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頭先地白
許世昌雙手捧著遺詔和子之劍賀北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在他的手中這兩樣東西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他漸漸地感覺自己快要拿不動了。
艱難的拖動雙腿慢慢走出寢宮。
北昌王看著許世昌離去的背影依舊是在微笑,等到他走出寢宮時才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輕輕用手擦掉口鼻處的血漬,神色複雜的看著剛才許世昌所處的位置,微閉下雙眼歎了口氣。
許世昌聽到動靜腳下一頓,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忍住不回過頭去,他回頭,北昌王便會繼續苦撐。許世昌渾身顫抖著接著向外走去。
他走的很慢,從寢宮走到宮門口用了很長的時間,宮門口等候的官員看到他手中的兩樣東西自然明白裏麵發生了什麽。
齊跪在地行了一個最大的禮,這便代表著在他們心中許世昌已經是北昌的王,雖還未進行冊封儀式,但王位就是他的。
“臣等恭送王上!臣等恭送王上!”
官員的齊聲送行聲傳到了北昌王的耳中,他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他坐的很直,完全不像是病危的模樣,他看著外麵開始大笑了起來。
“繼位4年,勤懇治國,為國為民,如今我北昌富庶太平,百姓衣食無憂。我許誌國這一生不敢勞苦功高,但至少彌補了些先王的罪過,即便是入了九泉我也能看到那一片沒有戰亂,安寧祥和的太平盛世。”北昌王輕聲到。
“為了讓你能被世人少罵幾句我還真是煞費苦心,隻是可憐了我這幾個孩子,這個世界就留給你們了。如果真有輪回,我想看看這個國家在你們這些孩子手中會變成什麽樣,我想去多看看這個自己沒來得及看的國家,我還想看看你們兩個孩子最後會成什麽樣。”北昌王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輕聲到。
“嗬嗬,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囉嗦了。”北昌王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到。
“先王,兒臣遲些再去找你,那孩子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我再堅持一會兒,你再多等一會兒,一會兒便好。”北昌王輕輕閉上雙眼輕輕到。
“臣等恭迎新王!臣等恭迎新王!”
官員們紛紛起身,再次跪下行禮,然後齊聲到。
許世昌靜靜站在宮門口,左手托著遺詔,右手拄著賀北昌立於身前,身後衣袍隨夜風而動。
衣袍雖已有些破爛,卻絲毫不影響他所顯露出來的的威嚴,這便是王者之氣。
他不再是那個儒雅溫和的大王子,從這一刻起他便是北昌帝國的國主,他是王!
許世昌隻是靜靜站在那裏,沒有出宮回府的打算,也沒有想要安排各種事務,無人知道他想要幹什麽,但他不下令,便無人敢起身。
持劍立宮門,場間眾人皆搞不懂他這是何意,雙腿已跪的有些顫抖而發麻,但許世昌如同看不見一般,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始終保持著一個固定的姿勢,並沒有看那些官員,而是平視著前方。
“大家先回去吧,讓新王守王上一晚。”國師羅丹見狀到。
聽到這話眾官員皆有些疑惑,持劍立宮門本就不合禮數,他還要守上一晚?如果是平常眾人肯定會以為他是要發動宮變,但這個時候局勢已經明了,宮變顯然是不可能的的事情。
眾官員也不再多想,想要多跪一會兒來聊表忠心,但發麻的膝蓋卻不允許他們在這跪上一晚,便紛紛起身離去。
“世良,回去睡覺吧,我在這守上一會兒,讓父王好好睡一晚。”眾官員皆已離去,許世昌看著依舊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許世良到。
“是。”許世良抹了把眼淚到,然後便走進了宮門。
夜風吹在身上已有些發寒,這就表示夏季已經過去,迎來了秋。
過會兒有公公為他披上了一件雪白的長袍,並不是王袍。
靈學院。
“叔叔,北昌王病危。”楊賀九看著木蘭州到。
“遲早的事,他那病很怪,治不了,本來還能多活幾年,看來去年那事給他氣得不輕。”木蘭州到。
“我們要不要告訴他?”楊賀九想了會兒後問到。
“已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麵了還告訴他幹什麽?讓他回來爭奪王位?”
“您難道不能把他帶回來?”楊賀九問到。
在楊賀九的認知裏,神遊境的強者來去千裏,如果木蘭州想自然能隨時把他帶回來見上最後一麵。
“九啊,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想的這麽簡單,把他帶回來自然能見上最後一麵,但是帶回來之後呢?你讓他兄弟二人如何相處,這座城怎麽辦,北昌又怎麽辦?國主一時糊塗,兩次赦免令為他收養了不少勢力,如若那些人知道二王子殿下在都城,隻怕各地會起不的騷動,林平歸有句話是對了,北昌不能亂。”
“現在隻有大王子一個人在都城,那他便是唯一繼承人,世人皆知國主偏愛安子,如若安子回來了,百官又會如何想?群眾又該如何想?靈學院不參與朝事,到時候隻有林平歸一人怕是壓不住,至於那倆孩子處理自己的事就夠費心了,又如何處理這些。”木蘭州搖了搖頭到。
“見不見最後一麵都無所謂了。”木蘭州接著到。
“可是他遲早會知道的,您也過他肯定會回來。”
“等他們把局勢穩定下來再吧。”
將軍府內。
“禦史大人前來可是有事?”林平歸看著崔相公問到。
“大將軍又何須明知故問,王上病危,到時二王子殿下回都,隻怕會引起騷動。”崔相公到。
“禦史大人的意思是?”林平歸接著問到。
他自然知道這位禦史大人是何意思,但他遠沒有表麵上的那麽粗獷和不懂權術。
崔相公更是覺著麵前的是一位狡猾的老狐狸,自己都把話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裝糊塗那話題自然已無法再繼續下去,崔相公隨之離了將軍府。
北宮。
現在已經入了深夜,許世昌卻依舊是那麽靜靜的站在那裏,他站的很穩,似乎一直都沒有動過分毫。
但他的內心遠不止表麵上這麽平靜,他已經快要被左手上的遺詔壓的喘不過氣來,他的心中一直想著北昌王的那句話,自己又要如何麵對世安?
正如北昌王所的那般,到了現在那件事情是不是自己所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終的受益者是自己,這便已經坐實了罪名。
自己當了王,他又如何去洗白這件事?他當然可以重查此案,但是又從何處查起?重查出來的結果又有誰會去信?
若是北昌王重查,無論結果如何都至少是真實的,這也是他前來申冤的原因。可現在他隻能獨自背負這些,有些重,他有些累。
他的眼神顯得有些空洞,他很害怕,但是他卻必須要背負起來這些,他是這個國家的王,那便要對這個國家負責,對他的子民負責。
萬千愁緒困集於頭頂,他的腦子一片混亂,他慢慢感覺到自己好像是有了什麽變化,但卻沒有心思去思考那些,依舊是持劍靜靜的立在宮門口位置。
這一晚對很多人來都很難熬。
清晨。
北昌王看著外麵升起的第一縷晨光,微微笑了一下,如獲大赦一般,緊繃著的身體一下癱倒在床上,重重的向後躺了下去。
雙眼緩緩的閉上,他的眼中沒有留戀,隻有不忍,將要合上的一瞬他好像看到門外飄起了雪花,微微笑了一下:“嗬,都夢到老爺也來為我送行了。”
忽然城內開始傳來了狗吠聲,接著是更多的狗吠,而後才緩緩傳來打鳴雞的叫聲。
有居民聽到動靜破口大罵著從床上坐起了身子,心想著真是奇了怪了,怎麽這狗也開始打鳴了?
起身的一瞬間忽然覺著一股寒意傳來,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又免不了痛罵幾聲這是什麽鬼氣。
推開門的時候身體頓時僵在了門口,用呆若木雞來形容最為合適不過,呆呆的看著門外的空,九月飄雪聽起來很是不可思議,事實上在這座城本就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家紛紛打開窗戶看著外麵的這場大雪,這場雪雖然下的奇怪,但隻是雪而已,並無什麽影響。
隻是這場雪好像下的有些鹹,大雪還未落下群眾們便開始忍不住的落下淚來,甚至都忘記回屋去多加上一件衣服,盡管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在為何而落淚。
整座城的人都在忍不住的落淚,沒有哭泣聲,隻是落淚。
大雪在空中飛舞卻遲遲不肯落下,像是有些不舍,如同在送別一般。
大雪還未落下,所以周圍的地麵並沒有下雪的痕跡,宮牆,屋頂也還是保持著原色,但立於宮門口的許世昌卻是頭比地先白。
雪白的長袍,雪白的長發,此時的許世昌看起來如鶴發童顏的仙人一般,但仙人也隻存在於書先生的故事中罷了,他這個模樣並不如仙人那般灑脫自然,隻顯得有些可憐。
慶安18年秋,北昌王許誌國駕崩,諡號昌文君,享太廟。
大王子許世昌隨後繼位,不改年號。
數日後國師羅丹主動請辭歸老,國師之位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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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昌他爹是太始九年繼位的,他爹叫許誌國,之所以一直用的是北昌王而不是用他的名字,這是我刻意在強調他是王,不是皇。
雖然這是一個新的世界,但是按照咱們平常的理解皇是昊的嫡長子,級別是高於月神的。由於望舒樓的存在所以這裏邊沒有皇帝,以後會不會有我就不能劇透咯。
太始九年有過大旱,許誌國他爹因為無能,氣死了。之後許誌國接任了王位,所以許誌國是位明君,大旱跟他也沒有啥關係,這些在九篇中我都會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