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適合更好的人

  幾天下來，需要總裁過目的文件和策劃書早已堆積如山，沈赫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埋頭苦幹，隻希望把力所能及可以處理的先處理掉，盡量給卓英爵減輕負擔。


  往往來時陽光正朗，再抬頭已是華燈初上。


  今天他仍然在辦公室裏審批文件，接打電話，忙得不可開交，甚至到了下午後背才愈合沒多久的傷都有些痛了，腰也是酸痛難忍。他苦笑著想自己也許是老了，可他還不到三十歲，這身體狀況也真是讓他鬱悶。


  到了下班時間，緊趕慢趕著今日的工作算做完了。沈赫用力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的每段骨節都能發出脆響，像某種人形樂器。


  他剛走到地下停車場，懷中的手機就響起，是姚沐顏母親打來打電話。


  “您好姚夫人。”沈赫雖然對姚夫人言辭仍然恭敬，可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下來語氣已沒有了以前那種公事公辦的客套，變得親近了許多。


  “小沈，你現在有空嗎？我這兒做了些吃的給你，你過來取一下啊？總歸你上班的地方離我家也不算遠，現在學生們放假了，路上車少了很多，你來一趟吧，省得晚上自己做吃的了。要是現在沒空晚點兒也行，或者我讓沐顏給你送過去。”


  姚夫人一股腦地把話說出來，這是生怕他不去，找無數個理由攔他的退路。


  其實，沈赫確實不想去，不是因為累，隻是因為尷尬。


  好不容易混熟了一點，可如今葉微瀾和卓英爵鬧掰了，他若這時再接近姚家的人倒顯得有所圖謀一樣，免不了讓葉微瀾和姚沐顏多想。但做長輩的已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要拒絕實在太讓人下不來台，便隻能硬著頭皮再走一遭了。


  沈赫開車來到姚家別墅門前，正巧看到姚夫人在侍弄花草，見這高挑精神的小夥子禮貌地向她邊打招呼邊走過來，姚夫人心裏的歡喜溢於言表。


  “天兒熱吧？我熬了酸梅湯，快進來喝一杯解解暑氣。”姚夫人眉開眼笑地拉沈赫進了門。


  姚家一切如舊，隻是姚沐顏和保姆都不在，隻有姚夫人一個人在家忙前忙後地招待沈赫，讓他更覺壓力倍增，十分不好意思。


  “姚夫人，姚小姐呢？”沈赫忙追去廚房，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她啊，報了一個什麽普拉提還是什麽瑜伽課，去上課去了。”姚夫人一邊倒酸梅湯一邊歎氣道，“這孩子，行蹤總是神神秘秘的，除了微瀾和小榕這麽多年也不見有別的什麽朋友了。不過最近那倆孩子也不過來了，也不知小榕身體調養好了沒有，我真是怪想那倆孩子的……”


  沈赫心裏很不舒服，因為他知道姚沐顏並不是去上什麽瑜伽課，而是去盛醫生那做心理治療去了，卻不成想姚夫人作為她的母親竟然知道現在都不知女兒的精神情況，想想都令人心酸。


  姚夫人把酸梅湯端給沈赫，他這時發現她臉色比之前見時更顯消瘦晦暗，不禁擔心地問：“姚夫人，您身體哪裏不舒服嗎？臉色有些……”


  “啊，沒事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嗨，年紀大了，天氣又熱，睡眠質量真是越來越糟糕了。”姚夫人忙滿不在乎地笑道。


  看著幹幹淨淨碼放整齊的盒子，各式各樣精心製作的小食，沈赫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口中的酸梅湯都變得有些苦澀了。


  “姚夫人，謝謝您為我準備這些，但是以後……真的不用再破費了。”


  “不破費不破費！我也沒別的事做，給你做做這些我還挺開心的！”


  “不是，姚夫人，我真的不能再領受您的這些好了。”沈赫默了默，隨即溫和又正色地道，“您一定也知道了我們總裁先生和葉小姐現在的關係，就算姚小姐不說您也是看新聞的，應該多少了解了一些。姚小姐與葉小姐私交甚篤，我又身份尷尬，實在不易常來這裏再領受您對我的照顧了。”


  姚夫人麵露急色，正欲開口，沈赫卻在這時淡淡苦笑著低聲道：“而且……姚夫人，其實姚小姐是個特別好，特別優秀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有才情，還出身名門，以後一定會不乏上流社會的追求者。像我這樣的人真的不好常在您家出入，我一個男人倒沒什麽，我隻怕會給姚小姐招口舌是非。”


  善解人意如沈赫，其實早就看透了姚夫人的用意。隻是他心腸柔軟，又礙於卓英爵之前有要求在先，所以不好表達出心中真實所想。而如今事已至此，他是萬萬沒有理由在和姚家有太多牽扯了，所以也就借這次機會把話挑明，免得姚夫人為了他費心費力。


  “小沈。”姚夫人神色失落，目光焦灼，“你真的一點……一點都不喜歡沐顏嗎？”


  沈赫怔忪，內心五味雜陳。他既不能說喜歡，畢竟他對姚沐顏還是有一絲好感的，可這好感的成分太複雜，亦不足以支撐他與她有進一步發展；他又不能說不喜歡，因為那樣太傷姚夫人的心，也顯得太不知好歹了。


  思前想後，他隻得羞赧地道：“姚小姐在我眼裏是高不可攀如天鵝般的女孩，而我沈赫隻是區區一個秘書，不是名校精英，父母也很早就過世了實在跟姚小姐不般配。更何況我的工作性質特殊，私人時間和空間都很少，誰要做了我的女朋友……真的是種折磨。”


  “小沈，阿姨看上的是你的人，別的阿姨不在意！”姚夫人一把抓住沈赫的手急切地道，“什麽門第……什麽條件……那些都不重要，我隻想為沐顏找一個可靠的，心底純良的男孩子，隻要對沐顏是真心誠意的好，有責任感，這就夠了。而小沈你……就是阿姨一直在找的人！”


  “姚夫人，您看到的我，隻是在您麵前的我，而我每天麵對哪些人，哪些事，您根本無法想象，也不夠了解我的性格。我現在所處的工作環境，注定我這幾年都沒法交女朋友，更沒法結婚。姚小姐想要的，還有您渴望的……抱歉，我真的無法做到。”


  沈赫知道話已至此他不能再多做逗留，隻得隨和又充滿歉意地笑著起身，打算與姚夫人告別。


  “小沈。”


  姚夫人忽地在這時叫住他，她忍了又忍，淚水緩緩低徊著，最終溢出眼眶，淚流滿麵。


  沈赫竟一時無措，還以為是自己剛才說的話太過分刺激到了她，心中更感愧疚，甚至後悔。


  然而，姚夫人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如五雷轟頂，霎時一顆心猛猛地墜了下去。


  “孩子……我得癌症了，是晚期。”


  “您……您說什麽？”


  “醫生說，如果積極配合治療……情況好的話還能挺兩三年，若情況不好，橫豎不過一年半載的光景了。總之……我能陪沐顏的時間不多了……”姚夫人不住地落淚，卻還是竭力衝他露出羞赧又實在的笑，“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我什麽都不在乎，唯獨放不下沐顏……當初若不是她爸爸太過專橫，我太過軟弱……沐顏……沐顏也就不會嫁到彭家遭那麽多的罪，她原本可以過得很快樂，是我對不起我的女兒……”


  沈赫僵木著身子杵在那兒，被這個驚天霹靂般的噩耗打得神形都散了。連他一個外人聽了都倍覺心痛，他實在無法想象當姚沐顏得知這一切又會遭受怎樣沉痛的打擊。


  “不要告訴沐顏，她還不知道這些……”


  “可是這麽大的事您如何能瞞得住？！”


  “那就多瞞一天……是一天吧。”姚夫人流著淚走到沈赫麵前，懇切地握緊他的手，“沈秘書，我知道我女兒喜歡你……隻是她性格內向不善表達，所以我這個做母親的就隻能為她多籌謀些，打算些……”


  沈赫如鯁在喉，隻覺此刻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便隻有黯然沉默。


  “我走之前別無所求……隻希望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你能幫我照顧沐顏嗎？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這無疑是在強求……可我時日無多……我隻望我走了後我的孩子能不受人欺負……能有人對她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