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你，到底是誰
葉微瀾隻覺此刻的卓英爵有些可怕，心機深沉得讓她一眼望不到底。
“怎麽，怕了？不敢？”他目光戲謔。
“我很了解你，你不會跟我隻是單純兜風，那不符合你陰險叵測，強取豪奪的性格。”
“哈哈哈……葉微瀾，你果然在怕，可你不想要硬盤了嗎？有道是富貴險中求，舍不得孩子怎麽套得著狼？”
“卓總，你還在勉強什麽？”
麵對葉微瀾沉寂清冷的眼神和淡漠的詰問，卓英爵隻覺喉嚨仿佛被烈日下暴曬過的沙礫塞滿，哽咽難過，胸腔亦被硌得生疼。
“還是你覺得，這樣一再拿捏著我，引誘著我與你見麵能夠改變什麽？那我現在就可以明確告訴你，無論你做出多少努力，無論你拿多少東西做誘餌引我與你見麵，都不可能改變我和你敵對的關係。木已成舟，結局已定，有些事就算勉強也勉強不來了。”
卓英爵周身散發出令她駭然的陰鬱，他突然狠狠攥緊她的皓腕，那力道重得讓她吃痛，不禁發出低呼。
“勉強不來……我也偏要勉強！”
他用蠻力拽著她向牆角的暗門走去，她踉蹌著跟在他身後，粗喘著掙紮卻沒有叫阿七阿九進來。
因為她不想把這件事鬧大，如果阿七阿九在這裏和卓英爵的人大打出手，那雷桀驁肯定會知悉，回來後必定會鬧出血雨腥風。這是她和卓英爵的私人恩怨，如今她雖投靠了雷桀驁，可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讓他插手。
這一刻的卓英爵才是真的卓英爵——強勢、偏執、盛氣淩人、說一不二。之前在教堂所見的那個男人簡直不像他，那樣的落寞憔悴，身心都仿佛化作了一盤散沙。
讓葉微瀾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間包廂暗門的背後竟然有條秘密通道可以直通外麵，他就這麽拉著她從S.KING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覺!
“你要帶我去哪兒？”葉微瀾被他塞進跑車，滿目惶惑地盯著他。
“不知道。”
“不知道？！”
“兜風，隨便去哪兒都無所謂，隻要和你一起。”
卓英爵忽然探身欺壓向她，對上他熠熠星眸的瞬間她頓時呼吸凝滯，隻覺連他的喘息都是種壓淩，便本能地別過臉去閃躲。
然而，他什麽都沒做，隻是拉過副駕駛的安全帶，“哢”地一聲幫她扣上。
“葉微瀾，你這是跟我裝清純佳人，還是小家碧玉？”卓英爵寒星般的眸一眯，墨瞳如黑洞快將她吸附進去，“你就這麽怕我？曾經我們相擁纏綿過，深吻過，我撫過你身上每一寸肌膚，你也清楚我身體每一處傷痕的位置……”
“卓英爵，你閉嘴！”黑暗中她惱紅了臉，卻執拗地不肯與他對視。
卓英爵突然捏住她的下顎發狠地扳過來，迫使她麵對自己慘白的麵靨。
就這樣四目相對，良久，他才恍然著緩緩撒開手，沉默地坐了回去。
葉微瀾不知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她剛剛隱約深窺到了他眼底有一絲卑微的憂傷稍縱即逝，細若塵埃，不禁狠狠揪扯了一把她的心尖。
黑色跑車在晦暝無邊的夜幕下飛馳，卓英爵把車開得似飛機，快得簡直像要急著送死，嚇得葉微瀾根本不敢睜開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跑車在一聲刺耳的急刹後停住。
聽到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濤聲，葉微瀾才慢慢睜開雙眼，車窗外是一片廣袤無際的大海，黑沉沉地湧向岸邊，仿佛無時無刻不在伺機而動，企圖將她吞沒。
卓英爵近乎蠻橫地拉她下車，拽著她向大海走去。
兩人站在海邊，他目光幽沉地望著這片詭譎的磅礴，似是已被這絕望的景致深深吸引。
“風也兜了，你還要幹什麽。”她甩開他的手，聲色低啞地問，心弦緊繃。
“回答我兩個問題，硬盤就給你。”他語氣比海還更陰沉，“我說出的話幾時變過。”
“你問吧，快點兒問，我不喜歡海，不想在這兒呆太久。”
卓英爵轉身麵向她，星眸如電，戳得她內心顫懾。
“葉微瀾，你，到底是誰？”
她默然，輕佻地翹起烈焰般的紅唇，妖嬈之下暗藏恐慌。
“你是葉亭遠的女兒嗎？”他不依不撓，嗓音如悶雷湧動。
“葉亭遠的女兒已經死了，她是你的亡妻，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葉氏的底細吧，卓總。”
“葉墨遙雖死，但不等於葉董沒有私生女尚在人世！你隻能是葉家的女兒……因為隻有這樣你才有痛恨我的理由，你才會授人以柄，被人唆使，利用……作為一場陰謀中至關重要的棋子安插在我身邊，隻為有朝一日向我報仇！”
卓英爵緊緊鎖著她，眼底銳芒閃動，裹挾著海風凜冽的傲然身軀向她逼近。她不由自主地後退，心悸到呼吸困難，好在海浪聲掩蓋了她錯亂的呼吸，給她的惶遽打了天然的掩護。
“這世上也許有沒來由的愛，但絕不會有毫無緣由的恨！所以葉微瀾，你別藏了，你的秘密遲早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在你失去所有利用價值之後，站在你身後企圖利用你打擊我的人就會徹底將你拋棄，甚至將你毀屍滅跡！”
“你哪兒來的自信。”
葉微瀾忽地紅唇瀲灩，眼神卻比月華更冷，冷到他心頭一顫。
“你哪兒來的自信，就覺得我一定是被人利用才靠近你？就覺得我一定是授人以柄，被人唆使？卓英爵，我說了你不要再對我殘存任何希望和幻想，因為它們最終都會變絕望。”
卓英爵眼眶酸脹，感到無盡鹹澀的海水湧入他心肺，快要將他溺死。
“葉董，還有葉夫人……他們不是我害死的。”
葉微瀾瞳仁縮緊，曾經的噩夢一幕幕浮現，鮮血淋淋地浸透了她失神的雙眸。
她險些崩潰，眼淚在決堤邊緣試探。可她知道這時候打死也不能哭，哭就是暴露，就是徹底的認輸。
“如果你確實是葉董的女兒，如果你確實因此而恨我，那我隻想告訴你，你恨錯人……報錯仇了！”
恨錯人了？嗬嗬，卓英爵，我親耳聽見你要殺了我，親眼看著我家人慘死，我被警察抓走你卻見死不救。然而你現在為了達成你那齷齪的占有欲，竟然連這種彌天大謊都敢撒，竟然還敢當著我這個目擊者的麵，大言不慚地說著與你無關？！
你的演技真好啊……爐火純青，不減當年。隻可惜，我已不是葉墨遙，你再也騙不了我了！
“葉氏夫婦的死，跟我有什麽關係。你是不是蒙了，覺得我姓葉就必須跟葉氏扯上點兒幹係？”她笑得又妖又嬈，“卓英爵，你招人恨的理由太多了。就憑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暗裏卻把我當成替身這一點，就足夠我恨你到下輩子。”
卓英爵高岸的身形打了個晃，他知道她沒講實話，可他手中又無其他有力證據，再逼問也無濟於事。
葉微瀾忽地收起笑容，麵無表情地向他伸出手：“說出你第二個問題吧，不要耽誤大家時間。”
他蒼白幹燥唇緊閉，顫抖著從懷中掏出隻U盤。她眼前一亮，深諳那裏麵裝的必定就是資料，覺得希望近在眼前。
“和雷桀驁在一起，是不是董事長交給你的任務？你……是不是董事長安插在雷氏那邊打探情報的眼線？”
葉微瀾眉目低沉，用被火燎過的沙啞嗓音回答：“不是，是我自願的。”
“葉微瀾，你再說一遍……”卓英爵感到渾身力氣被抽幹了，頸間爆出青筋。
“沒有任何人逼迫，我喜歡雷總。”她揚起美卻極具殺傷力的臉，嫣然勾唇說著絕情的話，“沒任何人逼我，我是自願的。”
“自願……好……好個自願……”
卓英爵睚眥目裂地在她麵前攤開手掌，那隻銀色的U盤安靜地躺在上麵，閃動著詭譎的光。
葉微瀾剛欲去拿，豈料他竟在這時收手，猛地揚臂，將那隻U盤扔入巨獸般的大海中。
“卓英爵！你……你……”她氣到眼眶通紅，胸膛猛烈起伏，“你這個混蛋……你出爾反爾……你騙我！！”
“我說了，讓你說實話，你不說，我就沒有理由兌現承諾。”他蔑笑，心卻在滴血。
葉微瀾怒不可遏，轉身就朝奔湧的大海跑去，發瘋了般不顧一切。
“葉微瀾你瘋了？！你給我回來！！”
卓英爵登時心驚膽戰，他跑過去死死抱住她，浪潮將他們徹底打濕，冰冷的海風凜冽徹骨，她卻隻想向海裏跑去，中邪了一樣。
“別管我！我要找U盤……你沒扔得很遠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
“卓威森到底許諾了你什麽讓你連命都不要？！他到底跟你談的條件是什麽？！葉微瀾你夠了！他不給你我卓英爵給你！”
“你給不了……我讓你死……你能死嗎？！”
卓英爵心痛如絞，鹹腥的海水打透他的臉，已分不清哪分是水，哪分是淚。
他擁著她的手臂快要失力，隻覺自己懷中抱著的人是顆炸彈，隨時都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你讓我死……可我偏要好好活著。”
卓英爵伏在她耳畔粗喘低語，情不自禁地咬向她發燙的耳垂。她奮力掙紮，可他們一半的身子沒入水中，海浪成了她最大的束縛，她哪裏掙脫得開他強硬的桎梏。
望著這片海，葉微瀾淚流滿麵，連自己都不知自己哭得狼狽。
“因為死後的時光太漫長，見不到你……我會很寂寞。”
卓英爵打橫將她從海中撈起，抱著她一步步向車走去。
“卓英爵……你……一定要死在我手裏。”她渾身顫抖，吐出痛心的話。
他忽地站定，以傲岸的身軀為她抵擋猛烈的凜風，爾後垂落眼瞼，狠狠吻住她的唇，近乎暴烈地撕咬。
“如果你真能做到，那也好，我們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