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更對不起她
這樣遠點的距離,陌希睿和雲歌在說什麽,徐家鏢局的人根本聽不到。徐洪才的跟班本就憤恨不已,見陌希睿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樣子,更加愛氣急敗壞。
“大當家的,你看看他有多麽囂張!您在問話,他們連搭理都不搭理!喂!我們大當家在跟你說話,你聾了嗎?!”
陌希睿轉過頭來,大聲回應:“沒錯,就是我!你自己的兄弟,你應該清楚他的品行如何。當時的情況,我不出手,自然有人會出手!所以大當家的今晚,當真是多此一舉!”
“那麽兄台便上來,我們可以仔細談談!看得出,兄台絕非等閑之輩,若此事是我胞弟的錯,我徐某人斷然不會姑息。江湖之人,都知道我徐某人最講究江湖義氣。既然遇見了,就說明我們有緣!日後,咱們還可以成為朋友!”
陌希睿最後瞪了眼雲歌,邁著優雅穩重的步子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徐洪市的眼眸中露出掩飾不住的讚許目光。
少年英雄,大概就是這般了。
遠遠看去,就已經覺得他身材頎長,樣貌英俊,走近一看,更覺得一表人才。
“兄台有理,我是洪仁鏢局的老大徐洪市,剛剛在萬花樓被揍的,是我的親弟弟。敢問兄台,我的弟弟犯了什麽錯,要被你傷成那樣?”
陌希睿掃了眼徐洪市後麵的跟班弟兄,個個手裏都拿著重量級的家夥。
這哪裏是來談談的,分明是打算將他結果在這裏。
“那便要問你的兄弟,為何要傷那位的姑娘了。女人被打,作為男人,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隻是……”陌希睿頓了頓:“我不知道,原來她是你胞弟的朋友。如此,便是我多管閑事了。”
“姑娘?什麽姑娘?!”徐洪市轉身,狐疑地問向徐洪才的人,“你剛剛怎麽沒有提起?他又是因為女人而打架?!”
小跟班趕忙戰戰兢兢地回答:“回大當家的話,那隻是個萬花樓的女人。哪個逛窯子的,不動手動腳?依我看,這小子就是存心找茬!”
“住口!”徐洪市狠狠訓斥道,“這混小子,難道沒有聽說過婊\子無情?三天兩頭逛窯子,他還真當自己是大少爺啦!看看這都城裏,人人提到他都跟見了瘟神一樣。都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個家室,以後可怎麽生活!”
麵向陌希睿,他又恢複了謙和恭敬的模樣。“他是我胞弟身邊伺候的,難免沾染了一些不好的習氣。我承認,我的額弟弟平日裏刁蠻成性,這都是因為老爺子自幼嬌慣,才讓他越發不可一世。公子教訓他,也是幫我教訓弟弟,我理應感謝公子才是。”
“不過嘛,”徐洪市話鋒一轉:“在這都城,誰不認識我徐洪市,誰不認識徐洪才是洪仁鏢局的二當家的。公子在萬花樓傷我了洪才,實則十分不給我們鏢局麵子啊。我們是在江湖上辦事的,講究的就是這些。若是日後,誰人提起,說我鏢局的二當家的,被萬花樓的一個客人教訓過,還傷勢慘重,那麽誰還敢用鏢局送鏢啊。”
陌希睿唇角輕勾。
比起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這位徐洪市倒是很有能力。
“那麽,大當家的,您打算怎麽做?人我已經打了,總不能,讓我被他重新打回來啊。更何況,此番的確是他的錯。單看在場的,見他倒在地上,不但沒有人上前攙扶,反而還拍手叫好,就足以見得,他在都城的名氣有多麽臭。可見平日裏傷害鄰裏的事情沒少做。大當家的想為弟弟討回公道,為鏢局贏回名聲,也要選擇一個妥當的方式才行。”
徐洪市拱手:“隻要兄台肯在三日之後,天玄門之下與我比上一場,切磋武藝。贏了,自然能為鏢局扳回名聲。若輸了,徐某人也別無怨言!”
陌希睿微微一愣,“比武?”
那麽後麵這些人,都隻是虛張聲勢嗎?他還以為,他會在這裏和他們大打一場。
“對,比武!我們習武之人,以武會友。我們午時見,不見不散!”徐洪市豪爽地說,轉身便離開了。
然而,那些佩刀的人卻沒有動。小跟班見狀不樂意了:“大當家的,就這麽算了?我家老爺可從來都沒有受過那麽嚴重的傷,更沒有丟過這份臉!這小子不給我家老爺麵子,怎麽會給大當家的麵子?!他這是刻意與我們鏢局過不去,故意找茬而已。大當家的,怎能如此輕易放過?!”
徐洪市瞥了眼他:“夠了!到底是你不輕易放過,還是你家老爺?我看,這些年,你是越發會當差了!你家老爺的事情,你何時能夠辦好一件?!嗯?”
冷哼一聲,他拂袖而去。
原本就不相信,這小跟班的嘴巴裏,能有句真話,來了不過是確認一下。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走了幾步,見眾人紛紛讓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又停下。“你們,我徐洪市命令不動你們了是吧?!雖然我和老二分了家,可我還是徐家的大當家,你們老爺重傷,你們不去伺候在側,跟著一個小嘍囉起什麽哄!”
眾人聽了,紛紛慚愧地低下頭。
徐洪市言已至此,也不便再多說,便離開了。
徐洪才的跟班,麵露凶色,可無奈,自己身份卑微,隻好擺擺手:“聽大當家的,都走走走!”
回頭,他惡狠狠地警告道:“小子,今天沒打死你,算你好運!若那天,你不來,我定讓你嚐到厲害!”
陌希睿聳聳肩:“隨時奉陪!”
“哼!”
火把又在喧鬧聲中,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安靜的街道,又恢複了寧靜。仿佛剛剛的鬧劇不曾發生過一般。
回頭,見小鶯歌依舊站在那裏,陌希睿眉心一挑。
莫非,真的是他猜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向雲歌走去。應該是他太敏感了吧,換位思考,這樣一個嬌弱的小姑娘,剛剛被別人欺負,又被自己誤會,一定心情很不好。
他剛剛的語氣的確是重了一些,一想到她楚楚可憐的淚水,陌希睿就覺得於心不忍。
然而,還未等他邁開步子走向雲歌,頭頂上,衣袂聲已然響起。
這聲音很小,但足以讓雲歌察覺。
隻見劍刃的寒光,徑直向她襲來。雲歌隻待他接近,才轉身躲過。
“江浩!”
喊出聲的是江城。
在屋簷上,他就幾次拽住江浩,誰知,徐洪市一行人一走,他精神一放鬆,還是被江浩逃脫掉了。
隻見江浩抽\出劍身,直刺向雲歌,手法上沒有半分猶豫。
雲歌剛躲過,江浩的另一劍便再次襲來。雲歌飛快後退,江浩緊步直追。
陌希睿大喊:“江浩,這件事與她無關的,你放下劍!”
可江浩卻不聽,反而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這位小鶯歌和某人的相似之處。
那一顰一笑,以及倔強的神態,都讓人不得不聯想到鍾寶青。可是,她畢竟不是鍾寶青,她有著不同尋常之人的容貌,還有著強大的演技。從旁側觀察,江浩更覺得她有諸多不妥之處。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隻有試過才知道。
寧可錯殺一百,也絕對不能放過一個!這是他在宮中當值的一貫準則。
“江浩!”江城腳尖輕點,飛身過去。陌希睿也是如此。
然而,他們製止得了江浩,卻製止不住雲歌。
“啊——”
雲歌為了躲劍,重心不穩,隻聽撲通一聲,徑直落入了水中。
江浩這才收手,陌希睿一把奪回了他的劍:“你在做什麽!我隻是讓你暗中觀察,見機行\事,可不是讓你過來殺人的!”
“公子,莫非,你真的如四弟所說,被這個女人迷住了嗎?”
“你胡說什麽!若她無辜,我們也沒有必要傷害她!”
江浩冷哼,“究竟因為什麽,公子清楚。隻是微臣必須提醒公子,任何事都不可能重來,隻有適當彌補!公子可別找錯了對象!”
陌希睿禁抿著薄唇。
江浩什麽意思,他懂得。
鍾寶青已經因為他的自私而死,若他此時再這般因為神態相似而對她人區別對待,便更對不起鍾寶青的在天之靈了。
兩人喘著粗氣,雙雙沉默下來。
而此時,鈴鐺聲格外清脆。江城在河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
“喂喂喂,你們想要談,就待會兒再談嘛!那個小姑娘掉下去了,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頭吶!她該不會不熟悉水性吧!”
陌希睿和江浩這才反映過來。
江浩跑到河邊,仔細觀察水麵,沒有一點聲音,漆黑的河麵任何危險因素都可能存在。他低咒一聲,趕忙脫下外麵的棉衣,也跳下河去。
握著江浩的劍身,想著他剛剛說的話,陌希睿眼中的愁容益發深壑。
江城歎了口氣,故作無知:“公子放心,江浩的水性最好,絕對不會讓那位姑娘有事的。”
陌希睿的思緒被拉回,輕輕點頭:“嗯。”