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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原則

  寒山上徹底陷入死寂。

  和許冰清尖刺的聲音比起來,嬴抱月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她此時正是眾人的焦點,耳聰目明的修行者都聽見了。

  聽完后久久說不出來話。

  少女的聲音如清泉,平靜,輕柔。

  殺傷力不大。

  但侮辱性極強。

  當然嬴抱月本人並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她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快意也沒有得色。她只是說了一個平淡如水的事實,說完就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準備退到姬嘉樹等人身後。

  既然無意爭鋒,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站在最前面了。

  免得許冰清瞪她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許滄海要找她負責就麻煩了。

  周圍靜極了。

  看著台上臉色鐵青的許冰清,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你……」

  許冰清站在高台上,感受著眾人的目光都投到她身上,氣得渾身發抖。

  她原本一直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此時卻第一次覺得眾人的視線彷彿帶著某種深意,讓她整張臉都灼燒起來。

  這種灼燒最終化為心頭火,將她從頭燒到腳,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故意擺出這種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姿態,是想給誰看?

  想通過看不起她證明自己的地位?

  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么?

  「你給我站住!」看著若無其事轉身的嬴抱月,許冰清眼中戾氣橫生,厲聲喝道,「不許走!」

  少女的聲音尖利,簡直要穿透人的耳膜。

  嬴抱月轉過身來,「還有什麼事?」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就是這種態度讓許冰清恨不得將眼前人撕碎。

  「你把話說清楚!」許冰清深吸一口氣,「你以為你裝模作樣丟一句話,我就不敢追問了么?」

  「你想問什麼?」嬴抱月問道,「我哪裡說的不清楚?」

  沒想到她如此從善如流地回答,在場眾人看得都有些發愣。相比較起來,一直言辭激烈的許冰清反而顯得有點咄咄逼人。

  當然,大部分人只敢在心中想想。

  「清兒。」身後傳來一聲不含感情的男聲,許冰清心頭再次發涼。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盯著嬴抱月的眼睛,「你說沒意思是什麼意思?」

  問的真繞口,難道許冰清以為她在和她玩文字遊戲?

  「就是字面意思。」嬴抱月道,「許聖女說向我挑戰,既然是挑戰,那麼我就可以拒絕。」

  「不然那不叫挑戰,」她淡淡道,「那叫偷襲。」

  許冰清胸口起伏,下一刻嘲弄道,「說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掩蓋自己心虛怯戰的么?」

  「隨便吧,」嬴抱月不為所動,再次轉身。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被晾在台上的許冰清。

  「站住!」許冰清怒不可遏。

  「聖女到底是想做什麼?」嬴抱月回頭,「總不是想強逼人上台和你切磋吧?」

  許冰清一噎,看著台下竊竊私語的修行者們下定了決心。

  如果今日嬴抱月不上台,她和北寒閣所有的打算都會落空,她依舊會成為笑柄。

  「我原本是沒這個打算,但你實在欺人太甚,」許冰清唰的一聲抽出腰邊劍,指向高台下的嬴抱月,眸光冰冷,「我說了,這場切磋是為了不讓沽名釣譽者欺騙世間,你德不配位還言語閃爍,愈發可疑,必須上台!」

  「我言語哪裡閃爍了?」嬴抱月淡淡道,「就因為我說和你切磋沒意思?」

  「那還不夠……」沒想到這人還敢反駁,許冰清瞪大眼睛。

  「可事實就是沒意思,」嬴抱月的聲音平靜如水,「和你切磋對我有什麼好處么?」

  好處?

  台下修行者聞言眼都直了。

  唯有站在兩邊觀禮隊伍中的姬清遠扶額。

  在場眾人大概只有他知道嬴抱月是什麼意思。修行者大多好戰,但少司命大抵是修行者中的一朵奇葩,那就是除了實用價值外,其實-場合她根本懶得動劍。

  所謂使用價值,比如說打獵,可以獲得食物,比如暗殺,那是為了自保,而至於切磋……

  「又不是中階大典,我在這贏了你有什麼用么?」嬴抱月淡淡道,「又不算名次,能吃還是能穿?」

  姬清遠捂住眼睛,他就知道是這樣。

  「你……」許冰清從未見過這樣的油鹽不進的人,但下一刻她眼前一亮,握緊手中劍看向嬴抱月口若懸河,「你居然敢侮辱切磋大會!」

  這女人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大朝會上的群英局沒有意義么?看到台下其他修行者眼中也騰起怒意,許冰清就知道這招禍水東引用對了。

  「你想多了,」嬴抱月聞言淡淡道,「我只是覺得和你切磋沒意思。」

  台下再次寂靜。

  一片死寂。

  靜的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

  這下姬嘉樹聞言也扶額了,此時他充分理解了嬴抱月的意思。

  她不想上台,其實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許冰清的劍法夠不上讓嬴抱月想切磋。

  許冰清胸口起伏,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她終於明白和這女人到底有多厚顏無恥,和其好好說話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逼這個女人上台只剩一個方法。

  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以為你有選擇么?」許冰清冷笑,「我說切磋只是看在東道主的面子上給你點面子!」

  「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沒算完!」許冰清的眸光宛如毒蛇,看著嬴抱月背影厲嘯一聲,「嬴抱月,你還記得死在你手上的慕容恆么?」

  這個名字一出,台下一片嘩然。

  眾人沒想到許冰清會這麼明確的點出慕容恆的名字,更沒想到會直言此人死於嬴抱月之手。

  「我是北寒閣聖女,但更是慕容恆的青梅竹馬,哪怕拼著這條命不要,也要為我朋友報仇!」許冰清執劍指著嬴抱月,玄衣飄飄,顯得格外大義凜然。

  她知道眾人也只會稱讚她此舉有情有義。

  「我知道他做錯了很多事,所以我不怪別人,也不組生死局,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必須和你一戰,你這個罪魁禍首別想逃!」

  嬴抱月轉過身,「慕容恆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你以為你放任他墜落山崖的那一幕沒人看見么?」許冰清冷笑,「你說這種話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我看見了!看見了他墜崖前明明抓住了你的手,但你鬆開手任他掉了下去!」

  姬嘉樹勃然色變,沒想到許冰清看到了那一幕還歪曲事實!

  但已經來不及了,聽到許冰清的話,台下修行者們瞬間炸開。

  眾人大多知道慕容恆是墜崖身亡,但沒多少人知道慕容恆墜崖前拉住了嬴抱月的手。

  如果許冰清說的是真的,不管發生了什麼,慕容恆當時還未被定罪。

  嬴抱月此舉,的確和殺人無異。

  眾人議論聲聲,但都沒傳到嬴抱月的耳中,她只是靜靜看著高台上許冰清眼中掩飾不住的得意,握住了腰邊劍柄。

  只因這一刻,許冰清真正觸碰到了她的原則。

  或者說,觸碰到了她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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