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一個在裏麵,一個在外麵
這麽大聲說話,就和人站在山穀邊衝空地處大聲喊大聲表現自己的情緒,是一樣的道理,隻是這時候更多了一絲隨性。
從第一次騎機車開始,他就愛上了。
隻是一直沒機會……帶她體驗體驗。
現在,也算圓了一個心願。
“爽。”她的聲音逐漸小下來,大聲的宣泄過後,人就會產生一種脫力感,整個人的重量從頭開始都想下意識尋找一個依托之地。
他的背就很合適。
而她的手,也真的開始抓他抓的更緊。
童亦誠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腰部和背部的重量,不由得把車速減慢了一點點,但這種速度變化對於簡寧而言她根本感覺不到,所以動作依然沒有變,甚至靠的更緊了。
童亦誠真想讓這條路慢一點,再慢一點。
可是這條路終究是在向前走的。
誰都沒有能力給出讓時間停滯,讓道路忽然間變長的本事,“到了。”
他輕聲道,然後先下車,連自己的頭盔都沒處理,卻先給簡寧解開了頭盔扣子,“就在正對著我們的墓地方向。”
那是整個墓園最中心的位置。
隨著近些年帝都的房價水漲船高,就連墓地的價格也到達了一定的頂峰,很多人被逼的到周邊城市買房做墓地,隻因這裏寸土寸金,別處一套房的價格都趕不上這裏一塊墓地的價格。
而童亦誠所指的方向,那是整個京郊墓園最中心的位置。
這看起來的確像是傅庭堯的手筆,隻是簡寧沒想到他會把母親特地送回到童村附近。
“以前這裏不是墓園吧?”簡寧看了下四周的場景,她對這裏還有點印象,“貌似也是一個村莊?和童村毗鄰而建?”
“嗯。”童亦誠對這個話題好像不怎麽願意多說,“後來被人買了地當墓園了。”
簡寧心頭一驚。
“是傅庭堯買的?”就為了讓母親能在這裏安葬?
所以給她弄了一個這麽大的墓園?
別人都是買墓地建房子,可他卻在房子的地皮上買來建墓園?
她當初一直以為母親被下葬也是草草安葬,而她的葬禮有多簡單下葬有多隨便,就證明她這個女兒做的有多失敗,有多無能。
可現在看來,她的身後事……已經有人替她解決。
可短暫的感觸過後,簡寧便隻覺得心中悲涼,他這麽做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感嗎?
畢竟母親這條命,算是在他手中斷送的。
簡寧甚至不敢去仔細想這件事。
也不敢多去回憶母親去世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慢慢抬起腳朝墓園走去,慢慢尋找母親的墓地,她的墓碑很大,而且這個墓園應該是有專人在打理,周圍的花草樹木都生長的錯落有致,就算現在已經接近淩晨時分,也依然有燈亮著。
照著她的路。
也照著母親看她的路。
簡寧把手中的花越抱越緊,甚至有倒刺紮到了她的手,都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依然專心超前麵走。
‘童映容之墓’。
她看到了。
再湊近些,右側還寫著一行小字,‘女兒簡寧敬上。’
這不是她給母親立的碑,也不是她刻上去的字。
可表達的卻是她的心意。
又是傅庭堯做的嗎?
她在心裏一直覺得他才是殺死母親的間接凶手,是他見死不救,是他縱容了陸淺淺才有了母親去世的局麵,可現在想想……那本就是她的母親。
是她才疏學淺,是她當時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是她不夠強大,就連在母親去世後的那麽多年裏,她也直到今日,才敢找到她的墳墓過來看一看。
可傅庭堯……
看起來應該是常來的。
就算他惡心、卑劣、愚蠢,就算他再不堪,可他也依然來到了母親的墳前,哪怕是做一個偽裝的孝順女婿,他也在母親死後,送來了她這個不孝女不曾給過的探望。
這是她做兒女的失敗。
她早就明白,自己最該怨恨的不是傅庭堯,而是她自己。
可她如此恨著他的原因,其實本質上就是對自己無能的宣泄,她需要找一個心理上的替罪羊,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她失去母親的痛苦。
所以她總是忽略,其實當時就算他下令去搶救,母親可能也無力回天的事實。
而最大的罪過者,趙蕾和陸淺淺,如今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她們……才是害死母親的真正凶手。
可他終究是冷漠的。
他太過理智。
隻因他當時不肯信她,不肯像她愛他一樣毫無保留地愛她。
終究是可恨的。
簡寧看著母親的照片,哇哇痛哭,心中那些無處訴說的情緒,那些剪不斷理不清的感情,統統都化作了眼淚,在這一刻,變成了響徹天地的哭聲。
“媽,傅庭堯那個壞蛋也得到了懲罰,他現在一無所有了,甚至連他的命都成了以前那些仇家握在手裏的東西,他現在看上去特別好欺負,上次如果不是我,恐怕他早就死了。”她把童亦誠給她的鮮花放到墓碑前麵,一邊磕頭一邊說,“女兒不孝,居然這麽久才來看你。是我太懦弱了,這次冥冥中被人連人帶車推下山崖,醒來後就身處童村,或許是老天對我的提點。
提點我有多麽不孝,多麽懦弱。
媽……我還真的挺想你的,雖然你那時候偶爾會瘋瘋癲癲,可是在你清醒的時候,你還是最愛我的人。
哦,對了,今天我還吃了一個嬸子家裏的熏腸, 就是你以前做出來的味道,其實到現在,我都不怎麽願意相信你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那熟悉的味蕾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我還記得你,隻要我身邊還有人記得你,隻要還有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跡,那你就是沒有真正的消失。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你現在是一個沒有煩惱而且永遠不會消失的人,真好。”她看著照片上母親的笑容,發自真心地磕完最後一個頭之後,慢慢坐正身體,將手裏的火紙燒掉。
“不論如何,現在我和傅庭堯一個在監獄裏麵,一個在外麵,實在是太好了。”她像是給母親吐露心事的少女一樣,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