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總是驚人的相似
葉微瀾被連夜送進了傅醫生的私人醫院。
這家醫院坐落在S市北區的療養院附近，私密且隱蔽。看上去雖然規模不算特別龐大，但這裏卻匯聚了全國最尖端的治療儀器，以及最負盛名的專科專家。除了特殊情況外這家醫院並不對外開放，因為這裏隻為德恩家族成員提供治療。
說白了，這家醫院就是德恩出資蓋的，而傅醫生作為國內外享有盛譽的醫學教授，在退休後自然也被識才的卓英爵挖掘到了這裏，成為了德恩家族的私人醫生和這家醫院的管理者。
此刻，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葉微瀾正躺在病床上，接受著傅醫生全方位的診斷。
卓英爵始終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深深凝注著躺在床上單薄如羽翼般的葉微瀾，眉峰聚攏，目若寒潭。
他指尖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著茶幾，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散發出清冷的光澤。
此情此景，與兩年前的那天如出一轍。
他並不知葉微瀾就是葉墨遙，不知被自己百般玩弄的女人就是他曾經有過山盟海誓的妻子。
哪怕是假的，但他們也曾在一起過。
不同的是，那時他一心想讓她死。而現在，他隻想讓她活。
全身檢查完畢，護士為葉微瀾掛上了點滴，傅醫生拿起小電筒撥開她的眼皮照了照瞳孔，不禁歎了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卓英爵冷峻如雕刻般的麵靨上泛起寒霜。
“她是急性毒品中毒，所以才會出現抽搐和休克這些症狀。還好送過來的及時，不然很可能會導致呼吸抑製，甚至引起死亡。”
卓英爵叩著桌麵的指尖驀地頓住，眉宇威壓：“是什麽毒品？能檢測出來嗎？”
“這恐怕很困難，但如果能夠找到毒品樣本的話就會很容易。”傅醫生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葉微瀾不禁憤懣，“這女孩本就不是‘癮君子’，首次注射原本就會出現排斥反應，一次又下了這麽大的劑量這簡直就是拿人命當兒戲！那些有錢人為了尋求刺激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轉而他忽地想起卓英爵也是有錢人，於是隻好尷尬地閉了嘴。
卓英爵並沒在意他的口誤，他隻是凝目沉思，然而他每每露出這樣陰寒欲雪的神情時，就往往會有大事發生。
“請您無論如何要治好她。”
傅醫生一聽這話簡直受寵若驚，天之驕子如卓總裁這般的人物竟然也會請求別人？而且還是為了個女人？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卓總您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保她無虞！”
卓英爵緩緩點頭，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又目光幽沉地深望了葉微瀾一眼，起身離開了病房。
門外，沈赫正端然站在走廊裏等候。見卓英爵出來便忙迎了上去。
“總裁先生，葉小姐……她怎麽樣？”
卓英爵斜目看著沈赫，沉默了幾秒才冷冷地道：“還需要治療和觀察。”
沈赫不好再問，他抬腕看了眼表，此刻時間已近清晨，便提醒道：“上午十點您還要乘機去日本……”
“取消吧。”卓英爵輕描淡寫地道，“等這不省心的蠢女人醒了再去也不遲。”
“醒了再走？”沈赫雖然擔心葉微瀾安危，但他同時也很擔心卓英爵會沒法向董事長交差，“可如果葉小姐一直不醒……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咱們耽誤了時間讓大少爺他們先一步拿到《花間霧》的話……”
“他要能拿就讓他拿吧。”
“什麽？”沈赫一愕。
“他有本事拿到我就有本事給奪過來，如此一來還省得折騰了。”
說罷，卓英爵從懷中拿出煙盒抽出支煙來叼在冷白的唇間，忽地想起這是醫院，便又滿目陰鬱地將煙放了回去。
他雖極力壓抑自製，但沈赫還是從他眉目間隱隱察覺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心。
卓英爵當然想要畫，但此刻他有更想做的事，在他心中已超越了對畫的渴求。
“一會兒你回S.King一趟，到彭景仁他們那個包廂好好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搜著點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他似有所思地吩咐。
“我提前告訴了Andy，讓他等二少爺他們走後不要碰那個包間。”
“很好，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點。”卓英爵滿意地笑著拍拍他肩，“你和我的想法總能不謀而合。”
沈赫奉命回到S.King去辦事，大概三四個小時後他返回了醫院。
“總裁先生，果然不出您所料，確實有收獲。”沈赫將一隻塑料密封袋拿到卓英爵，“我在包廂的沙發底下找到了這個。”
卓英爵接過，隻見裏麵裝的是一隻精巧的注射器，還剩下一點點淡紅色的液體殘留。
他冰魄般的雙瞳霎時縮緊，迫不期待地從葉微瀾的病房奪門而出去找傅醫生。
“可以化驗嗎？”卓英爵走進辦公室時因步履太疾而帶進來一陣凜風，嚇了傅醫生一跳。
傅醫生拿起那隻針管欣喜地點了點頭：“雖然少點兒但也夠用了。我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進行化驗，請卓總您耐心等候。”
等待的時間永遠是最漫長的。卓英爵端然坐在病床邊看著葉微瀾出神，窗外陰雨綿綿，如同他此刻低沉如晦的神情。
恍惚間，時光重疊。
三年前，那天風雨交加。他也是這樣坐在病床前眼睜睜地看著他愛的人心跳在監視器上化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從此不複相見，天人永隔。
為什麽總有些瞬間她們會驚人的相似？
為什麽相似的人偏偏是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女人，卑微如斯，賤如草芥，人盡可夫。
思緒至此，他強行終止了回憶，機械式地讓悲傷平複。
葉微瀾仍在進行輸液，她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麵，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留下了兩個醜陋的針孔，四周泛起猙獰的淤青。
卓英爵冷冷注視著這灼目的傷痕，越看越火大，越看越氣惱。
昨晚若非沈赫留了個心眼兒讓Andy盯著葉微瀾，恐怕她現在早就被彭景仁和卓澤煜給玩兒死了。
真不知天高地厚，真沒自知之明！卓英爵不禁發狠地想，要不是在她身上他總能找到那些落別許久的渴念，要不是她的身體和他是難得的契合，他可真想讓這女人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傅醫生拿著化驗報告走了進來。
“卓總，化驗結果出來了。”傅醫生正色地道，“這是一種類似於海洛因的新型毒品，隻是改變了其中的兩種配方。不過成癮性仍然很強且會對神經係統造成極大的損害。”
“新型毒品？叫什麽名字？”卓英爵心頭一動，好奇地追問。
“我讓助手查了但沒有查到關於這東西的任何資料，想來應該還沒有流入市場。而且咱們得到的這個似乎不算成品，純度沒那麽高。不然這麽兩管子打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卓英爵陷入沉思，深覺此事絕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一種從未流入過市場，從未被記錄在案的藥物卻大批量的出現在了彭景仁的手裏，這實在太讓人在意了。卓英爵總感覺如果他順著這個切入口一路查下去沒準兒會發現KA財團背後更大的陰謀也未可知。
這個夢，很漫長，很美好，也很悲傷。
葉微瀾夢見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和父母親如往常般在後花園中散步，談天說地，傾訴心事，平凡自在，好不快樂。
可是突然畫風一轉，她回到了那個血色的婚禮，她母親拿出尖銳的匕首刺穿了她父親的心髒，然後又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夢，霎時雲散煙消。
她如溺水的金魚般掙紮著蘇醒，雙目睜得滾圓，冷汗一層層如寒潮，將她渾身浸透。
“葉小姐？葉小姐你醒了？！”
頭一個映入眼簾的人便是沈赫，此刻他見她醒來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
“我……怎麽了？”葉微瀾還很虛弱，她眯著眼睛環視四周，一時還沒搞清狀況。
“你昏迷了，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沈赫舒了口氣，“不過好在你終於醒過來了。我這就去告訴總裁先生！”
葉微瀾怔了怔，驀地將他的衣角拽住。
“他……在這兒？”
“是的，總裁先生一直都在這兒。”
“不要叫他過來，行嗎？”葉微瀾眼波幽柔，像含著薄霧，“我現在不是很想看見他。”
沈赫正躊躇間，皮鞋清脆的腳步聲已步入了房間中。
“你不想見我？嗬，你哪兒有這個權力。”
葉微瀾見卓英爵滿目寒光地站在她麵前，不禁心頭猛跳，咬住唇鬆開了沈赫的衣角。
“那你倒說說，你不想看見我想看見誰？卓澤煜還是彭景仁？畢竟他們能使出的花樣多，你跟他們玩兒真是其樂無窮啊。”卓英爵本是期待她能醒來的，可此刻見她醒來又止不住那股憋在胸口的暗火，言語難免又尖酸刻薄起來。
“總裁先生，您……”
“阿赫，你先出去。”
麵對卓英爵的命令沈赫也沒辦法，隻得擔憂地回望了葉微瀾一眼，轉身退出了這是非之地。
房間再度變得安靜，安靜得讓葉微瀾感到壓抑。
“葉微瀾，你真的很喜歡給我添麻煩。”卓英爵走到她身邊，目光滿是怨憤與嫌惡。
“我沒讓您管我，是您自己，總喜歡惹‘麻煩’上身不是嗎？”葉微瀾支撐著勉強起身，淺淡勾唇笑得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