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省心的女人
葉微瀾握著兩部手機站在那兒半天，感到脊背發涼，額上微微浸出細汗。她隻覺手上拿著的兩個東西重若鉛球，墜得她幾乎要站立不穩。
卓曦熠監視她，卓英爵也監視她，她不禁冷笑，真不知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同時得到德恩家族兩大最有能力，最有權勢少爺的“垂青”。
可她轉念一想，卻又不太信卓英爵會真這麽幹。即便他對她有點兒特別，但那又怎樣，她不過就是個暖床的，在他眼中她出身低微無所依仗，他何必動這心思防著她這麽個完全夠不成威脅的女人？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但既然卓曦熠這麽說了她就不得不留個心眼兒，小心使得萬年船。
安頓好了葉微瀾，卓英爵便與沈赫馬不停蹄前往田中家位於京都的大宅。
此時卓英爵已與田中家如今的掌舵人田中裕太相見。花園內落木瀟瀟，夕陽正美，兩人在榻榻米上相視而坐，田中裕太將親手泡好的清茶送至卓英爵麵前，一旁作陪的除了沈赫外還有一名日語翻譯，會麵的氣氛倒是融洽。
“所以，卓總裁想找我父親的養子其實是為了拿到《花間霧》？”田中裕太笑問。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日本確實為了尋畫。家父年輕時就是田中荷哉先生的崇拜者，收藏了不少先生的畫作，每一幅他都視若珍寶，我們當兒子的想碰一下都碰不得。眼下父親生辰將近，他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在有生之年親眼欣賞到《花間霧》的風采，為此我特來府上叨擾您是希望能夠通過您聯係到田中澤也先生。”卓英爵神情鄭重，言辭懇切，論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為了完成父親心願而勞累奔波的孝子。
“卓總裁很實在，那我也就實不相瞞。其實我們也在尋找澤也君，因為家父的祭日要到了，我們希望他可以作為田中家的人來參加父親的祭禮，畢竟在父親人生最後的時光裏都是他一直陪伴在父親身邊。雖無血親，但我們心裏還是很感激他的。”田中裕太由衷地道。
“那您找到田中澤也先生的下落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們放出了消息，如果澤也君有心他會在祭日前趕回來的。”
“祭日之前……時間太緊迫了。”卓英爵不禁皺眉沉吟。
“沒辦法，現在能做的隻有等了。”田中裕太淡淡然笑道，“畢竟澤也君行蹤不定，我們也不知他此時身在哪裏。”
從田中宅院出來時已是華燈初上，田中裕太及夫人送他們至門前。
“卓總裁，其實就算您找到了澤也君，他也未必會把畫交給您。”田中裕太神色自若地道。
“難道我們僅僅隻是借用他也不願意嗎？”卓英爵俊眉微緊。
“我不知道。”
“田中裕太先生，您作為田中家族的長子和繼承者，難道不想把畫找回來嗎？畢竟《花間霧》是田中荷哉先生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沈赫在這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田中裕太搖了搖頭：“父親作畫不過隨性而為，有時遇到有緣人甚至會慷慨相贈。他也時常教育我們，得之不得，放下自在。所以我們不會對《花間霧》有執念，卓總裁您也沒必要過於執著。”
卓英爵默默聽完有些窘然，臉上雖以微笑回應心裏卻在犯嘀咕。
其實他對畫半分興趣都沒有，如此鍥而不舍隻是因為他那個欲念熏心的董事長父親！
田中荷哉教會他的孩子一念放下，便是自在。
而卓威森教會他孩子的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卓英爵回到車上此刻倍覺頭痛，田中裕太的話令他十分在意。他的確是欠考慮，他隻想到了把人找到卻忽略了如果對方不肯拿出《花間霧》又該怎麽辦。
“總裁先生時間不早了，您要吃什麽我去預定。”沈赫提醒道。
“沒胃口。”卓英爵厭厭地望著窗外，“事情沒辦明白哪兒有閑心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再怎麽也該把飯吃了才有力氣接著忙啊。”沈赫好言勸說。
“你可真是囉嗦。”
卓英爵不耐煩地翻了他一眼，忽地在這時想起了葉微瀾，忙到這會兒他都沒功夫聯係她，也不知那女人此刻在哪兒閑逛呢。
“要聯係葉小姐嗎？”沈赫最是善解人意，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卓英爵沒言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沈赫便拿出手機撥通了葉微瀾的電話。
那邊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沈赫掛斷又打了一次，仍是如此。
“她竟然敢不接？”卓英爵眉峰一挑，麵露不悅。
“可能是正走到嘈雜的地方沒有聽到吧。我一會兒再打一次。”
“不必了。”卓英爵懶洋洋地吩咐，“去吃飯。”
“那您不等葉小姐和她一起用餐了嗎？”
“等她？等她過來給我丟人嗎？”卓英爵輕蔑地冷哼了一聲，“不用管她，隻要她不死在S市樂意死哪兒就死哪兒去。沒準兒她還想留下不想回去了，畢竟這兒的風俗業這麽發達，她還可以繼續幹她的老本行。”
沈赫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隻得按照他的吩咐命司機開車。
晚餐時分，卓英爵始終有意無意地瞄著手機，整頓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這女人是玩兒野了嗎？竟然一點兒動靜都沒！莫不是走丟了？還是被流氓給劫道了？卓英爵不禁暗忖，腦海中竟冒出了無數個“鬼故事”，止都止不住。
眼看著就要九點了，他心裏不免生出三分惶惑。
這女人倒是夠狠，說不聯係就不聯係，徹徹底底地消失，就像趁機跑路了一般。
卓英爵心中暗自冷笑，他怎麽可能讓她跑？除非是他將她拋棄，否則她這輩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再打給她。”
沈赫忙拿出手機再度撥通葉微瀾的電話，可一連幾次竟還是無人接聽，如此一來他竟覺得有些怪異了。
“打開定位，看看她人在哪兒。”卓英爵冷然命令道。
“總裁先生，葉小姐現在在這裏。”沈赫將手機中葉微瀾所處的位置拿給他看。
他盯緊屏幕，驀地眉心一緊。
“馬上趕過去！”
約莫四十分鍾後，卓英爵與沈赫來到了一條繁華夜市的入口處。
此刻正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的喧囂時分。一條條具有宋代建築風格古色古香的小路上袨服化妝，歡聲笑語，真是好不快樂。
卓英爵皺了皺劍眉，從心底湧上說不出的反感。他平時最討厭來這種人多的公共場所，與陌生人過度親近，摩肩擦踵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
隻因他的外形太過英俊惹眼，此刻便是端端然這麽站著就已經吸引了不少日本女孩的注意。她們悄悄議論著他，打量著他，每一寸目光都是在告訴他——他所散發的迷人魅力對她們有著無法抵擋的殺傷力。
“你確定她在這兒？”卓英爵煩躁地背過身，不願再接受這些女人崇拜目光的洗禮。
“是的，而且葉小姐一直都在這兒。”沈赫一刻不停地盯著手機，葉微瀾的位置的確沒有變化過。
卓英爵聽完，二話不說便往人堆裏紮。
他步履如飛，迅疾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同時也在不斷地撥打著葉微瀾的電話。
他極度討厭碰觸到陌生人的身體，也極度討厭那些落在他身上異樣的目光。
可他現在顧不了這麽多，他一心隻想把葉微瀾找出來，掘地三尺，踏破芒鞋他也要把她找出來。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隨著時間流逝，他的心越來越慌，越來越亂，腦海裏出現的畫麵也越來越恐怖。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那隻小貓的殘屍，想起了倒在血泊裏的舒雪雯，想著想著，冷汗便將襯衫浸透，心髒劇烈地悸動一下一下直擊他的肋骨。
他知道，這感覺就是害怕。
他甚至害怕是卓威森派人跟到了日本把葉微瀾處理掉了，埋在了不知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哪怕他覺得這件事尚不會發生，可他還是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想。
葉微瀾，你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女人！
接電話，接電話啊你！
終於，他跑得精疲力盡了，獨自一人逆流站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中央，躬下身大口大口發出粗重的喘息。
“葉……葉微瀾……你到底在哪兒？”
他無力地抬起頭，驀然間如同遭到了電擊，整個人呆怔住，心髒在這一刻幾乎要衝出胸膛。
不遠處，數步之遙，他看到那纖柔娉婷的身影著一襲淡雅的水粉色和服，烏發盤出精巧的發髻，正眯起新月般的笑眼買著冰淇淋。
卓英爵羽睫微震，頓覺一顆懸著的心緩緩落下了，然而登時他又怒不可遏，幾個箭步衝上去死死攥住了她纖細的皓腕。
“卓總？”葉微瀾愕然抬眼，對上他灼人的目光，霎時又是詫異又是心慌。
卓英爵怒目而視，汗水順著如雕刻般明晰的臉頰流下，氣息尚未平複還有些喘。
“卓總，您怎麽了？”葉微瀾輕聲問，滿目無辜與怯然。
“為什麽不接電話。”卓英爵麵色冷硬如鐵，握著她手腕的力道越發的重。
“周圍太吵了，我沒有聽到……”
“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怎麽敢無視？你怎麽敢心這麽大？！”卓英爵越想越氣，那眼神凶猛得簡直要吃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聽到……”葉微瀾將手裏的抹茶冰淇淋舉到他麵前，羞赧地笑道，“您吃支冰淇淋壓壓火氣，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回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