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尊貴公主VS落魄質子9
宣疏垂下眼睛,盯著桌上的紋路,輕聲細語道:
“她願放下公主的身段,千裏拜師,誠心可見。從前的我,斷做不到如此。”
說起這個,他十分慚愧。
生為皇室人,不可避免帶了一份高人一等的驕傲。
即便表麵平易,待人親和,骨子裏的高傲是變不了的。
他能得竹清談為師,全靠他母後的遠見卓識,多次登門拜訪,軟言相勸。
“這個小丫頭,不可小覷啊。”
竹清談感歎一句,又道:
“不過,這丫頭身上倒看不出什麽野心,行的是明哲保身的路子。”
安全插嘴道:
“華樂公主的胞兄是太子,她一個公主,要有什麽野心。”
宣疏看向安全,薄唇微動:
“女子亦可稱帝。”
竹清談的目光隱晦地掠過門外:
“殿下慎言。”
隔牆有耳,方才真實上演過。
宣疏低頭:
“學生失言了。”
阮檸離開宣疏那後,又去禦花園逛了一圈,等阮檸回到自己的宮中時,裏麵的人發現她不見了,已經亂成一鍋了,就差沒差人告訴華皇,公主失蹤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去了哪裏呀?”
三色堇拉住阮檸的雙手,上下左右,從各個方麵看她有沒有受傷。
“女君,你出去怎麽不告訴奴婢們?可把奴婢們急壞了。”
虞美人倒了一杯甜茶,送到她麵前。
風信子在莫端禮低頭的時候,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也圍到阮檸身邊:
“是啊,問莫先生,他隻說您出去玩了,去哪裏也不知道,真是急死奴婢們了。”
突然被點到,莫端禮抿了一下唇,扶額對阮檸涼涼地說:
“看來日後不能放公主出去透風了,公主在外麵玩的舒心,我可一直被埋怨到現在。”
莫端禮隻在上午過來授課,下午去藏書閣看書。
如今,早就到了他離開的時候,可他卻被阮檸的幾個婢女扣在這裏,說是公主不回來,就不放他離開。
阮檸要是再晚一點回來,這事隻怕都要驚動華皇。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那道宣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莫端禮:
“先生如此說,是弄清楚一樹梨花壓海棠是什麽意思了嗎?”
風信子好奇地問:
“女君,什麽一樹梨花壓海棠啊?是形容春天花開的場景嗎?”
她笑彎了眼眸:
“先生,是嗎?”
“時候不早了,該下課了。”
莫端禮輕咳幾聲,站起身,連衣袍都沒來的及整理就出了宮殿。
她看著他的背影,提高了聲音:
“先生,記得明日解答我這個問題。”
因著這一事,每當莫端禮讓她看書練字時,她都要拿這句詩調笑他。
每次看見她笑眯眯的眼眸,他都懷疑,這個壞丫頭知道這句詩的含意,故意逗弄他,可是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又讓他覺得這是他的錯覺。
次數多了,莫端禮管不住她,去了華皇那一趟,隱晦地告訴華皇,他管不了公主。
於是阮檸就被華皇派人請到了禦書房喝茶。
“灼灼啊,端禮說,你最近練琴練得勞累,早上念書沒精打采的。”
阮檸:……
這個莫端禮,真過分。
居然找家長告狀!
“女兒這幾日確實有些累,調整一段時日,就好了。”
華皇點點頭,慈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
“灼灼,你是父皇唯一的公主,以後是清庭最親近的人。莫端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好好聽他的話,日後受益匪淺。”
阮檸此刻正低頭玩著桌上的玉貔貅,眼睛偶然一撇,看見奉茶的小太監還站在旁邊。
她的眸光一閃,摩挲著玉貔貅的手輕停了一瞬:
“女兒以後又不入朝當官,將那些權謀兵法學那麽好作甚,沒得平白遭了未來婆婆的嫌棄。”
嘴上這麽說,可她心裏想的卻是,父皇如此寵愛她,她要是還精通治國之策,難免會成為哥哥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倒不如接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心思傳出去,省得他們總疑心父皇會偏愛她到讓她當女帝。
她是來攻略男神,談談小戀愛的,可不是來搞事業的,玩弄陰謀詭計的。
就她這道行,對上那些城府深沉冷漠寡情的皇位追求者,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華皇有些無奈,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啊你,人還沒多大,就想著要嫁出去。”
她抬頭,傻乎乎的笑著。
她雖是這麽想的,架不住莫端禮是個正經難搞的人。
擔了老師的名頭,每日上午簡直是一絲不苟的教導她,生怕她丟了他的臉。
有了“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教訓,他學聰明了,再遇到同樣的事,他直接不理她,冷漠無情的吐出七個字:
“再寫十遍,字太醜。”
到了下午,她又去扁鵒那勤勤懇懇的學琴。
扁鵒性子隨和多了,彈累了還會說些以前的趣事談笑。
隻是,扁鵒有一樣和莫端禮一般,那就是直白。
從“女娃娃,你這琴彈的可真要人命。”的委婉說法,到“丫頭,太難聽了。”的直白。
天知道,她經曆了什麽。
偶爾得了空,她會悄悄跑到宣疏那看一眼。
沒辦法,宣疏整日呆在宮殿裏鮮少出門,她連製造偶遇都莫得辦法。
隻能像作賊一般,溜過去偷偷看幾眼。
害怕再次被安全撞見,她連門都不敢進。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一晃眼,到了年關。
莫端禮放了她假,扁鵒回了鍾毓山修整。
她可算是清閑了,每天要做的也就是掰著手指頭等過年。
風信子掀開門簾,拍拍手,看見小丫頭裹著小毯子,趴在榻上看話本,笑著道:
“女君整日呆在屋裏不悶嗎?往日最愛出去玩鬧了。”
風信子一邊說一邊添置炭火,屋子裏越發暖和了。
華皇怕她冷,賞了許多禦寒物。
現如今牆壁掛有錦繡壁毯,地上鋪著厚厚的番國2進貢毛毯,設火齊屏風,還用大雁羽毛做成幔帳。
“外麵太冷了,還在屋子裏暖和。”
她將頭從被子裏伸出一些,吸了吸鼻子,一直縈繞鼻翼的淡香隨著風信子的動作濃了一些:
“咦,這香味原來是炭火裏發出的,我還以為是你點了香料。”
風信子低頭看了看炭火,解釋道:
“這是皇上昨日才差人送來的炭火,叫金絲檀香碳,據說在碳裏加了檀香,所以燃有香味。”
“原是如此。”
“這時節,沒個炭火,可真熬不過去,外邊太冷了。”
風信子隻是去內務府交代了一些事,臉就凍紅了。
“是啊,”阮檸支著手肘,用手撐著下巴,她突然想起那個已經很久沒去看過的人:“對了,風信子,各個宮裏的炭火都還充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