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情為何物

  穆子玉剛剛望著他的眼神讓他心疼。一陣陣的鑽心的疼。看著她那從來都閃耀著熠熠星輝的烏黑眸子,一點一點的變得越來越灰暗。那是他對她的懲罰。他的本意是如此,但是卻也變成了對他的懲罰。因為他同樣感受到了那份從希望到絕望的痛楚。原來愛上她之後,她變成了他,他也是她。她的疼就是他的疼。君諾明白,她已經是他的身體的一部分。就在他胸膛裏最柔軟的那個部位。


  君諾再也看不下去,再忍受不了。抬手,她卻閉上了眼睛。帶著絕望和認命的。他明白,她以為他要殺了她。他怎麽會舍得呢。他隻不過是想讓她休息一下罷了。


  懸空的手定格在了半空,君諾看著她嘴角那抹淒然的笑,心內痛到無以附加。


  看著床裏邊的男子似乎要醒來了,抬手點了穆子玉的穴道。解下衣袍將她嚴嚴實實的包裹了,抱著就往外走。


  “王爺!”


  “翁主!”


  門外的人早就等得焦心,待看到君諾抱著一個人出來,全都慌忙上前去。


  “把裏麵的人先關到府裏的牢房裏,不要讓任何人見到。”


  君諾丟下話就飛身離開了。


  清荷和曉嵐沒想到自家主子居然真的在這裏,震驚之後是壓得讓人喘息不得的擔心。可是擔心又能怎樣呢?

  這隻不過是一會的功夫,就翻了天了。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呢……清荷有些失魂落魄的後退兩步,撞到身後的王照。


  王照扶住她,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清荷搖了搖頭,但是那蒼白的臉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情的樣子。


  清荷注意到剛剛君諾懷中的人,從那寬大的衣袍下露出來的腳,蒼白赤裸的腳。最不敢想的恐慌一下子襲上心頭。


  清荷奪門進去,看到室內那一番景象,立刻麵如死灰。主子這下恐怕是百口莫辯了。


  曉嵐看到房內的景象也是驚訝的呆立良久。就是再不知事,也明白此情此景意味著什麽。


  海棠靠著門,看著房內的笑得得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嗤笑,翩然而去。


  此刻床上的李譽罄哼哼兩聲,卻還沒有醒來。


  王照上去就是一耳光,這響亮的一聲不僅打醒了李譽罄,也驚醒了呆住的清荷和曉嵐。兩人心照不宣的急忙出了門,朝王府的方向趕去。


  李譽罄還不知道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群魁梧威嚴的侍衛,驚嚇的直朝後退。可是身後就是牆,無處可躲了。


  李譽罄雖然害怕,還是開口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們是、是誰?為何闖入我家……”


  王照也不跟他廢話,要不是王爺交代了要把他帶回去,他真想一刀把這人砍了。撿起地上的衣服丟給他,惡狠狠地道:“趕緊穿上衣服滾下來!”


  侑王府的紫竹苑,最高的房頂上,兩人邀月對飲。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不插手?不像是你的風格啊!”鶴行風側躺在屋脊上,用腳踢踢坐在旁邊的穆子期。


  “我不管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穆子期看著君諾的身影躍進荷園的院內,抿了一口酒:“這酒真苦啊。”


  鶴行風嗤笑:“不是酒苦,是你的心。”鶴行風坐起身來,安慰的拍拍兄弟的肩膀道,“不愧是穆子期。永遠都一心為了自己的妹妹著想。我要是女人,那我一定追著要嫁給你!”


  穆子期拍掉他的手,仰頭又是一杯:“你想嫁,我卻是著實不敢娶。”


  鶴行風立馬苦這一張臉抱怨:“子期你真是不給麵子,怎麽說我長得也不賴啊!”說著就往穆子期身上撲。


  “不要讓我出手揍你。”


  穆子期淡淡的一句話,立馬就讓撲過去的鶴行風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


  “真是不給麵子!怎麽說我也還在你傷心的時候陪你借酒澆愁呢。”


  “那還真是多謝了,你要是現在消失我會更感激你。”


  “唔……”一句話噎的鶴行風不行。


  鶴行風知道他心情不好,本來想接著搞怪耍賴逗逗他讓他開心點,卻不想氣氛似乎更加惡劣了。隻得歎了口氣,正經的坐到穆子期身邊,幫他斟了酒。


  “不是我說你,你這一輩子就隻是為她一個人活的嗎!?”


  “是。”。


  “你就不能不回答那麽幹脆嗎!”斬釘截鐵的話讓鶴行風立馬嘴角抽搐“唉……你這是何必呢……”


  穆子期隻是靜靜地淺斟獨酌,不再回答他。


  鶴行風見他如此,隻得連歎幾聲,心裏有些恨鐵不成鋼。他認識穆子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自然明白他說的話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這也是個認死理的主,隻要是自己決定的事情,任誰勸說都沒用。勸說無用,鶴行風隻好躺下望著星空自己大發感慨,“愛情啊,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讓人為你生為你死的……真是搞不明白啊……”


  “是啊。”穆子期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望著此刻懸空的皎潔明月,眼神迷離,“讓人想不明白……”淡淡的語氣,聲音中似乎也帶著薄薄的霧氣般,在這如水的月輝裏有些飄渺之感。


  君諾抱著穆子玉一路避開人,一直將她送到荷園裏她的寢室。


  小心的將她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君諾坐在床邊靜靜地注視著她。此刻安靜的躺著的穆子玉眉頭還是不安的皺著。


  在煩惱什麽?是在為他煩惱麽?

  君諾小心的伸出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幫她撫平。


  玉兒,隻希望這一次之後,您能坦誠的麵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好嗎?君諾在心裏默問著。


  他原本的計劃也不是這樣的,誰知中間突然出現如此狀況,這讓君諾也有些措手不及。如此隻能將錯就錯將計劃進行到底了。他知道這對她來說有點殘忍,可是一直以來穆子玉總是回避逃離,總是曖昧不明的態度快要將他折磨瘋了,這又何其不是她對他的殘忍!


  穆子玉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床上,揭開被子,身上已經換了衣服。


  是自己在做夢嗎?是做夢吧?


  穆子玉看著熟悉的床帳頂上的花紋,覺得自己一直是躺在這裏的。從來沒有在別人的床上醒來,也沒有衣不蔽體的被那個人看到。更加不是被人捉奸在床的淫婦。最好是這一切都是夢,現在的自己也是在夢中……


  可是她知道,一切都不是夢。她一向理性,她騙不了自己。


  簾外傳來開門的聲音,外間有人小聲的說話。是清荷和曉嵐。


  “主子醒了麽?我剛剛熬了粥……”是清荷帶著倦意的聲音。


  “還沒有吧。那群人真是可惡,用那麽劣質的藥,估計翁主醒來會頭痛吧。清荷,你有沒有辦法啊?”


  “我在粥裏放了幾味藥材,應該管用。”


  “嗯。那我去叫翁主。”


  “別,讓她再睡會吧……”


  穆子玉不想讓她們太擔心,於是開口道:“我醒了。”


  曉嵐和清荷聽到裏麵的動靜,便忙著開始準備穆子玉更衣梳洗的東西。


  “我怎麽會在這裏?”


  穆子玉喝了兩口粥就再沒了食欲。


  清荷看著碗裏剩下了大半碗的粥,皺著眉勸道:“主子還是再吃點吧。”


  穆子玉搖搖頭,看著門外發呆。


  曉嵐看看清荷,清荷也沒辦法,朝她搖了搖頭,曉嵐隻能收拾了拿下去了。


  “昨晚是王爺送您回來的。我們到王府的時候,就見您已經在房間裏了。”


  居然是他送回來的自己……穆子玉苦笑,真是沒想到啊。本來還以為他會大發雷霆當場就一巴掌把她拍死了呢。


  真的是自己太過任性了。從來就把他想的那麽蠻不講理,現在想想,蠻不講理的人從來就是她自己啊。自己應該是要感恩的吧。感謝這太過眷顧自己的幸運。如果遇到的不是他,就自己這樣的性子,不知道早就死了幾次了。如果不是自己還有個人人害怕敬畏的老爹,別人要是想害她,隨便挑出一件她做的那些事情,給她安上個大逆不道不守婦道的罪名,弄死她真的是比弄死隻螞蟻還容易。


  因為害怕自己的心淪陷了,就在心裏不斷地醜化他,不斷地挑他的毛病,將他的缺點錯誤放大了去看。可是即使是如此,自己還是失了自己的心。


  為什麽此刻自己心裏記得的全都隻是那男人的好呢?怪他霸道,卻隻記得他的霸道都是用在關心他的時候,還有占她便宜的時候……怪他死板總是冷著一張臉,可是心裏卻全是他不著調的戲弄調戲,油嘴滑舌的占她便宜。還有他因為自己隻是對他一點點的軟化就笑得跟個傻瓜的模樣……


  表麵上看是他在強迫他,強迫她接受他,強迫她愛上他。可是明明就是自己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表麵不情願的說著拿走吧拿走吧,心裏卻帶著點小邪惡,偷笑著,心甘情願的雙手將自己的一顆心奉上……自己真是虛偽啊……


  “他沒有說什麽嗎?”


  “王爺下令荷園所有的人都不得外出。”清荷小心的觀察著穆子玉的表情,看她似乎沒有什麽反應,接著才說到,“娘娘也不得踏出荷園一步……”


  “是麽。”穆子玉隻是很平淡的說了這麽一句,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語氣也平淡的讓人辨別不出任何情緒。


  這樣反倒讓清荷更擔心,她知道,自己主子就是什麽都藏在心內的人,越是痛苦的,悲傷的,會讓身邊的人擔心的事情,她都自己藏在心裏,獨自一個人承受,默默地獨自舔舐著傷口。清荷不敢問到底當晚發生了什麽,隻能小心翼翼的去猜測,注意自己的言辭,不要刺激到自家主子才好。


  穆子玉示意清荷繼續說下去。


  “主子昨天的事情……外麵似乎沒有任何傳聞,王府內的人也都以為您是病了。選秀的事情似乎還是照常進行,隻是對外宣布您因為生病不能出席了。之後的事情似乎全都交給了章銘和鶴公子。”


  “我三哥呢?”


  “他昨天又來看過您,但是王爺下令不許任何人踏進荷園,所以三公子沒有進來。”


  穆子玉點點頭。還好,還好君諾下了這樣的命令。穆子玉有些慶幸,這樣就不用她費心想避而不見的理由了。


  這些事情,她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更不想看到他為了她的事情緊皺眉頭的樣子。那樣的人,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雖然他身上總是有這濃的化不開的輕愁……


  “跟他說我沒事,隻是小病而已,好了自然會去找他,不要讓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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