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墜入山崖
叫聲讓洛川晃過神智,他飛身向下,拚命拽住雲歌的手臂。然而,積雪濕\滑,兩人的重量讓他招架不住,連帶著自己也跟了下去。
楚鄴跑來,抓\住洛川的腳腕,另一隻手則用力扣住懸崖邊的冰層,希望可以挽救。然而,冰層卻在陌希辰一行人上前之前,無情地碎裂了。
啪——
見四人皆墜入山崖。
“啊——鄴兒!”
聶大娘尖叫了一聲跑過來。陌希辰隻得先穩住她。
“乳娘!乳娘!那冰層鬆動,你不可以過去冒險!”
“可是,鄴兒和雲歌都掉了下去!這是山中最陡峭的懸崖,他們……他們……”
陌希辰一臉凝重,“乳娘,楚鄴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本王答應你,即刻潛人下去搜尋,一定會找到他們!”
“鄴兒……”
聶大娘癱坐在地上,已然泣不成聲。
兩個孩子也抱著她大聲地哭了起來。
陌希辰眼圈紅\潤。
難不成,上天就這般希望他孤獨終老?
……
“將軍!楚將軍!”
“將軍,你在哪裏啊——”
漆黑的夜色,被衝天的火光照得形如白晝。
將軍府的看家護院以及王宮裏能夠調遣的侍衛,都撐著火把在山下搜索著。得到這個消息,眾人不敢有一絲怠慢,楚鄴平時待眾人十分和善,有些聽聞此事得到過楚鄴恩惠的宮人們,也請了主子出來搜尋。
然而,直到天邊已然泛起了魚肚白,還未找到他們的蹤跡。
與此同時,百丈高空之上。
雲歌掙紮了下眼皮,緩緩地睜開雙眼。火光的爆鳴聲,激得她眉心一皺。隱約間,兩個人影正坐在光亮處。
她死了嗎?
動了動手腕,卻沒有任何酸疼的感覺。
怎麽可能?從那麽高的懸崖跌落,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一定是死了。
然而,就在她打算認命地閉上雙眼時,一聲陌生的嗓音煩躁地命令道:“醒了就起來,隻剩下一點幹糧,你不吃,我不會多留給你的。”
雲歌猛地睜大了眼睛,嗖地坐了起來。被她的動作逗到,一直繃著臉的楚鄴,表情也放鬆了下來。
“你們不要以為這就算活下來了,這個洞\穴,不當不正的,上去和下去都很困難。我臨行前隻帶了三天的糧食,再不想辦法出去,我們都會被餓死在這裏。”
洛川說著,將一塊幹餅扔進了熱騰騰的水裏,用碗盛著端到她的麵前。
雲歌被這場景震驚到了。
誰能想到,前一秒還扣著你的脖子,要將你手刃的人,現在又殷切地為你端茶送水。不是他的腦子壞掉了,就是他在食物裏麵下了毒。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洛川皺著眉,“放心,這裏麵沒毒!若不是你照顧過美兒,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
雲歌趕忙接過來,目光又落在楚鄴那邊,試圖尋求答案。
楚鄴耐心地解釋:“是山崖上的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當時情況緊急,我與洛川同時抓\住了邊緣,這才免於一死。為了救你,洛川的胳膊都斷了,說起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雲歌這才發現,洛川的手臂正被扁平的石頭和幾塊碎布固定著。
可一想到他拿著劍追殺自己的模樣,雲歌又高傲地揚起頭,“誰要他來救!若不是他急著追殺我們,我們用得著如此狼狽地被困在這裏嗎?”
洛川挑眉,“我也是得到堂主的命令,這是我們堂內的規矩,不論你是誰,我都必須殺了你!”
“那便是因為你愚蠢,連是否為堂主所命都搞不清楚!”
“對方拿著堂主令牌,我如何能分得清真假?”
“分辨真偽是要靠腦子的,光靠著令牌,那我哪日偷一個讓你殺了自己,你也做?”
洛川正過身子,整個人麵對雲歌,“堂主的令牌,豈是隨意偷取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救了你,你還不知感恩?在懸崖邊,如果不是我及時拽住你,你怎麽可能安然無恙,早已經是屍骨無存的野鬼了!”
“這般說來,若不是楚鄴拉住你,你和我也定會必死無疑。是他救了我們,與你有什麽關係?”
“哎?你……”一場舌戰,洛川顯然落了下風。“和你說不清楚道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雲歌吐了吐舌頭,“承蒙誇獎,不勝感激!”
楚鄴終於露出了笑容,喝下雪水煮熟的熱水,他平靜地說道:“好了,誰對誰錯,我們也不要再論辯了。洛川,隻有一點我需要澄清。你的兄弟,並非我與雲歌傷到的,這點,我可以以我的將軍之位保證。”
洛川麵露哀色,“不論是否為你們所傷,我都不會講這份仇恨記在你們身上。剛剛,胡彪說的明白,這是三爺要記在我頭上的功勞。原以為,三哥隻是對堂主頗有微詞,現在看來,這三堂主的位置,想來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三爺?”雲歌好奇。
洛川歎口氣,“老堂主去世之時,他是呼聲最高的候選者。然而,於此同時,堂內與其他武林人士卻爆發了一場動\亂。殺手堂與江湖各派積怨已深,老堂主過世,消息走漏,他們必然要借此毀滅。出麵平定之人,正是堂主。因此,堂主理所應當被推上了至高無上的尊位。三哥始終對這件事懷恨在心,想不到,這次竟然假冒堂主令牌。這等罪過,呈到堂中眾人麵前,三哥必定死相慘烈。”
“想不到,傳說中最神秘的組織,竟也是這般……”
雲歌曾聽聞父親與哥哥談論過,殺手堂人人可以一敵十。他最擔心的,便是軍隊與殺手堂勾結。然而,就在父親想要處理好楚明與殺手堂之間的關係時,這個神秘的殺手團體,卻集體消失了。
“所以,為了躲避災禍,殺手堂才與端國結盟?”
洛川點頭,“當時,各大門派逼得十分緊迫,堂主不得已才帶著眾人逃往端國。恰逢端國時局動蕩,便簽署了這樣的盟約。至今以來,已經有十年之久了。”
“美姬娘娘,是殺手堂的人。”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雲歌頓悟,難怪,美姬的諸多奇怪,讓她感覺,美姬並非隻是一個簡單的姬妾。大王和太後對她的忌憚,也就可以解釋了。
半年的榮寵,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美姬不過是陌希辰籠絡殺手堂的一枚棋子而已。十年已過,殺手堂不再是從前那般軟弱,端國亦是如此。不需要彼此利用,便開始彼此猜疑起來。想來,假傳堂主令牌的人,便是抓\住了這樣的軟肋,想要讓兩者反目,坐享其成。
原來,美姬與王後是一樣的。隻是,她比王後幸運的是,能夠支撐她的力量還在,而王後則注定是孤立無援的。
洛川轉頭,語氣柔和了許多,“你剛剛說,她喜歡吃紅豆糕,是真的嗎?”
雲歌詫異,如實地點頭,“是。”
洛川的眼底閃過一抹柔情,“看來,當日,同意她入宮,當真是我錯了。”
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讓雲歌得以仔細地觀察他。雖然沒有楚鄴以及陌希辰這般英俊,可他的骨子裏卻透著常人少有的英氣。
從他與陌希辰的交涉中,她已經猜到幾分了。
也是一段紅塵孽,值得珍惜的是,他甘願為她去死。
不禁轉眸看向楚鄴,卻發現,楚鄴的目光也落在她這邊。四目相對,雲歌趕忙閃躲開來。
他是一代將軍,怎會不知道,在那懸崖邊上拉住三人是不可能的?
楚鄴,又何嚐不是為了她而尋死的……
可是明知這般,她卻不能明白地接受。
越到真摯處,她越覺得,這段感情,注定會成為她前往楚明的阻礙。
她隻怕,到時,她會不忍讓自己離開他,將自己親手送給陌希睿……
……
“跌下懸崖了?”
清晨的陽光照進南宮,正在晨練的杜凱聽說此事,趕忙停下手上軟\綿綿的劍法。
副使者重重地點點頭,額頭上的汗水再次慌亂地流下來,“杜使者,此番你算是闖了大禍了!死了個雲歌不要緊,連帶著楚鄴將軍也命喪懸崖。你可知道,那楚鄴將軍是端王身邊的紅人!若是端王怪罪下來,你我這幾日的囂張,條條都夠降罪的!就算死一百次也不為過啊!”
杜凱眼珠也慌亂地轉了轉,“急什麽,這不還未找到屍身呢嗎?!”
“我的杜使者啊,找到屍身便是證據確鑿,你我二人再也抵賴不得了!我早就說,使者大人給那個雲歌一點教訓就是了,緣何苦苦相逼,還動用了不該動用的渠道!殺手堂是楚明明令禁止的邪門歪道,皇上已經命令百官,要將這樣危險的組織肅清了。可大人偏偏與他們交易……現在倒好,沒有殺得了雲歌,我們的性命也危在旦夕了!”
杜凱輕咳一聲,強忍住自己的心虛。
“若我說,你便是成不了大事的人。他陌希辰有何證據證明我就是買通殺手堂殺害雲歌的人?又憑什麽將楚鄴和雲歌的死算在我的頭上?!雲歌冒犯本使者,想要殺害本使者,能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全是她的報應,與我何幹?”杜凱微笑著拿起桌上的熱茶,搖頭輕吹,“所以,你不必太過壓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還有兩日,我們就要回京了。這裏的事情,我們一概不知!”
聽了杜凱的話,副使者隻好無奈地點點頭,“為今之計,隻能這樣做了。”、
雙手抱拳,他仰望天空,“如今,隻盼得皇上和丞相不要因此降罪於你我,至於獎賞,我已經不做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