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兩道破碎聲接連響起,易輕筱趁著空隙將鏡子砸碎,舒時是過去了直接上膝蓋,順便還把一個沒出來的複製人給頂了回去。
碎鏡環繞成圓,將所有任務者與複製人圍困在同一空間。
舒時粗略算了下,場內的複製人共有六名,任務者共有十二名。從數量上來看,怎麽著都是他們這邊穩贏。
但今晚和複製人交過手的幾人都覺得懸。
這倒不是在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他們三打一都打不過,現在還十二打六……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易輕筱平時再怎麽散漫也沒耽擱過訓練,這次她都打得吃力,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前三區的人她不說全認識,但起碼靠前的能力者她都能分辨出來,進來時她認過這一批任務者,沒見到一個眼熟的。
“先前不讓砸,現在放出一堆祖宗,麻煩死了。”易輕筱碎碎念著,但動手的速度卻不容含糊。
舒時動起手來也顧不得傷,複製人的身手一個比一個靈活,他閃得慢點更容易遭殃。
“快,想個辦法,咱們有沒有可能打贏?”易輕筱和蔣婭雯圍住一個複製人時抽空問道。
“沒可能。”舒時立即回道,“如果這堆複製人沒有複製能力者或許有可能打贏。”
然而現實是目前存在著的複製人各個都是狠角,不談別的,起碼易輕筱和蔣婭雯都是被複製的對象。
“這都到高級的難度了!”易輕筱咬牙道。
她就沒在中級空間受過這待遇!
目標被其他任務者引去注意力,舒時轉戰易輕筱她們那邊,他想到花鏡說過的話,又說了句:“或許真是高級難度。”
花鏡是眾鬼怪中的能力者,比中級更難的也就隻剩高級了。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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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過關?唯有死撐。
舒時本來就沒想過能平安跨過這個坎,但也沒想到有這麽艱難。
眾任務者打了這個守那個,那個跑了追另一個,來回忙活幾十趟人都累傻了。
身手算是全交代出去了,方才還在並肩作戰,這群任務者也總算是對其他人少了點防備。
鏡子碎光了,他們也都放棄掙紮了。
有的人想起剛才的混戰,仍心有餘悸道:“這幫畜生下手太黑了,要不是我吃過這虧我還可能再被搞一次。”
有人接他的話:“最後那倆打太猛了,要不是我們人多絕對栽他們手上!”
“兩個長得挺漂亮,就是下手忒不是人了。”
還瘋狂有人讚同他們。
忒不是人的兩位姐妹花坐在外圍默默地戴上了帽子。
舒時看了想笑,另類安慰道:“沒事,他們變相誇你們厲害呢。”
易輕筱磨了下牙,抬眸問:“你見過誇人畜生的?”
蔣婭雯說話也幽幽的:“還有誇人不是人的?”
李皓揉著手腕,瞥了眼舒時後對她們笑道:“幸好我沒把送上去,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舒時點了點他揉的地方,反問:“這還叫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總不可能站在一邊什麽也不幹吧?”李皓笑道,“這樣是會被標複製人打的。”
舒時也跟著他笑起來:“說的倒也是。”
大家都在戰鬥,隻有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圈外,怎麽想怎麽突兀,這種情況他也容易把對方當成敵軍。
今天任務體製強行幹涉鬼怪權限,以至於混淆兩個空間的難度,萬幸糾正得及時,否則絕對會有人喪命在此。
易輕筱扯了扯帽子把自己捂嚴實,接著道:“我們還要多久能離開這裏?”
任務體製消除了那些實力瘋長的複製人,卻忽略了被困在這個地方的他們。
舒時看了看四周的鏡麵碎片,頓了下後如實回答:“不好說,不過最差也就是待一晚上。”
他們遲早會出去,隻不過是早晚問題。
“我等不及了。”易輕筱悶頭道,從中還能聽出幾分不樂意,“你沒發現那群人跟看猴似的嗎?”
能力者向來受人追捧,而女能力者隻會吸引來更多目光。她和蔣婭雯的臉在這群人麵前刷爆了存在感,以至於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行走的燈泡,時刻引人注目。
幾人聊天中,舒時身側的光被人擋了個嚴實,他下意識看過去,卻見對方抿著嘴巴偷偷摸摸地指了指埋著頭的易輕筱。
舒時先是愣了愣,然後才稍微挪了點位置。
半天沒人接話,易輕筱納悶地抬頭,一仰起臉就看到剛剛那個死命不讓她砸鏡子的人。
對方在她麵前蹲下,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抱歉啊,之前不該攔著你的,不然也不會白添這麽多麻煩。”
看到這一幕,作為姐妹的蔣婭雯望向易輕筱的目光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單身的舒時選擇和李皓湊一堆,在旁邊看著也是種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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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被放出去已經是淩晨的事了,出來後易輕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蔣婭雯和李皓跟著四散。
舒時在走廊上走了一半,看到易輕筱關門後又轉頭折了回去直往二層。
他沒別的想幹的,隻是想確認一些事情。
二層無人居住,集合點寂靜無聲,舒時拉開門進去,門又自己緩緩地合上。
牆上的花藤鏡已經消失了,通往走廊的門也緊鎖著,出了bug的夜晚多半不會再次撞見意外。
舒時走到原先掛著花藤鏡的位置,他遲疑了會兒,抬手準備敲響走廊的門。
“找我有什麽事嗎?”花鏡的聲音仍然在他身後響起。
“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傷得怎麽樣了。”舒時舔了下發幹的唇,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在半夜跑過來。隻是因為他這麽想了,所以他就這麽做了。
花鏡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輕了不少:“沒什麽大礙。”
他虧空嚴重,聲音聽起來帶著種力不從心。
舒時轉過身看到對方蒼白的臉,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些鏡子也是你,是嗎?”最後他隻是問了這麽一句,“我砸鏡子的時候聽到你的聲音了。”
他把話一堵,花鏡想否認也都說不出來了。
“為什麽這麽做,不怕永遠消失嗎?”舒時被這沉默弄得莫名心燥,禁不住又問。
“如果我說不怕呢?”花鏡回他,暗金色眸子裏的光和鏡子一樣透亮。
舒時盯著他眼裏的光:“理由。”
“沒有理由。”花鏡平靜道。
“是因為我的靈魂,對吧?”舒時同樣平靜道。
花鏡眼眸微閃,片刻後無奈地笑了下:“你不必這麽敏銳。”
“所以我猜對了。”舒時窮追不舍道。
他沒打算咄咄逼人,可花鏡知道的事情恰好是他迫切想要弄明白的。
“是,我幫你是因為你的靈魂。”花鏡承認道,“我隻是不想看見又一道光在這兒隕落。”
“我快被取締了,所以不怕消失,他們威脅不到我。”
聽到某個答案,舒時的心情忽然比之前更沉重了,連帶著有些話都問不出口,他試著動了動嘴唇,張開了卻又是一陣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你不會想聽到我給的答案。”花鏡溫和道。
“可是就算我不想聽,我最後也得接受不是麽。”舒時扯了扯唇角道,“所以,你願意告訴我答案嗎?”
花鏡看著他逐漸難看的臉色,抿了抿唇道:“我隻能告訴你,每道光最終都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句話的每個字舒時都能聽懂,可當它們組合在一塊兒,他忽然不想聽懂了。
從這個世界,消失。
他不太想去剖析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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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影成雙第五日,天氣或許還是晴。
今天上午的集合點可謂是充滿了人情味,怎麽說也並肩作戰過一回,大家就算不相熟也能多聊些話題。
可盡管是在這不同尋常的熱鬧裏,也依然有四個人格格不入。平常大家不說話時,他們四人聊得旁若無人;然而現在大家聊起天來了,這四位又忽然集體沉默了。
其他任務者一頭霧水,不懂大佬的操作。
易輕筱埋頭吃自己的,蔣婭雯時不時會瞥她一眼,引來對方氣惱的瞪視。
這倆的沉默原因很好分辨,但另兩個為什麽不說話就比較難猜了。
易輕筱餐盤裏的東西吃了一大半,才往左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皺眉。
為什麽她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位朋友看起來這麽冷漠?一晚上不見這是怎麽了?她都快被冷氣凍到了。
還有她旁邊更旁邊的某位朋友怎麽也不說話?怎麽了這都是?昨晚上回去後被誰下封口令了?還是兩人吵架了?嗯??
男人的世界她不懂。
整張桌子上的人幾乎都開過口了,但易輕筱硬是沒聽見舒時說過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前幾天舒時用餐都比她快,現在她都快吃完了,對方餐盤裏也就動了一小半。
她憋了好久,最後沒忍住湊過去戳了戳對方手臂:“你怎麽不說話啊?我好不習慣。”
舒時捏著餐具的手微微停頓了下,接著又繼續慢條斯理起來:“食不言。”
易輕筱:“……”靠,以前不見你這麽講究。
第一次試圖搭訕失敗,易輕筱就安安靜靜地待著,等著某人食完,看他還言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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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體製:有人泄露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