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隱忍
葉微瀾怔怔地看著雷桀驁,瞬間醍醐灌頂。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確實沒想到應該著手從卓威森與洪秘書之間的關係查起,畢竟她最終目的是為了調查卓威森,而洪秘書僅僅是條線索而已,既然這條路走不通就不如換一個角度調查,興許會有意外收獲。
雷桀驁充盈著溫柔與隱憂的視線探索著她深邃的眼眸,指腹輕輕摩挲她動人的唇瓣:“微瀾,即便你知道洪秘書安排了整起車禍,即便你知道他是授意於卓董又如何?你沒有實際證據,你動不了他們。”
“我沒說要動他們啊。”葉微瀾忽然冷冷一笑,這笑有些晃到了他。
“那你為什麽要查洪秘書?”
“我個人興趣。”
“微瀾……”
“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
雷桀驁明亮的眸瞬間黯淡下去,他不是傻子,自然從她冷湛的眼中看出了不耐煩的敷衍。
晚上,葉微瀾開著一盞台燈靠在床頭,直勾勾地目視前方陷入沉思,久久不能入眠。
雷桀驁拿了杯溫熱的牛奶腳步輕緩地走到她麵前,他無聲無息地在床沿坐下,輕輕喚了她一聲,她這才猛地晃了個神,從盤根錯節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微瀾,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你很難過,但你別這麽苦熬著自己,你心思太重了,憂思過度對身體不好,你該多休息。”說著他將牛奶遞到她唇邊,聲音又柔又暖,“喝點兒吧,對睡眠有幫助。”
葉微瀾木訥地看著他,見杯子都伸到了嘴邊她也不好再鬧別扭,隻得勉強含住杯邊呷了兩口。
純白的液體不小心溢出她的唇角,仿佛是一脈誘惑劃過她柔美的下頜,一路劃進雷桀驁熾熱澎湃的心底。
他癡癡地伸手拂去她唇角的奶漬,她有些惶然地又想躲他,可這一躲便令他更情難自抑,腦中就如同那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翁然間隻剩空白。
雷桀驁吻上她。
他是這樣的愛慘了她,愛得整具身體都承受著不堪負荷的辛苦。
葉微瀾感到情勢不對,嚇得心慌意亂,忙去搡他,拚了命地搡,卻無濟於事。他整個人都忘我了,被欲望完全支配中的他甚至都沒意識到她在掙紮。
直到他完整地被他欺在身下,她在得以喘息之際突然冷冷地盯著他問:“肇事者……你找到了嗎?”
雷桀驁所有的動作隨之凝固,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寒意,那心頭的熾烈也如同當頭澆了盆冷水,興致索然了。
“正在找,但是需要一點時間。”
“找到了可不可以讓他活著?我要你抓活的……我有話問他。如果他死了,就什麽線索都沒有了。”
“好。”他低啞地應著,隻覺說出口的聲音都不像自己的。
“我困了,我想睡了。”
“好。”
雷桀驁抱起她軟綿而微顫的身軀,在她額上深深印下一個滾燙吻,可心卻痛到快要掠奪了他的呼吸。
她幾乎天天失眠,常常淩晨渾渾噩噩睡去,卻不過一兩個小時便又突然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所以,她怎麽會困呢,她不過是在拒絕他罷了。
他曾說過他可以等她接受他,一輩子他都能等,可她就真的這麽狠心讓他苦等一生嗎?她明明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啊!
滿腹的委屈和無奈,逼得雷桀驁眼底猩紅,快要流出血淚來。
如出一轍的夜晚,葉微瀾被他抱在懷裏,借著失眠她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冷靜地想到了日後的安排部署,每一步究竟該如何走。
在一切真相還未明晰之前,在她尚未將卓威森致命的弱點抓住之前,她還需要隱忍,她不但要牽製住雷桀驁,還不能讓卓威森看透她的企圖,她要忍!
這麽久過去了,原本她進入董事會的任命早該下達了,卓威森遲遲沒有動靜恐怕就是在試探她的態度。尤其是芸姨的事一出,他更會利用這次機會探她的底牌,她就算心裏再恨也不能在敵人麵前暴露弱點,她必須裝作若無其事,才能騙過卓威森那雙比鷹隼還犀利的眼睛。
另外還有一件事,她誓死都要查明,便是當年造成舒雪雯死亡的幕後黑手!她絕不會背負著殺人凶手的罪名苟活一生,更不想承受卓英爵那無端對她的痛恨。
記憶飛梭而過,她猛地回想起那場血腥婚禮,她被警察抓住,說她與一場車禍案有關時,她當時滿目的惶惑與無辜,完全不知他們在說什麽。而如今,她卻全都明白了。
“英爵……救我……救我!!”
她想起自己曾那樣聲嘶力竭地向他哭喊,向他求助,可他卻隻是冷冷瞅著她,那無動於衷的冷漠如今看來還充斥著仇恨,他當時一定很想讓她死吧,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
全都明白了,可如此殘酷的真相,她卻恨不得自己一生渾然無知。
葉微瀾緊揪住床單的手不住地顫抖,無邊無際的眼淚浸透了枕巾。
如果沒有那場致命的誤會,是不是她原本可以幸福地和卓英爵在一起?
她倏地苦笑,笑容破碎不堪,恨自己到現在還對他抱有虛妄,還在妄想癡心。
若不是那場車禍,她恐怕連認識卓英爵的機會都沒有,若沒有那場車禍,他早已和那位舒小姐在一起,飛止飲啄,永不分離。
所以到頭來,他的故事裏,葉墨遙始終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隻是仇恨衍生出來的產物。他一切為了複仇,葉墨遙死去便是她存在在他生命中的唯一價值,就如同葉微瀾對卓英爵一樣。
她還該恨他嗎?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啊。
可她若原諒了他,又有誰能原諒她呢。
……
第二天傍晚,葉微瀾仔細梳妝了一番回到了德恩莊園。
她攜著一串淩厲的高跟鞋腳步聲步入宅邸,今晚她身著棗紅色修身連衣裙,外搭了一件黑絲絨西裝,紅唇瀲灩,眉目如畫,來往的傭人見了她都被她的美麗震懾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要向這位葉小姐鞠躬行禮。
“徐管家,好久不見,請問卓先生在嗎?”她客客氣氣地問。
“在,在的。”徐管家忙不迭回答。
“那麻煩您通傳一聲,我要見卓先生。”
十幾分鍾後,葉微瀾端著那隻黃花梨木的畫匣站在書房門口,神情陰寒欲雪。
這時,書房的門拉開,就在看到洪秘書的瞬間,她立刻彎起雙眸,露出禮貌又不失殷勤的笑容,將所有的憤恨藏得滴水不漏。
洪秘書極迅疾地打量了她一眼,眉宇間似有迷惑,卻還是微笑著讓她進去。
“卓先生,最近太忙都沒騰出空來看您,請您見諒。”
卓威森對她的突然造訪顯然十分意外,但還是笑得優雅隨和,請她入座。
“我也有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你諸事纏身,很累很忙吧?”
“不累,我沒什麽事,要說最大的事就莫過於……”說著,葉微瀾拍了拍放在茶幾上的畫匣,撩起紅唇,“給您尋了個寶貝,我知道您醉心於收集名畫,所以特意跑去F國在拍賣會上拍得了這幅畫送給您。絕無僅有,世間孤品。”
卓威森眉宇一蹙,在見她之前他想了一萬種可能性,卻獨獨落下了這一種。與她交情匪淺的人屍骨未寒,她竟絲毫不見愁容,反而立馬就能眉開眼笑地過來送他一份大禮,還能坐下跟他談笑風生。這到底是她心態太好,還是她心思太深,他一時竟難以分辨了。
洪秘書上前打開畫匣,小心翼翼地將畫卷在卓威森麵前展開。卓威森一眼便知這畫的含金量,頓時麵露喜色:“葉小姐有心了,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您喜歡就是這畫的服氣,您喜歡我就覺得一切辛苦沒有白費。”
葉微瀾那樣實心實意地衝他笑,這一連串極合她心意的舉動,多少讓他之前的猜忌降低了幾分。
原本他以為,他砍掉了她的眼線,她勢必不會再對他畢恭畢敬,俯首帖耳,然而相反,她反而對他的態度更為恭謹,就好像經此一事讓她徹底開了竅,讓她徹底看透了時局,讓她徹底對他頂禮膜拜,俯首稱臣。
“最近我看您這邊一直都沒有召見我,我是真的怕您已經把我忘了,這不,我就趕快備上一份薄禮過來在您麵前刷刷存在感,畢竟隻有在您這裏,我葉微瀾的價值才能得以體現。就像這幅畫一樣,隻有懂它的人才會欣賞它,才會知道它好在哪裏。”
卓威森看定她真誠而明澈的眉眼,微微一笑:“微瀾,你多慮了,我並沒有忘記你,隻是最近你也知道,曦熠要結婚了,我最近一連好幾天要見很多人,所以沒有騰出時間見你。”他頓了頓,笑意漸濃,“等曦熠的婚禮結束後,你進董事會的事馬上就會提上日程,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就是了。”
葉微瀾喜上眉梢,忙起身畢恭畢敬地向他深深鞠躬。
然而就在這時,卓威森頓覺眼前寒光一閃,一個吊墜模樣的東西從她領口處竄出,映入他幽暗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