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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冷鷙如刀的聲音刺穿了葉微瀾因恐懼而僵硬的身體,她緩緩站起來,看到挺立在門口的卓英爵,像一座陰森而高俊的神像嵌在門框中。


  僅僅隻是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她已感到他周身散發而出的殺氣,每一寸氣息都化作刀刃,抵住她所有要害,讓她心跳驟停了一拍,呼吸也被扼住,無法自控。


  卓英爵那雙可與日月爭輝的眸此刻暗如地獄,又像無盡的夜海,死寂中醞釀著巨大的海嘯。


  他死死攥著那兩根鐵絲,一步一滯地走到她麵前。


  “咣當”一聲,葉微瀾萬般驚惶下退無可退,緊繃的身體撞在了背後的梳妝台上。


  卓英爵高大昂藏的身影將她吞沒,他雙目瞪得猩紅,眼神是充斥著殺意的憤怒。


  “竟然用鐵絲撬門?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是賊嗎?”


  “對不起……”葉微瀾雙瞳緊鎖,自知闖禍,但卻不知他緣何會發這衝天怒火。


  “葉微瀾你果然是個低賤到骨子裏的女人!”卓英爵氣到睚眥目裂,他狠狠揪住她的頭發,野蠻地迫使她煞白的麵靨朝向自己,“我給你的你不要……我不準你碰的你偏要碰!葉微瀾你算什麽東西?你隻不過是我取樂的玩物怎敢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誰給你的臉……誰給你的狗膽?!”


  葉微瀾頭痛欲裂,口中吸著氣,嗓子卻像哽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本想再次向他道歉,可聽了他狠絕無情的話,她心裏除了惱恨再無其他。


  她確實不該趁主人不在亂入別人房間,但他又怎能因此而如此遷怒於她,用這麽惡劣的話侮辱她?

  不,他隻是說出了他的肺腑之言。


  於他而言她不過就是隻母狗,或許,連狗都不如!

  卓英爵見她陷入對峙般的沉默愈發怒不可遏。他鐵鉗般的手掌拽住她纖細的手臂,發狂般拖著她的身體,就像拖著沙包麻袋似地衝出門外。


  葉微瀾不哭不鬧不喊不求,她用無聲做抵抗,任憑他用最粗暴的方式將她丟到別墅門外,即便如此她也拒不開口向他解釋,向他求饒。


  人雖然改頭換麵,但骨子裏仍是高貴之尊,不肯輕易屈服於他的強霸與淫威。


  此刻天邊,悶雷滾滾,風雨欲來。


  葉微瀾穿著單薄的睡袍站在院子裏,深秋的凜風瞬間穿透她消瘦的身軀。她不禁打了個寒噤,卻死死咬唇強忍寒意,不肯令自己的狼狽雪上加霜。


  卓英爵眼匝繃緊,帶血腥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這個他恨不得殺掉的女人,心裏已想了千百種方式折磨她。


  可也正是因為她這殘存的尊嚴,竟讓他狠不下心,辣不下手。


  葉微瀾一無所有,僅有這一絲尊嚴令她與眾不同,如果他徹底剝奪了它,她便再無讓他把玩的價值,再無任何他可留戀的理由。


  忽然間,沉悶的夜空被一刹驚雷劈變了顏色。隨即暴雨接踵而至,絕情地擊打在葉微瀾的身上。


  “嗬嗬,還真是老天爺都幫我在懲罰你。”卓英爵咧了咧高傲的薄唇,笑冷得像刀鋒,“站在這兒,不許動,不許睡,不許閉眼睛!如果你能挺到明早,我興許會原諒你。這院子裏到處都是攝像頭,我會一直監視著你,別想耍花招!”


  這就是他整人的手段嗎?還真是就地取材,無聊可笑。葉微瀾虛無地挑了挑唇邊,麵色蒼白得像快要凋謝的薔薇。


  四目相對,大雨都衝不散這劍拔弩張的焦灼氣息。


  卓英爵恨得牙癢,他今晚推了應酬回來,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她,想回到這裏看到她在等他。他甚至買好了安全套,打算與她徹夜纏綿一番。可她呢,她竟然在偷雞摸狗,還撬鎖,還亂翻亂動!

  那是他唯一的淨土,私人領空。然而卻因為她鬼祟的涉足而變得不再純粹,變得混沌汙濁。


  “之前是我太抬舉你了。這兒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卓英爵從齒縫中逼出這句話,轉身準備回別墅。


  “我可以站在這裏,別說是一晚,連站一個月都沒關係。”


  葉微瀾清冷的聲音突然刺了過來,令他不由得腳下一頓。


  “但我不是為了乞求您原諒,而是為我自己犯的錯買單。”


  “姑且就這麽嘴硬著吧,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放過你就好。”


  卓英爵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闊步走進別墅,狠狠地摔上了門。


  大雨傾盆,洶湧地衝刷著地麵,也在一遍遍無情地衝刷著葉微瀾的身心。


  深秋的雨夜淩寒風緊,起初她還能感受到冰錐刺骨的寒意,漸漸的,她感受不到冷了,全身都陷入一種凍僵了的麻木。她視線開始模糊,甚至出現了仿佛飄到了空中的幻覺。


  冷到極致就不會覺得冷。


  可恨到極致為什麽還會覺得恨呢?

  葉微瀾怕自己睡著,於是在心間重蹈覆轍地捫心自問這個問題,一遍又一遍,可惜卻得不到答案。


  ……


  此時的卓英爵孤傲的身形臨窗而立,他瞬也不瞬地盯緊葉微瀾弱小的身影,夾著煙的手指顫抖到連煙都要夾不穩了。


  他已很久沒被一個女人氣到這步境地,他動用了二十七年來所修煉的極度自製力把持著自己,才沒有因一時衝動而動手打她。


  卓英爵深深吸著煙,心中暗恨:早知葉微瀾是這麽一隻撓人的野貓,他當初就不該把她撿回來。


  撿回來容易,再扔掉怎會變得這麽困難?


  卓英爵懊惱地拉上窗簾,逼著自己忘掉站在大雨中的那個女人。他先走進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又喝了杯紅酒,躺在穿上準備入睡。


  可他哪裏睡得著?他本就睡意稀薄,容易失眠,此刻那股悶煩憋在心頭,像有無數隻螞蟻細齧胸襟,他怎還能安枕?

  但他必須睡著,無論如何他都要暫忘那個惹他心煩的女人,讓她好好嚐嚐觸怒了他會是何等痛苦的滋味。讓她以後再也不敢想,再也不敢做!


  卓英爵煩躁地從床頭抽屜中翻找出安眠藥,連水都來不及倒一杯就生生吞咽了下去。


  他直挺挺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聽著窗外暴雨聲,隻覺雨一滴不落地擊打在他心坎上,一絲絲冷冽的痛楚順著腳踝蔓延而上,盤踞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內心的焦躁與思緒的混沌間陷入昏睡。


  第二天清晨,沈赫於約定的時間開車來別墅接葉微瀾上班。


  他停穩了車,下車後剛走進院子,見一片明麗日光照耀下,葉微瀾筆直地站在別墅門前,她的背影亭亭玉立,烏發如瀑,白裙勝雪。隻是遙遙望去不見半分活氣,仿佛一座絕美無魂的雕像。


  沈赫不知發生何事,滿心困惑地走到葉微瀾身邊。


  “葉小姐,大早晨的你怎麽在這兒站著?”


  葉微瀾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對沈赫視若無睹,少頃煞白如紙的麵靨上裂開一絲笑容,卻是清冷無力。


  就在這時,沈赫的手機鈴聲響起,見是卓英爵打來的電話他先是疑惑,隨即匆忙接聽。


  “您好,總裁先生。”


  “你到別墅門前了嗎?”卓英爵的聲音慵懶,似乎剛睡醒。


  “是,我正在門口。”


  “進來。”


  命令之後卓英爵便掛斷了電話,徒留沈赫在外疑惑更深。他看著葉微瀾憔悴的側顏,本想再問些什麽,但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進入別墅,沈赫走上樓梯來到卓英爵常住的臥室門前。此時門正大敞四開,房間裏卓英爵正對著鏡子微揚下顎,舉止優雅地整理儀表。


  “總裁先生您昨晚在這兒住的?”沈赫有些訝異,畢竟昨晚他明確說過有應酬不會回來,緣何又會突然改變主意,這不似他平日作風。


  “嗯。”卓英爵淡淡應了一聲,轉身麵向他,“過來,給我打領帶。”


  沈赫聽言上前,拿起領帶熟練地在他頸間操作著。


  “你來的時候,那女人還在門外站著嗎?”


  “是。”


  “沒睡沒閉眼沒動?什麽都沒做?”卓英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會那麽老實領罰,便又追問。


  “沒有,葉小姐什麽都沒做。”


  “嗬,她這時候倒乖順了,竟然就這麽站了一整夜。”卓英爵冷肆地勾起薄唇,笑容帶著陰惻惻的戲謔,“真是便宜她了,我就該用更狠的法子懲罰她!”


  沈赫係著領帶的手猛然僵住,呼吸錯了一拍。


  “您……罰她站了一夜?”


  “是啊。”卓英爵不以為然地歪了歪頭。


  “可是昨晚雨下得那麽大,在外麵淋一整晚人是會淋出病的。”沈赫強自按捺住噴薄而出的擔心,幹澀著嗓音低聲道。


  “怎麽?你心疼她?”卓英爵劍眉輕挑,邪異的笑容劃過冷峻如撒旦般的麵靨。


  “不,我隻是好奇葉小姐到底犯了什麽錯令惹您如此懲罰她。”沈赫繃著臉心口不一地問。


  “她撬開了那扇門。”


  卓英爵隻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話,沈赫便頓覺事態嚴重,如五雷轟頂。


  “她竟然用鐵絲撬開了那扇門,她真是活膩了。”


  “對不起,總裁先生。”沈赫向後退了一步,深深鞠躬,“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有提醒到位,所以葉小姐才會出於好奇……總之這件事都是引我而起,求您不要遷怒於她了。”


  卓英爵冷蔑地睥睨著向他躬身的沈赫,突然笑問:“你喜歡葉微瀾?”


  “不。”沈赫雖未抬頭卻能夠清楚感受到那泰山壓頂的陰沉視線,便隻低聲道,“我隻是覺得自己也有失責之處,讓葉小姐獨自承受所有的懲罰,我心裏過意不去。”


  “嗬,這倒像你的行事作風,對女人心慈手軟,婦人之仁。”


  “不知者無罪,且葉小姐已經領了罰,您不如就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她吧。如果您還不滿意,不如就讓葉小姐搬出去住,這樣一來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卓英爵眉目一森,厲聲嗬斥:“我做事用不著你來教!”


  “我知道,您讓葉小姐住在這兒有您的想法。但這棟別墅到處都有舒小姐與您的回憶,您強行將她安置在這兒她難免哪天又會觸到您的逆鱗,到時候昨晚的事恐怕還會上演惹您不悅。”沈赫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將心中所想全部吐出。


  卓英爵星眸怒睜,憤然揚手狠摔了沈赫一巴掌。


  他生他的氣,是因為他把他心思猜得那麽透那麽準,看穿了他的私心私欲,卻偏偏該死地還要講出來刺激他!

  那間屋子是他的愛人舒雪雯生前使用的臥室,那裏的擺設還維持著她最後一次用過後的樣子——掉落的口紅,床上的衣服,他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每次他想她了,便走進那個房間,噴一些她生前最愛的香水在空氣中,感受那早已冷卻的屬於她的溫度,幻想著她活著,隻是出了遠門,沒過多久就會回到他身邊……


  除了他,就是沈赫都不敢踏足那裏半步,可葉微瀾竟然敢撬門而入,還亂翻亂動,這無疑是觸碰了他的底線。


  然而也正因沈赫道破了這點,他竟然心情頓時緩和了不少,竟也沒有那麽怨恨葉微瀾了。


  卓英爵西裝楚楚收拾妥當,不再理會沈赫,隻自顧自拿起車鑰匙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別墅。


  門外,天高氣爽,陽光正好。


  葉微瀾仍如一顆深紮在地上的釘子般挺立在院子裏,明烈透徹的光線下她的肌膚白如瑩雪,仿佛風輕輕一吹她整個人都會化作雪花飛揚在空中般的虛浮。


  她冷若冰霜的視線與卓英爵相撞,他的心髒劇烈一震,眉心聚攏。


  這看上去纖柔的女人骨子裏透出的韌勁兒是何等的驚人,狂風暴雨都打不敗她,強勢的淩辱都沒能使她折腰,真是倔強到令他心慌意亂。


  轉而他整理了表情,隻是鄙薄一笑,旋即視若無睹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沈赫,送她去上班。”


  “是,總裁先生。”


  跑車巨大的引擎聲劃破天際,卓英爵開車絕塵而去。


  沈赫咬了咬牙,忙走過來想要攙扶她,卻被她一把搡到旁邊。


  “葉小姐……”


  “沈秘書,請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洗個澡就和你走。”


  葉微瀾深深呼吸,嚐試著向前邁了一步。還好,腿沒僵死,還能走得動。


  她不會認輸,也不會倒下,更不需要任何人攙扶。


  卓英爵,你想這樣令我低頭?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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