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不想聽見她的名字
會議室鴉雀無聲，死寂死寂的。
事到如今，卓英爵已算是和卓曦熠堂而皇之地撕破了臉，那虛偽可笑，徒有其表的家族和睦他是一丁點兒都不想顧及了。
連人性都已淪喪掉的人，血濃於水的關係在他眼裏更是一文不值。
“老三，你在說什麽啊。”卓曦熠失聲笑著，眼神極盡嘲弄，“什麽越俎代庖……我坐在這裏幫你主持大局完全是董事長的意思。我們知道你病著，德恩又不可群龍無首，所以董事長才臨時讓我把大家叫過來開個會，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兒多了。”
“除了卓經理，所有人都出去，會議時間延時一小時。”
卓英爵一聲令下其他人哪兒敢不從，眨眼的功夫便從會議室撤走。沈赫擔憂地深望了卓英爵一眼，隨即最後退到了門外。
“老三，你真是太小氣了。”卓曦熠悠悠然往椅背上倚靠，十指交錯疊放在身前笑道，“當年我連總裁的位置都可以讓給你坐，還讓你坐到了現在，可你如今卻連我在你椅子上坐幾分鍾都忍不了，果然是年輕氣盛啊。”
“那是你讓的嗎，那是你自己吃裏扒外企圖貪汙了集團的項目工程款，還在競標過程中行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這位置給搞丟了。嗬，說起來我還真是挺服你的，貪汙自己家的錢給自己家要競標的項目運作，卓曦熠你這算盤打得真妙啊，為了給自己省兩個臭錢你可真是臉都不要了。”
聽了這話的卓曦熠鳳眸瞬息森然，他這哪壺不開提哪壺儼然就是在揭他的舊傷疤。
“不過你愛怎麽說怎麽說吧，手下敗將想給自己挽尊也隻能說點兒冠冕堂皇的話充充麵子了。我知道你喜歡那座位，所以我故意將會議推遲了一小時讓你好好過過戲癮。”卓英爵忽地撩起菲薄的唇冷蔑一笑，眼底卻迸射出滔天的恨，“你就珍惜在這裏坐著的一分一秒吧，因為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從這裏徹底滾出去！”
卓曦熠緩緩翹起唇，突然放聲大笑，他這人向來言行舉止斯文內斂，此刻簡直與平時示於人前的卓大少爺大相徑庭，是判若兩人的猖狂。
“老三，你大放厥詞前是不是也該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處境？你讓我滾也得有讓我滾的資本。”他手扶著桌子簡直快笑岔了氣，“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因為葉微瀾的事董事長已在漸漸對你失望，集團中支持我的聲音已經快比你高了。還有，你捫心自問就你這具殘軀敗體還能頂得了多久？要不是靠藥物維持，要不是靠傅醫生那個老家夥幫你調理著，你恐怕早就躺在病床上形如廢人了吧？還能有此時此刻跟我叫囂的狂妄嗎？”
卓英爵怒火中燒，他狠狠一拍桌子眼眶恨得猩紅。他尚未從失去了恩人的痛苦中走出來，可眼前的敵人已按耐不住以此為凶器直刺向他的要害了。
他沒時間去悲傷，因為敵人在笑，他這時若哭便是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憤怒，特別生氣，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我，比如傅醫生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比如那老家夥明明幫你瞞得滴水不漏，我為什麽還會知道你的病情？”卓曦熠狹長的眼風挑起，笑得詭譎莫測，“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這個病病發的誘因其中有一個便是憤怒，如若不然，那次葉微瀾當著眾人麵向你提出分手的時候，你怎麽會突然昏厥倒地，就跟死過去了一樣？”
“卓曦熠！！”卓英爵昂藏在西裝之下的胸膛起伏不定，臉色在憤恨下變得煞白。
“這些情報，都是你最愛的葉小姐親口告訴我的。”
卓英爵身形一震，青藍色的血管從額角繃出，心亦像在被狠狠地淩遲。
“有時候我都替你覺得悲哀，你為了她幾乎奉獻了自己的一切，甚至連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但是她呢，她又給了你什麽？其實她早就背叛你了，比你所知的時間更早。”
卓曦熠慢悠悠地站起身，整了整自己係著溫莎結的領帶，向他步履悠閑地走過來。
“老三，你自負絕頂聰明，她又曾是你的枕邊人你應該不會毫無察覺。唯一的理由就是，你隱約覺察出了她的異樣，可你太愛她了，為她傾盡所有，你不想讓自己到頭來一片癡心錯付，不想用心良苦成空。”
“如果……你以為你說這些就可以打擊我，那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卓英爵呼吸繚亂，狠厲地咧唇笑道，“我和葉微瀾的感情已經結束了，但我和你的鬥爭永遠不會停止。卓曦熠你給我聽著，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永遠不可能實現你那些醜陋的欲望！不僅如此……我還要把你和你養的那條狗一起鏟除，讓你們滾出德恩集團，讓你們為自己所作犯下的罪付出慘痛的代價！”
“真巧，我和你的想法如出一轍。”卓曦熠矜貴地微揚眉宇，輕推了推眼鏡，“誰死誰活，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卓曦熠離開了會議室，徒留卓英爵獨自杵在原地，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砸在桌麵上，而他身體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了這雙手臂上，才讓他能夠支撐柱沒有露了虛透的底。
其實，這一次，卓曦熠贏了。
他大概不知，他剛剛戲謔說出的那番話幾乎摧毀了卓英爵所有的信念，還有那星星之火般的最後一點，對她的希望。
……
卓英爵強挺著精神開完了例會，回到辦公室時他身上的衣物裏裏外外盡被汗水浸透，嚇得沈赫忙找來新的西裝和襯衫幫他換上。
“總裁先生，就在您開會的時候傅醫生的徒弟薛醫生給我來的電話。她說以後她會代替傅醫生為您治療，不管前路多凶險，她都不會放棄您。”沈赫目光如炬地低聲道。
“不必了，我如今身處窘境，已不想再連累任何無辜的人。你去轉告薛醫生，她的好意我心領了。”卓英爵癱坐在沙發上，那種一層層湧出來的虛脫感正在摧殘著他。
“薛醫生說她一定要對您負責到底，這不光是她自己的意思，也是想完成傅醫生生前的囑托。”沈赫默了默，又哀然地道，“她還告訴了我她私人診所的地址，她說您在必要時可以去她那裏治療，絕對安全隱蔽。或者有需要她會趕過來幫您。還有林醫生，他們一家都受過傅醫生的恩惠，隻要您一句話，林醫生也會幫您到底，在所不辭。”
卓英爵苦巴巴地扯了扯唇角，他這種人，除了有錢有勢外什麽都沒有。然而就是這點權勢，可能有一天也會煙消雲散，他何德何能讓這些心地善良的人為他前仆後繼？他根本不配。
“傅醫生的孫子孫女呢？安置好了嗎？”他淡淡地岔開話題。
“安置好了，已經托付給了傅醫生在A市定居的妹妹，而且我也已按您的吩咐給兩個孩子準備了教育基金還有豐厚的生活費，足夠他們衣食無憂地長大成人。”沈赫眉宇間籠起一絲傷感。
“好……那就好。”卓英爵說出的話輕如歎息，他知道這兩個孩子失去的他永遠都彌補不了，可他仍會盡力去做。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丁澈的名字在屏幕上顯現。
卓英爵接聽，麵無表情地將聽筒靠近耳畔。
“總裁先生，葉小姐這邊……”
“你別說了，現在起我不想聽見那女人的名字。”他強硬地寒聲打斷，心髒仍然血淋淋的疼著。
那邊一靜，包括沈赫在內，也被他這股凜冽的怨恨震懾住了，他甚至一時不敢相信卓英爵會如此冷漠決絕，昨晚的那一絲踟躕此刻也已經蕩然無存。
“還有事嗎，沒有我掛了。”
“等等總裁先生！”丁澈忙叫住了他，語氣低沉，“我知道您和葉小姐如今已站在了對立麵上，既然如此那您就更應該聽聽我看到的事。您不是常說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卓英爵陷入緘默，也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昨晚，我看到賀璿女士了，在警局附近。”
“你確定？”卓英爵身子下意識前傾，神情變得專注非常。
“確定。那會兒因為門口圍了不少記者，所以她隻是在馬路對麵觀望著。我剛開始隻以為她是路過，但後來發現她是特意趕來的，而且久久都沒有離開。”
“賀璿那麽冷傲孤僻的女人，竟然會在昨晚那麽敏感的時候去到那等葉微瀾？為什麽……”卓英爵拋給自己一個問題，卻把自己問住了。
丁澈沉思幾秒，旋即低聲道：“最起碼可以說明一件事，她們之間，關係匪淺。包括之前您三顧茅廬，想盡辦法都沒得到的地皮，葉小姐卻能從她手中輕而易舉地得到，這就足以說明他們是舊相識，之前就有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