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實現價值,不畏險阻
自從查了她的分數,知道了她在優秀的成績下,卻依然麵臨如今的窘境。
季岩並沒有一上來就直問她原因,或者是詳細的經過。
他隻知道她難以言說的苦衷下,已經夠痛的了。
他不想再去挖她的傷口,而是慵懶的走上前來坐在她身旁,像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換一個新的角度交流。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的諾獎得主並不乏女性科學家,而今年的諾獎名單當中,就有五位是女性。
這就說明了人類的世界裏,女性和男性擁有同等的智商和能力,女性不差男性。
她們有她們的高光時刻,她們更不應該依附著男人過生活。
結婚,生子,那是多麽荒謬的歧視,你要相信自己的價值絕不可能是這些。”
再一次,季岩對她,對女性提出這麽高的評價,甚至是用諾獎來做引。
柯念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啊?
上一回兒她隻是借了他一千塊錢,這一回,她隻是想要屈順父母的安排。
而他,一次又一次的對她充滿期待,鼓勵她,信任她。
與季岩肩並肩坐在那張硬木板床上,柯念自卑的埋下了頭。
她隻是一個連學費都付不起的高三學生。
她還是一個連父母的安排都不敢抵抗的卑微女兒。
就算她的夢想遠大,可她又拿什麽資本來支撐自己的熱血呀?
她已是個成年人,不是活在童話故事裏不知所謂的傻白甜。
她沉默著,沒有回話,無言以對。
看得出她內心的向往,可現實的羈絆絕不輕鬆,甚至說是打敗了她驕傲的尊嚴。
季岩扭頭,瞧見一旁收拾得幹淨的書桌上唯獨一顆紅白相間的火箭被當做擺設,擺在桌子上方,尤為矚目。
他傾身過去,取來那顆火箭的模型,握在手中,擺到柯念的麵前。
“人類探索宇宙的精神一直都在,月球,火星,還有係外宇宙。如果科技有可能,說不好我們這代人還有機會到太空旅遊呢?”
說到此處,季岩回頭柔軟的切入話題,“要是能為科技盡一份力量,人生的意義不是比什麽都重要嗎?”
柯念的雙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角,他這招循循善誘令她著實焦慮難安。
可是經濟啊,世俗啊,還有麵對父母應盡的孝道啊,這一切,她又將如何歸置?
她知道不管是父母還是村裏的鄉親們,不會有一人相信她一個女孩兒能對社會,乃至於對人類能有什麽作為?
可以說她連自己都已經迷茫,不相信命運還有可能。
大家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大家都認為在家境如此困難的境地,有人送上高昂的禮金接她出國去,於她,於她的父母,都無非是最完好的計劃。
她內心裏那個狂妄自大的夢啊,算個什麽縹緲的虛妄?
不過是,隻有眼前這個男人對她過度的信任和純粹的期待罷了。
很快,柯念咬咬牙,又把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給壓製了下去。
在她的臉色下,竟是激不起一絲波瀾。
季岩明白,她的驕傲被現實擊打得粉碎,即便她是資質脫俗,擁有超凡能力的人,隻要還生存在這個社會,都得過了世俗這一關!
他是過來人,與其說此處是柯念正在經曆的一段鴻溝,不如說,是他正眼睜睜的看著被重複的生活劇情。
因而,季岩他比誰都更加驚醒且淡定。
既是一盤重複的遊戲,若能操盤,那他願拉起她的手,不留遺憾的一起走出困境。
“好吧,我們不說那些遠大的目標和理想。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上大學,就這麽去了國外打工也好,嫁人也罷。
或許對於目前來說,有那一份禮金確實可以解除家裏的燃眉之急。
但是人生很漫長,你的家庭,父母或許不止需要這一次的幫助。
那你希望當下一次看到家裏有困難的時候,還隻能指望別人嗎?
為了解決長久之計,無論如何,你要做的都是讓自己強大起來。
而在你最年輕,最勇敢的時候,你選擇了把命運交給別人,那你知道你以後的選擇會比現在更難嗎?”
初心不變,未來她又如何看不懂?
柯念抬起淚眼,那臉上的柔軟猶如一縷縷清風吹拂過心房,微微蕩漾出來的漣漪。
“如果我去上大學,深造自己,以後一定能過得比現在體麵。”
“當然啊。”聰明的孩子真是一點就通,季岩欣慰自己的三言兩語有效果,畢竟這麽多年在大金主麵前的牛不是白吹的。
“你想想,就算你不從事科學領域,就算你隻是去讀一所普通的大學。
可不就幾年的時間,當你一畢業,起碼你的起點就比去依附男人的來的一輩子要高得多呀。
好歹,我們是靠自己的雙手奮鬥來的天下,即便沒有那麽恢弘,但也可以驕傲的昂首挺胸,
對世人說,誰規定女孩兒就不行啦?這個世界真是荒謬,你們全特麽的扯淡……”
他開始燦爛了幾秒鍾,恨不得把這個世界踩在腳底下。
然而,柯念此刻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她默默的撕裂自己的傷口給他看。
“可是我一無所有,以前是依附父母,突然之間——,我卻完全沒有準備。除了依附,我連走出家門的本錢都沒有。”
季岩一愣,沒有錢,哪來的學費,生活費?
他剛才那老半天,都隻是在紙上談兵,空談理想。
她所麵臨的窘境真的是一個剛剛成年,沒有積蓄,無法上學的“成年人”最尷尬的階段。
本來家庭是她的天,她的牆,如今變成吸食,攀附她的無底洞,將她死死的囚困在深淵。
她還沒有長出翅膀,逃脫無望,無法抵擋這摧殘命運的成長之痛。
季岩瞬間意識到她與他的不同,他忙改變了語氣,變得滑頭不羈,“啊,哈哈……,依附,對,聰明的生命其實是需要依附生存的。就比如我們人,是需要依附土地,依附水源的,是不是?”
說著,季岩尷尬的撓了撓眉毛。
因為他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心思敏感的小女生,而不是隻需要把利益往大了吹的大金主。
因而,他及時刹車,把價值觀停在了那個十字路口。
“我知道你目前的情況,的確是需要得到別人的幫助。”既然走不出“依附”那個話題,那季岩幹脆豪爽到底,“要不這樣,如果你相信我,那我就有辦法讓你如願讀你想要的大學。並且,讓你父母推了那些禮金,怎麽樣?”
別提,這大概是柯念十八年來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了。
她驚恐的眸子直瞪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迷惘。
季岩被她直視的目光燒的有點心慌慌,他有意閃爍其詞,說,“這麽看我幹嘛?我是有點帥啦……”
他如此膚淺的吹噓是不是沒用,連他自己都覺得低級趣味。
“哎呀,其實我的意思就是得想辦法讓你家裏把婚事推了,什麽荒唐的事啊。再者,你得上大學,任何的困難都不能阻擋這件事,就看——,你信不信得過我了。”
不知道為何,自從有了計劃以後,他明明確定是正義之舉,可對她說出口時,卻怎麽覺得有股趁人之危呢?
因而,為了表示他真的隻是單純的想要支助她上學這件事,他便在柯念麵前再次的重複了一遍。
不過此刻,他還是覺得有些心虛,莫名的怕她拒絕。
可誰知,柯念那一整天愁苦的臉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意,甚至都不問緣由,便滿心歡喜的點頭答應了。
這讓季岩倒是非常的意外,想不到柯念對他這麽信任,超乎他的想象。
隻要能阻擋她走上不歸路,即便是詭計,他也要不管不顧了。
“那好,今天是填報誌願的最後一天,你去把誌願報了,你爸媽那邊我來談。”
*
柯家宅子中,送禮金的那批人後腳剛走,柯念便帶著季岩就回來了。
畢竟鄉村裏能見到外來人還是挺稀奇的,柯國華和秦玉香看著柯念領了個陌生人到來,都挺納悶的。
秦玉香還以為是剛才那波丟了人呢,忙回頭去眺望那些遠走的人影。
還是柯國華似乎看出柯念的心中有事,便走上前問,“柯念,這位是——”
柯念乖巧,怯餒又慌張的望了望身旁的季岩。
季岩倒是臉皮子厚,第一時間就嘶啞咧嘴的張開笑臉迎上前,伸出雙手來一把就握住了柯國華的手,親切斐然,“哦,叔叔好,我叫季岩,很高興見到您。”
柯國華有些發愣,這傻缺青年哪冒出來的?一上來就這麽客套的,也不太像是路過。
這家夥靠譜嗎?柯念突然有些擔心季岩會犯迷糊,畢竟這不同談生意,講道理也怕有理說不清。
但為了讓季岩在讓她父母那邊不會太尷尬,柯念慌忙搶上前來解釋,“爸,他,他是白律師的朋友,其實,白律師就是他介紹給我的。那件事,他也幫了不少忙。”
這麽一介紹,立刻就提升了季岩的地位。
柯國華激動得另眼相待,連忙回握著季岩的手,“原來是白律師的朋友啊,太謝謝了,謝謝你們的幫忙。”
一旁的秦玉香一聽,也忙竄上前,眼中含淚,從柯國華手中搶來季岩的手,雙手緊握著,“白律師幫我們這麽大忙,我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呢。你們真是好人,我們柯家都不知道要怎麽報答才好……”
說著,秦玉香竟是淚雨飄灑,說起來都是痛,難以釋懷啊。
季岩趁機熱情親切的說,“阿姨,阿姨,不要太傷心,事情都會過去的。我今天來呢,是有些事想跟你們二位聊一聊,就是不知道,叔叔阿姨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眼前這位既是介紹白律師幫助他們兒子打官司的大恩人,秦玉香滿口就應允,“這說什麽話呢?你就是我們家的貴賓。既然來了,那就到屋裏坐坐。”
這人情的種子一散播出去,立刻就發了牙,季岩向柯念投遞一個旗開得勝的眼色。
*
柯國華和秦玉香沒有半分怠慢,虔誠的引領著季岩往主室客廳內。
此時的茶幾有些淩亂,是款待剛才那一撥客人留下的。
秦玉香簡單收拾了一下,“來,來,坐這裏,我去泡壺茶。”
柯國華也禮貌的擺手,盡量裝得像個有知識的分子。
季岩點頭笑納,同時,私下將手中的平板轉交到柯念手中,用眼神示意她去填報她的誌願。
柯念收到指示,便悄悄接過平板藏在了身後,“呃,爸,我有點事,你們先聊。”
如今的柯國華和秦玉香眼中隻有季岩這大恩人,根本無心柯念的去向。
秦玉香泡好了一壺茶,綻開笑臉就給送到季岩和柯國華麵前來,“季先生,你跟白律師都是大城市裏的人,見過世麵,我們家這小村小窩的,真是讓你見笑了哈。”
“沒有,沒有。”季岩謙虛,但也不忘此行目的,“我剛才來的時候,也看到你們家今天這熱鬧的場麵了。實不相瞞,我今天想跟叔叔阿姨談的事,大概是同一件事。”
看著大小夥兒一臉俊雅,突然的語出驚人,這讓柯國華和秦玉香頓時都提高了警惕。
夫婦倆互對了眼色,都有些不太自然的麵對眼下的尷尬。
畢竟,因為家境困難,將女兒往外攆為了收一份禮金,往心裏頭去,那也是割肉的事。
作為父母,哪個是真的被挖了心肝肺,白白養大的孩子就這麽給人了?
即便是豬圈裏頭的肥豬,在拉去待宰的時候,心裏都有那麽膈應的片刻呢!
既然提到了心頭痛,柯國華頓時就沉默的低下了頭,從旁的香煙盒裏取來一支煙,先是遞給季岩。
季岩搖搖手,謝絕好意。
柯國華這才沉悶不快的將煙點上,說,“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季先生,你也不是外人,都清楚我們家的情況。謝謝你幫了雲航的忙,至於柯念——,就不勞煩費心了。”
秦玉香見著柯國華很抗拒敘說此事,她忙搶著嘴說,“嗬嗬,女孩子家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也別笑話,我們窮人家也就這麽點本錢了。”
“叔叔阿姨,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有個想法,想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我想支助她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