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詭箭

  小醜從4號房裏走出來,同樣不慌不忙的。


  “他怎麽散步似的?你不急他也不急啊?”舒時回頭看了好幾眼,隨時提防著後者追上來,卻發現小醜確實盯上了他們,也確實不著急追他們。


  鍾如季頭也沒回,笑了一聲,說:“看我們去送死,他著急什麽。”


  舒時又看了眼,也笑了下:“好像也是。”


  扭頭扭累了,他幹脆也不看了,反正小醜要是有什麽大動靜,鍾如季絕對第一個知道。


  “你有房卡嗎?”鍾如季問。


  舒時下意識去摸口袋,低頭一看發現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呃,先不說我有沒有,就算有,那也在你房裏。”


  鍾如季和他對視了一眼,說:“不用房卡也行。”


  “那就好。”舒時道,不用回頭再去找,多方便,否則撞上那殺神都不知道怎麽跑。


  兩人的速度不算慢,小醜的速度比他們慢上許多,似乎有意放他們逃跑,或者是更想看看他們和19號房裏的東西怎麽相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舒時覺得小醜沒那麽凶殘了,甚至還能在他身上看到仇宵的影子。


  到19號門前沒花多長時間,鍾如季停住腳步,偏頭看了眼。


  小醜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的倚著牆壁,視線聚集在他們身上,是玩味的惡意。


  方才他們經過的那幾個敞開的房間,入目便是鮮血淋漓,同樣的手段,鍾如季並不覺得這位會那麽容易的放過他們。


  他把舒時往旁邊拉了拉,說:“站遠點。”


  “哦。”舒時應著,步子微微的移了移,也沒動多少。


  鍾如季往後退了半步,盯著門板,抬腿,猛踹!

  “砰!”


  “我去!沒道理啊,怎麽打一架他更猛了呢?”饒是陳子潛在屋裏坐的好好的,這動靜也足夠他注意了。


  付弋也有點不可思議,“怎麽會,才用過怨氣……難道動物們來了?”


  外麵的砸門聲連著響了幾下,陳子潛都有種地在震的錯覺。


  鍾如季的開門方式是舒時沒想過的簡單粗暴,舒時看了眼倚牆而站的鬼怪,慶幸對方還沒有要追殺他們的意思。


  狠踹了好幾下,鍾如季停下來,手搭上舒時的肩。


  他不說話,舒時先開了口:“門還沒開呢。”


  “你是傻嗎,還真去送死?裏麵有什麽你還不清楚?”鍾如季說,小聲的帶點笑意道:“做好準備。”


  這種語氣一般代表著他要坑人了。


  舒時點點頭,緊接著看到房門在他眼前打開,露出一張黑氣繚繞的臉。


  “跑。”


  舒時還沒細看,自己的腿就先跟著鍾如季跑了。


  跟著大佬逃跑,自然是沒問題,但是……哥們兒你是不是跑錯方向了!殺神在那兒站著呢!!

  “看著點,別撞上了!”舒時小聲道。


  這時候想往回跑也來不及了,他們後麵還跟著一追人的。


  因為速度的差異,舒時總是慢鍾如季半步,他這時稍微偏個頭都能看見王朔跟在自己後邊窮追不舍,就差一兩步,餘光都能掃到影子的距離。


  快要和鬼怪懟上的時候,鍾如季回頭看了眼,伸手把舒時的頭按下,帶著他往右邊躲。


  “該死。”


  就這麽輕鬆的和小醜擦肩而過,舒時還聽見對方咬著牙罵了一句。


  他側了眼去看,後麵追著的王朔和前麵等著的小醜撞到了一塊兒,雙方的怨氣纏鬥在一起,前者的力量看起來竟然更為強大些。


  遠離了兩大危險,兩大危險還自個兒鬥了起來,真是夠戲劇性的。


  鍾如季站住腳,不嫌事大的問:“刺不刺激?”


  大佬坑人,一坑一個準,人都給你摁坑裏去,甭想爬出來。


  舒時撲哧一下樂了:“刺激。”


  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踩線,穩穩的卡在圈裏沒出去,這種刺激可想而知。


  “看戲別看太久,小心引火燒身。”鍾如季打開房門時,舒時正看的目不轉睛。


  “哦,馬上來。”舒時意猶未盡的瞥了眼,跟著他進了房。


  鍾如季插上房卡,屋裏亮起來,外麵怨氣的打鬥無聲無息,難得安靜。


  舒時今天走的路幹的事是其他人的好幾倍,這會兒安靜下來有點犯累,走了幾步就撲上床。


  “仇宵會不會有問題?總感覺他被壓著打。”


  鍾如季把枕頭一疊壓在腰下,靠著床頭說:“不會,還有外援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所謂外援,自然指的是這個時間段出沒的動物們了。


  仇宵是怨靈,被他虐殺的工作人員也是怨靈,以寡敵眾,還是在怨氣不足的狀態下,硬抗下去仇宵必然會吃虧,但算算時間,動物團也該出來了。


  想到它們的遭遇,舒時心思沉了沉,心知動物們將會成為仇宵的盟友,外援這個形容用的一點都沒錯。


  “這個空間就這樣結束了。”舒時翻了個身,心中五味雜陳。


  “嗯。”鍾如季應聲,又說:“其他人隻要不在這期間離開房間就沒大問題,但被利用的那位是死定了。”


  “好奇害死貓。”舒時說,“他要找死也沒誰攔得住,那麽多怨靈衝進他體內,就算僥幸活下來也不會是個正常人了。”


  鍾如季看了他幾秒,說:“我還以為你會覺得不舒服。”


  “沒必要。”舒時說,手臂枕在腦後,“可能放之前我會覺得不舒服,但現在不會了。”


  “有些人的命,任你怎麽保也是保不住的,他一意孤行,堅持自己的那套,出事也怪不得誰,如果他不進19號,又怎麽會被怨靈找上。”


  “不進那扇門萬事大吉,他找死,我何必為他難過。”


  王朔偏執到了一種境界,執念於19號,執念於破解點,從沒在乎過他人的勸告,最後親手斷送自己的活路。


  舒時不屬於這個殘酷的世界,不太能適應總有人死亡的現象,每每死去一個人,他就會難過一分,盡管他與死去的人沒有半點瓜葛。


  但也許是時間久了,死亡的頻繁讓他麻木,又或許是他在空間的所知所感,告訴他總有人會永遠留在空間裏。


  生死是各自的事,難過是沒有用的,救不了任何人。


  他仍然熱愛這世界,但骨子裏也淌著一分冷漠。


  獅吼、虎嘯、鸚鵡的尖叫在之後一並響起,這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和王朔對打消耗的怨氣已經不足以支撐小醜占據仇宵的意識,更何況那些源源不斷的怨氣全都加注在了新來的動物身上。


  失去底牌,重獲自由。


  電子鍾的數字跳動,聲音漸息,兩方的鬥爭總有一方獲勝。


  仇宵趕在最後來見了他們,身後還跟著那隻老虎。


  “我馬上要走了,謝謝照顧。”舒時揉了揉恢複正常的老虎,“你也要好好的。”


  老虎嗚咽幾聲,拱了拱他的手。


  舒時看著它懵懂的眼神,不知怎的,眼睛突然就紅了一圈,他又揉了揉老虎的頭,淚水很快漫上來模糊視線,他低聲說:“對不起,我來的太晚了。”


  老虎已經死了,仇宵也是。


  在那些回憶裏,他無能為力,也救不了任何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


  仇宵從高空墜落,心懷鬼胎的工作人員唯恐看客發現小醜演出發生意外,便在台前拉上了幕布,特意播報解釋,說是節目效果。


  仇宵的屍體被人塞進玩偶熊中,現場的血跡被清理幹淨,他的死亡被掩蓋的不留一絲痕跡。


  小醜雜技失去了最優秀的小醜,瘋狂馬戲團丟了招牌,又恰逢動物雜技興盛。


  接著馬戲團又多了一批受難者。馬戲團的動物日日待在籠子裏,被苛刻食物,被要求做出高難度的雜技,被要求討好人類,做不好就是一頓鞭打。


  原本能活十多年的動物們落到馬戲團的手中,硬是五年都沒撐過。


  沒有表演能力的動物,留著也是浪費資源,所以它們被人提前結束了生命。


  被判處死刑的動物們嗚咽著,在人類的折磨下斷了氣息。


  然而動物們的死亡給了仇宵機會,一直飄蕩著的鬼魂接受了它們的怨氣,把自己變成厲鬼,替它們和自己報了仇。


  “雖然相處的不算愉快,但還是很高興能遇見你。”仇宵笑著對舒時說,還瞥了眼鍾如季。


  他身上的怨氣已經消解,剩下的時間不隻是舒時脫離空間的倒計時,也是他和動物們的倒計時。


  在被仇恨充斥的日子裏,舒時算是他唯一的慰藉。


  和仇宵相處的不算愉快這一點,鍾如季是深有體會,但他沒說什麽,隻是和仇宵的對視中已經不見之前的針鋒相對。


  每個任務空間的鬼怪都有自己的故事,因為這些故事的背景大多慘重,所以他從不刻意去挖掘這些故事。


  “時間到了,再見。”


  來不及的結尾,來不及說再見,舒時耳中的聲音被屏蔽,沒聽到這句,隻是看著眼中仇宵的身形漸漸模糊,直到眼前的畫麵歸於黑暗。


  仇宵和老虎,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變成他任務史上無足輕重的一筆。


  可他大概會永遠銘記。


  希望馬戲團永不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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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好多版,愁死我了_(:з」∠)_

  我看看今天還能不能再更一次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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