑,不再說話。
一直到太陽都下山了,武青顏才打著哈氣從床榻走了下來,摸了摸自己已經不再紅腫的麵頰,聞著從門縫裏鑽進來的食物香味,打開房門順著香味摸索了出來。
正廳裏,長孫子儒正要吩咐宮女去喚武青顏,卻見她自己走了出來,揮了揮手打發了宮女,瞧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樣,無奈的發笑。
“你還真是能睡,如果你再不起來,本王就要傳太醫了。”
武青顏沒有一絲的理虧,坐在飯桌邊,聞了聞香噴噴的菜肴,理直氣壯的拿起了筷子:“我是病人,需要補充睡眠。”坐下身子,掃了一圈大廳,皺了皺眉,“長孫明月呢?”
長孫子儒動了動唇:“有事出去了。”
“哦。”武青顏點了點頭,夾起了一塊香酥裏脊,扔在了自己的嘴裏。
長孫子儒相對於早上的無奈,現在忽然有些羨慕,這也許就是一種信任吧……
同樣聞著香味而來的武金玉,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不過武金玉倒是已經梳洗妥當了,紅潤的麵頰,儼然是睡飽了。
長孫子儒見此,歎了口氣,拿起了桌邊的筷子:“這差距還真是顯而易見。”
武青顏假裝完全沒聽見,對著桌子上的美食大快朵頤。
武金玉和她一起吃過包子,卻她的豪邁的吃相早已見怪不怪,平靜的吃著自己麵前的菜。
不過她見過,不代表其他人也同樣見過,那些站在邊上候著的宮女,眼看著武青顏腮幫子鼓鼓的,卻還往嘴巴裏塞著雞腿,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這,這是剛剛逃荒回來的難民麽?
長孫子儒強忍著掀桌子的衝動,任由武青顏在飯桌上揮舞著筷子,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隻是小口啜著手中的熱茶。
不過饒是再淡定的人,都有一個容忍的底線。
當吃過晚飯,武青顏又拉著武金玉,往臉上抹一層又一層的白麵時,當武青顏撕了他上等的綢緞白袍,圍在她和武金玉的身上時……
長孫子儒平靜的眉梢終於開始抽動了起來,他淡定不了了。
“姐,咱倆這是要去嚇鬼麽?”武金玉擺了擺自己身上的白色碎布,無奈的歎了口氣。
“錯!咱倆是去裝鬼。”武青顏解開了武金玉的發鬢,故意用手弄亂。
武金玉擰眉:“姐,我們幹嗎要裝鬼?”
武青顏又弄亂了自己的長發:“當然是嚇唬人去。”她說著,拉著武金玉就要出門。
守在門口的太監和宮女早就嚇得縮在了門後,要不是正廳裏還有長孫子儒坐鎮,恐怕此刻的他們早就落跑了!
長孫子儒看著這兩個像是麵缸成精了的不明物體,晃晃悠悠的走過自己麵前,暴動的眉角又是一抽:“你們確定,你們這一身的打扮,是去嚇唬人,而不是去嚇死人麽?”
武青顏一愣,摸了摸一拍掉渣的白麵臉:“不能吧?誰這麽不經嚇?”
長孫子儒的眉角又是一抽,額頭上的青筋開始暴跳:“月黑風高,試問誰見了你們這兩個長了腿的麵缸,不會被嚇死?”
武青顏眨了眨眼睛:“不會的,你不就好好的嗎?也沒被嚇死。”說著,直接拉著武金玉邁出了門檻。
一直到她們兩個人走遠了,躲在一邊的小太監才走了進來:“二皇子,用不用奴才帶人將兩位小姐請回來?”
長孫子儒歎了口氣,緩和了下額頭上的青筋:“找幾個人跟在她們後麵,萬一碰見巡邏的侍衛,幫她們解解圍。”
小太監抹了把麵頰上的冷汗:“是,奴才這就去辦。”
大齊的皇宮很大,晚上因為走在宮道上的少了,便顯得更大了,武金玉緊緊抱著武青顏的手臂,生怕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
武青顏歎了口氣:“金玉,你現在比鬼還嚇人,你怕什麽?”
武金玉一愣,正想還嘴,卻見從遠處走過來了兩名宮女,那倆宮女開始還有說有笑的,可在目光落在她和青顏的身上時,登時一愣,緊接著掉頭就跑。
“鬼!有鬼啊!”
“鬼啊!皇太後顯靈了!來抓凶手了——”
武金玉如遭雷擊,徹底愣怔在了原地。
武青顏笑著道:“你看,我說的吧?咱倆現在是鬼見愁。”說著,繼續朝著前麵走了去。
武金玉回神,追了上去,恍然大悟的拉住了武青顏的袖子:“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武青顏摟著她的肩膀,笑著眨眼:“沒錯。”
她先前已經讓武金玉去散播謠言了,但是就有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不見棺材絕對不掉眼淚,所以今兒晚上她才帶著武金玉出來,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所有的人都看見,聽見,有人見鬼!有人撞鬼了!
等到所有人都惶惶恐恐的時候,她再來一記猛藥,就不信那個真凶不現形!
大齊皇宮,西側別院。
正在屋子裏閉目養神的慧明,皺了皺眉,起身朝著窗邊走了去:“外麵喊什麽呢?這麽吵?”
站在窗邊的宮女心驚膽戰的不敢抬頭:“回郡主的話,剛剛有宮女和小太監在外麵喊,說,說是皇太後的鬼魂現在在宮裏四處遊蕩呢。”
慧明一愣,隨後笑了:“都是一些膽小如鼠的東西!這個世界哪裏來的……”
還沒等她那個“鬼”字說出來,隻見院子外麵,走過了兩抹刷白刷白的身影,長長的頭發隨著微風輕輕搖擺,身上的白衣左搖右晃的飄蕩。
慧明嚇得當即便了臉色,直接抱頭蹲下了身子:“有鬼!真的有鬼……”
怎麽會這樣?她以前也並不是沒有處死過人,但為何這次獨獨看見了大齊皇太後的鬼魂?難道當真是變成厲鬼找凶手索命來了?
“快!快去!把所有的門窗全關上!”
“是。”
小宮女嚇得轉身就去關門了,隻剩下慧明自己,蜷縮著身子躲在牆角,渾身抖如篩糠。
這個夜晚過的特別的漫長而吵鬧,碩大的皇宮時不時便傳來宮女和太監的驚呼,無不是說皇太後顯靈了,就連已經早早睡下的皇上都給驚動的無眠了。
“姐……我實在是走不動了。”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武金玉,揉著自己酸脹的雙腿,怎麽也不走了。
武青顏聽著遠處那還在四起的驚呼聲,拉了拉武金玉的手臂:“金玉,我們必須趕緊回二皇子的寢宮去。”
如今這鬧鬼的事情已經驚動了皇上,保不準皇上加派侍衛開始巡邏,若是她和金玉被抓個正著,這可是欺君的罪名,那還不直接砍死她倆!
眉眼一轉,武青顏笑著道:“金玉你來,我教你怎麽走不會累腿。”
武金玉一愣,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真的?”
“恩啊!”武青顏說著,以腰和胯用力,站在原地扭了起來,“你看,像我這樣走路就不會覺得累了。”
她以前在電視上看見青蛇和白蛇這樣走路,最開始是覺得新鮮,所以也試了試,後來她發現,這麽走路雖然姿勢別扭了一些,但卻可以分擔腿的疲憊。
武金玉看著這極其怪異的姿勢,癟了癟嘴:“我才不要,好奇怪。”
武青顏也不強求,自己一扭一扭的朝著前麵走了去:“不做拉倒,反正我是走了。”
武金玉看著她一扭一扭的當真離開了,周圍漆黑一片,自己的心裏難免毛毛的,雖是有一萬個不願意,卻還是咬牙學著她的姿勢,一扭一扭的追了上去。
“姐!真的不累唉?”
“嘿!”武青顏笑了,挽上了她的胳膊,慫恿的眨了眨眼睛,“一起扭回去?”
武金玉別扭的愣了愣,心虛的朝著周圍看了看,最終受不了這新鮮的誘惑,點了點頭:“走!”
“姐,你怎麽會想到這麽奇怪的法子?”
“這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曾經有兩條初出為人的蛇精,她們想要放棄以前的一切,重新開始做人,所以她們就用她們的辦法先學人走路。”
“那兩條蛇精最後怎麽樣了?”
“最後……”武青顏想著許仙的背叛,青蛇的離開,白蛇的結局時,歎了口氣,果斷的把話題岔開了,“跟著我的節奏,扭啊扭,扭啊扭。”
武金玉先是一愣,隨後“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就這樣,在這個漆黑的夜,在大齊的皇宮讓她們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她們兩個人互相挽著彼此的手臂,一步一扭的倒是玩的開心。
“扭啊扭……扭啊扭……”
岔路口,兩抹欣長的身影正低聲交談著什麽,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聲音,雙雙多在了樹梢後麵。
眼看著那一搖一晃的一雙身影從他們的麵前走遠了,兩個人才再次走出了樹梢。
韓碩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搖搖晃晃的兩個屁股,嘴角抽了又抽:“主子,這倆人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長孫明月輕輕垂眸,笑著搖頭:“她還真是個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